第100章 樊褚兵敗,公主被俘


    夜色下,樊褚和僅剩下的十三名悍卒保護著公主剛跑出包圍圈,來不及歇息,一路疾馳,樊褚是含著熱淚在跑。跑著跑著,這個膀大腰圓的魁梧漢子,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眼含熱淚,實在是繃不住了,但他不能哭出聲來,隻能忍著。


    皎潔的月光中,樊褚的思緒迴到了數個時辰前。


    那時,陳詞剛從酒館出來,就找上了他,見陳詞麵色凝重,饒是樊褚心思細膩,也洞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陳詞跟樊褚說這一夜可能要麵臨東瀛或吳北軍隊的襲擊,他們的目標是公主,他們想借用公主試探朝廷,讓樊褚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公主離開。


    樊褚悶悶不樂,“駙馬爺,我接到老爺的任務是,保護你。”


    “一樣的,我是男人,習了武,要你保護成什麽樣子。”陳詞一擺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道:“先保護公主,他們的目標是公主,我就算是被捉了,性命相對不這麽重要,知道不?”


    樊褚還是不樂意。


    陳詞怒了,一腳踹過去,罵罵咧咧道:“你像個男人一點,幾把什麽節骨眼了,優柔寡斷的,他們的目標是公主,抓了我有啥用?再說,老子和上杉祁是老相識,上杉祁還能殺了我不成?這是軍令,你敢違抗軍令?我爹都死了,你要聽我的,聽話。”


    樊褚擦幹淚痕,目光堅定起來,這是東瀛人和賣國賊的陰謀,他不能讓他們得逞。


    然,一路疾馳不到三十裏,忽見前方疑雲密布,出現大量的黑甲士兵,數杆軍棋飄揚,在夜色下十分醒目,樊褚愣住了。


    “警戒!”


    三十悍卒默默抽出佩刀。


    東瀛人。


    來者赫然是東條五郎。


    他也看到了前方策馬趕來的十四騎兵和一輛馬車,不明所以,便示意大軍停止行軍。


    “前方何人?”有東瀛人用怪異的大涼語喊道。


    樊褚不語,隻是殺氣騰騰,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


    東條五郎坐在馬背上,凝視著樊褚,此時天空早已泛起魚肚,已快要到寅時,東條目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樊褚身上的血液,定是經曆了一番血戰後的結果。東條凝望著前方,仿佛猜到什麽,此番他來就是和吳北軍一起圍剿淮陰城內的駐軍。


    副將見樊褚跟個悶葫蘆一樣連話也不說,頓時怒了,嘰裏呱啦罵了一句,色厲內荏道:“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嗎?”


    迴應他的是樊褚冷冰冰的眼。


    那士兵被嚇了一跳。


    東條五郎一揮手,主動牽著馬兒上前百步,當看清樊褚的真麵目,暗自吃驚,他有幸看過樊褚的畫像,此人乃是太安二十年的武狀元,名震天下,後在京城相府當門客,他看了看樊褚身後的馬車,啞然失笑,莫非馬車裏是所謂的駙馬爺和公主?連駙馬爺和公主都乘車逃跑,看來淮陰應該是被吳北軍拿下了,這倒是省卻了他不少的時間。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東條五郎,是東瀛第二盟軍駐守海陵將軍,車內,是駙馬爺和公主殿下吧?”東條五郎彬彬有禮,笑容滿麵。


    樊褚依舊是那般巍然不動,眼神更加冰冷。


    “看來,淮陰失守了。”東條笑著說道:“樊將軍,我這個人惜才,就喜歡和英雄論道共飲,還麻煩跟駙馬爺說一聲,本將設下宴席,誠心邀請駙馬爺赴宴。”


    樊褚終於開口了:“要戰,便戰。”


    “哈哈哈,素聞閣下乃太安二十年皇帝點評冊封的武狀元,一身武藝,忠肝義膽,可否讓末將領教一番?”東條哈哈大笑。


    樊褚握緊了長刀,喉嚨沙啞道:“來。”


    “來!”


    東條爆喝一聲,抽出軍刀,策馬而來,樊褚也是一般,二人展開交鋒。


    樊褚雖為武狀元,並非有多強的武藝,而在於所學之多,集軍中各種兵器都會,且知曉兵法,刀槍棍棒,無所不會。


    剛一交戰,東條就倍感沉重,此人力氣極大,一招一式,雖然簡單,卻極其霸道生猛。


    東條隻覺得雙臂發麻,暗道此人好大的力氣。


    那些東瀛人見將軍落入下分,都開始焦急起來,有些蠢蠢欲動,見狀,東條大手一揮,“都別動,我要跟此人好好比試比試。(東瀛語)”


    說罷,他的攻勢加快,眼花繚亂,他本就身法輕盈,打起來根本不含糊,須臾,樊褚就逐漸落入下風,有些力不從心。見此情形,一眾東瀛人都開始拍手叫好。樊褚是所學在多不在精,以至於吃了大虧,更何況東條五郎還是僅次於鬆井易的年輕一代的劍客,其實力恐怖,在北辰劍道流派中都能排得上號。


    東條找到一個破綻,一劍挑飛了樊褚的長刀,劍鋒直指樊褚的眉心。


    “好!”


    “……”


    一群東瀛士兵助威。


    樊褚坦然閉上雙眼,卻遲遲不見東條五郎的長刀落下,他不由懷疑,下一刻,一道滂沱的劍氣傾瀉而出,直接攪碎了馬車。


    受了慌亂的公主浮現在眾人眼前。


    她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幕。


    東條一愣,他原本隻是想震懾一下躲在馬車內的陳詞和公主,卻不想,裏麵根本沒有陳詞。


    十三名悍卒上前,緊緊保護著公主,死死盯著東條。


    東條嘿嘿一笑,竟然收了刀劍,裝模作樣執了一個禮節,“末將東條,拜見公主殿下。”


    公主臉色煞白,看到那麽多東瀛士兵不懷好意盯著自己,知道入了虎穴,隻好強裝鎮定,抿著嘴,什麽也不說。


    “哈哈哈哈。”


    東條五郎放聲大笑,其笑聲十分滲人,讓人害怕,傳遍很遠,他笑著看著擔驚受怕的公主,隻覺得真是上天眷顧,這一來什麽都沒幹,就俘獲了大涼公主。


    樊褚麵色鐵青。


    ……


    陳詞醒來的時候,眼睛始終睜不開,因為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了,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五髒六腑都痛,恍惚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記憶。他看到了楊萬裏等人一個一個慘死在敵人的圍毆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氣息,他看到自己被無數的士兵包圍,他們前仆後繼,他們貪婪的看著自己,就像是看一個脫光了的小娘子,他記得自己血戰過後沒了力氣,連劍都拿不穩了,踉踉蹌蹌,隨時要倒下,似乎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一百多個人飛身而出,其中一個婀娜的女子,他還認識,是張巧巧。


    我是死了嗎?


    不。


    應該沒有,意識還在,還有知覺。


    忽然,陳詞悚懼,公主,公主怎麽樣了?


    強大的求生欲讓他睜開了眼皮,就和一張臉四目相對,那張臉幾乎是貼著他的臉,乍一看,很老,滿頭銀發,半截入土的老,尤其是那一嘴的大黃牙,發出酸臭,他還惡心的看到牙齒上有一塊辣椒皮,陳詞一陣惡寒。幸好,這張臉隻盯著陳詞看了一會,就離開了,老頭站起來,哼著小曲兒:“沒死,是塊硬骨頭,這都沒死,老子醫術不減當年啊。”


    陳詞滿頭黑線,趁著閑暇時間,他趁機打量了一下四周。


    木屋。


    屋內擺滿了各類櫃子,看標注,裏麵應該是藥材,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中藥味。


    老頭穿著麻衣,吊兒郎當地坐著,哼著小曲兒,時不時看向陳詞,陳詞這才發現自己的衣物不見了,被脫了個精光,關鍵是渾身太痛了,被綁著繃帶,塗抹了藥膏,他動彈不得,掙紮了一會無法控製身體,陳詞幹脆不動了,就這麽躺著。


    現在。


    他有幾個疑問,這裏是哪裏?老頭是誰?公主何在?


    陳詞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幹澀,隻能嗚嗚嗚叫著,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好作罷。


    “程老,他怎麽樣了?”這時,門口走進來一風韻女人,正是張巧巧。


    “諾,躺著呢,暫時無虞。”


    老頭瞅了一眼陳詞,隨口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打量著張巧巧的豐臀,流著哈喇,“巧巧姑娘啊,你這身材真是好啊,老頭子在這裏寂寞了十幾年,你呢也單身了十幾年,咱們簡直是天作之合,唉,春天來了,小動物都開始繁衍了,你就沒什麽想法嗎?”說著,老頭子邪笑著伸出手,想摸一把,卻不想,被張巧巧一巴掌打迴去。


    張巧巧媚笑一聲:“程老前輩就別開奴家的玩笑了,奴家一個失了貞潔的人,您老人家也喜歡穿破鞋?”


    老頭嘿嘿笑著,咽了咽唾沫,搓著手:“我倒是不嫌棄。”


    張巧巧看向陳詞,捂嘴偷笑:“駙馬爺,奴家就說吧,早不走,這下好了,錢也沒了,糧也沒了,兵也沒了,哦對了,小娘子都沒了。”


    陳詞麵色鐵青,想發作,奈何動不了,話都說不了。


    張巧巧見狀也不調侃他了,說道:“放心吧,公主沒事,東瀛人想動公主,短時間還得多方協商,哦對了,你現在需要調理,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安心養傷。”


    這一點陳詞很認同。


    從目前東瀛第一、第二盟軍的軍事紀律來看,是很嚴明的,其根本原因在於這還隻是戰爭初期,東瀛方麵的傷亡不算慘重,出征的士兵都是有軍事素質的。公主落入了東瀛人之手,短時間是安全的,就怕到時候右翼分子下了文書,公主就危險了。


    ……


    三日後。


    廣陵。


    宮本來匯報,將這幾天的戰果說了一遍,上杉祁和習深聯合發動了對吳北包括下相、淮陰、海州和瓢城在內的四郡展開進攻,淮陰淪陷,目前已經被東瀛軍和吳北軍共同占領,其餘幾郡戰事還在持續。宮本認為戰事最多會在七天內,也就是上杉祁離開吳州的時候結束。宮本略一思索,便將陳詞帶著五千悍卒血戰吳北軍,最終不敵,全軍覆沒,陳詞被莫名闖入的百來江湖人士救走,公主在撤離途中,和樊褚等人一起被東條五郎活捉。


    上杉祁聞言,大吃一驚:“陳詞現在怎麽樣?”


    “暫時沒有消息,不過受了很嚴重的傷。”


    上杉祁低著頭,“東條五郎,捉了公主?”


    “是。”


    “他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沒有。”


    上杉祁點頭,那就好,他完全是杞人憂天了,東條五郎軍職不低,自然知道大涼公主意味著什麽,定然不敢對公主怎麽樣。宮本見上杉祁臉色變化,歎了口氣,說道:“閣主,看來右翼那邊,還是不甘心啊。”


    “我知道。”


    因為上杉祁違抗軍令,和大涼朝廷談判,無條件釋放了林孤命,擾亂了右翼分子的計劃。內閣和軍府的右翼集團,是鼓吹戰爭的狂熱分子,他們和恭親王有合作,意圖覆滅中州鐵軍,扶持恭親王上位,以取得東瀛在吳越的合法地位。上杉祁不願看到這一幕,他有自己的顧慮。其一,中州鐵軍之驍勇,想要擊潰中州鐵軍,很難,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就算隻拿下吳越,東瀛都要付出很大的傷亡,再多一個中州鐵軍,不知道會犧牲多少士兵,上杉祁不願看到這一幕;其二,他認為就算是鏟除了中州鐵軍,恭親王也很難在大皇子、三皇子和小皇子之間取得皇位,最終可能會導致大涼分裂成無數的諸侯國,如此一來,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戰爭,是政客的遊戲。


    那些位高權重的老頭子提供軍械,有錢的富商提供糧食,窮苦人家提供孩子,戰爭勝利後,老頭子的位置坐的更加穩固,富人得到更多的財富,窮苦人隻能在墓碑裏尋找孩子的枯骨。


    “書信東條五郎,馬上把公主安全護送到廣陵來,即可,馬上,違者,斬。”


    “遵命。”


    四天後,本間千鶴子就要抵達蘇州港口,屆時,就是他上杉祁和本間千鶴子進行移交權力儀式的時候,他就要離開吳州了,到時候他再也無法幹預吳州的軍事。本間千鶴子是右翼大臣,在內閣中有很大的話語權,如果她來了,她為了發動戰爭,想將中州鐵軍拉入戰爭的泥潭,一定會對公主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到時候,公主性命不保。


    上杉祁保公主性命,並非是為了陳詞,當然,拋開公主的身份不談,戰爭是男人的遊戲,公主是陳詞的妻子,陳詞和他是同門師兄弟,雖然劃地絕交,但上杉祁也要念及舊情。


    上杉祁現在擔心的是東條五郎素來與他不和,上次就敢違抗他的軍令,不知道這次東條五郎是不是也要違抗軍令,再三思索,上杉祁決定還是親自去一趟淮陰。如果公主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其一,他對不起陳詞;其二,他對不起東瀛數百萬戶窮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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