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雄笑得很爽朗,雖然他的臉色很白,是常年沉溺酒色所致,可卻一點也不顯得陰柔,他走近了,就要單膝跪下行禮,陳詞急忙三步上去攔住,“餘兄,咱們之間就別玩這些了。”


    “唔?”餘雄楞了楞,旋即笑得更加豪邁:“哈哈哈,那好,駙馬爺,裏邊請。”


    進了大帳,陳詞才注意到裏麵坐了好幾個人,看這些麵色剛毅的披甲男人腰間佩劍的樣式,他們都是提督旗主,或副提督。


    依照《大涼軍律》,凡大涼境內的軍隊編製,皆以萬人為軍、千人為旗、百人為營。帝國的軍銜製度也是等級森嚴,隻要是副營主及以上的軍官,皆可成為將軍,皆授予軍銜,而證明軍銜的唯一標準,就在於佩劍、佩刀的不同。營主的軍劍、佩刀,嵌有一枚水晶,正職為正反兩枚,副職隻有一枚寶石。旗主是金青石、軍主是藍寶石。至於再往上的軍團總督大將軍,那就是紅寶石了。


    餘雄是‘莽’字軍的副軍主,佩劍就是鑲有一枚藍寶石,依照他的權限,他手裏能調動的兵馬,整整有三個旗,其中騎兵旗一支,步兵旗兩支。大帳內除了餘雄,正好有六人。


    看來,他的確是在召開一場很重要的會議。


    “駙馬爺請坐。”餘雄讓陳詞落座,又吼了一嗓子:“來人,抬幾壇‘桃花釀’來,再吩咐夥房,燒點菜,我要與駙馬爺痛飲三大碗。”


    陳詞和餘雄相識不到兩日,他卻大致摸清楚餘雄是什麽樣的人了,不拘小節,放浪不羈,哦……放浪形骸。


    “遵命。”


    有士兵領命退下。


    “餘兄,方才來的時候看到兵營裏各營正在集結,發生了什麽?”陳詞十分好奇。


    “駙馬爺不知,他娘的這群東瀛人,得寸進尺,今兒還害得我被我老爹臭罵了一頓,先前我一朋友托人傳來密信,說是他經營的酒樓發生了命案,兇手就是東瀛武館的武士,這還了得?”


    “命案?”


    “不錯,命案,說白了也就是小事,那東瀛人在酒樓吃酒,喝昏了頭,硬要酒樓的女婢伺候,這還了得?且不說《大涼律》明令禁止,那狗日的東瀛人要找女人,滾去東瀛青樓,來咱們這裏算什麽情況?”


    “然後就殺了人?”


    “嗯,那狗日的殺了人,逃的時候還出言挑釁,自報家門,這不,我即刻點兵點將,不把小千葉劍道館連根拔起狠狠出一口惡氣,老子不姓餘!”


    陳詞恍然大悟,怪不得餘雄如此憤怒。


    不過……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餘雄今早和小千葉劍道館爆發了摩擦,還被自己老爹臭罵了一頓,本就不忿,心裏憋著一團火,如此節骨眼,東瀛人怎麽會主動激怒餘雄呢?


    正所謂民不與官鬥,更何況與軍鬥?


    “駙馬爺,你來的正好,早上我沒能給你出氣,查清刺客緣由,現在這夥東瀛人主動惹我,這還來了得?正好,新仇舊恨,我就不信還有誰敢攔我。”


    這時,有士兵抱著幾壇酒來。


    餘雄大手一揮,讓眾旗主倒酒,舉杯痛飲,“駙馬爺,來,嚐嚐,你若不忙,待會就跟著我走,我帶兵三千,就不信踏不平區區一個劍道館。”


    陳詞見眾人都燃燒著戰意,盛情難卻,也不好說什麽,隻好舉杯。


    桃花釀入喉不辣,後勁卻大得出奇,一杯下肚就像是燒刀子,在心田發熱,不一會,陳詞臉就跟燒紅的煤炭一樣。餘雄看出了陳詞不勝酒力,也不勉強,再次舉杯替陳詞解圍道:“駙馬爺,這酒劣,你還是別喝了,我替你喝。”


    陳詞倒是多看了他一眼,心想此人看起來大大咧咧,卻不想粗中有細。


    他又連幹五大碗。


    陳詞來兵營的目的,本來是為了和餘雄交涉,商議造紙的事情,但現在餘雄鬥誌昂揚,他也不好去潑冷水。話又說迴來,陳詞始終認為,那日來刺殺自己的東瀛人,和小千葉劍道館沒有什麽瓜葛,如今更是蹊蹺。


    莫不是背後,有人栽贓陷害,暗中點火?


    誰?


    他有什麽目的?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陳詞決定陪同餘雄走一趟。


    陳詞不擔心戰火被點燃,開什麽玩笑,三千人進城,反了天了?相信最壞的結果無非是驚動吳王府,由吳王府的高層出麵。


    “諸位,命令各旗各營,馬上出發。”


    “遵命。”


    六位軍官退下。


    等他們走後,餘雄戴上頭盔,輕笑一聲:“駙馬爺,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急躁?做事不過腦子?”


    陳詞愕然。


    “駙馬爺,我知道你心裏可能有些看不起我這樣的性格,覺得我行事無所顧忌,衝動上頭。”


    陳詞沉默了,難道不是嗎?


    “餘兄,你誤會了,我沒有這麽覺得。”陳詞發現自己還是沒看透餘雄。


    餘雄自嘲一笑,坐在獸皮寶座上,“駙馬爺,廣陵城裏很多人都看不起我,這我知道,不過無所謂,瘋瘋癲癲也好,這樣子我當這個出頭鳥就足夠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哈哈哈……”


    陳詞皺了皺眉,看餘雄的表現,這件事更不簡單了。


    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怨恨另一個人。


    那麽有兩個可能,其一,餘雄之前遭遇了什麽,以至於十分厭惡東瀛人,這次隻是一個爆發的借口;其二,廣陵內早就有人想鏟除東瀛人這顆毒瘤,這是一場博弈,餘雄隻是主動願意被推出來的棋子。


    如果是後者,那水就更深了。


    兵營軍演場。


    三杆紅底黑紋的軍旗飄揚,一千騎兵,兩千步兵,軍容肅穆,充滿肅殺之氣。


    餘雄走出來,便有副將牽了一匹毛發烏黑鋥亮的寶駒走來,還有人扛著一杆大旗,上書一“雄”字,鮮豔如血!


    “諸位將士們!”


    “狗日的東瀛倭奴,在我廣陵城內橫行霸道,目無王法,行強盜行徑,我們作為廣陵子弟兵,身為軍人,該當如何?”


    餘雄渾厚的嗓門一喊,原本沉默的士兵們倏忽間被點燃,像是虔誠的信徒,被煽動了情緒。


    “驅逐倭寇,還我太平!”


    “驅逐倭寇,還我太平!”


    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讓陳詞的雙耳“嗡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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