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撥雲見日,竟見彩虹。


    原本陳詞打算出了馬車與慕容桐和餘雄並肩騎行,趁此拉近關係。畢竟人在廣陵,慕容桐是地頭蛇,弄好交情以後辦事也方便,但慕容桐拒絕了,說現在暗中不免有心懷不軌之人,駙馬爺還是不能太招搖過市的好,否則被刺客鑽了空子,一切都前功盡棄了,他也不好迴去交代,如此,陳詞隻能迴馬車。


    “夫君,見你和那位將軍相談甚歡,是你幼年的玩伴嗎?”公主柔聲問道,她也沒覺得詫異,畢竟即將入廣陵,是丈夫的故鄉。


    “那倒不是。”他開始解釋慕容桐和餘雄的身份。


    “夫君,你變了。”


    “哦?變了嗎?”陳詞心跳加速,他已經盡力模仿原先那個陳詞說話的口吻了,難道還是被發現了嗎?陳詞內心慌亂,麵上不動聲色一把摟過公主的肩,佯裝大笑:“哦,可能是大病初愈吧,昏迷的時候我也想開了,人生苦短,總不能一直繃著臉,到了廣陵我們也安全了。”


    公主趴在陳詞懷裏,俏臉一紅,弱弱的說道:“夫君,你以前從不會有這樣的舉動的……唔,輕薄?”


    “哈哈哈。”


    大病初愈日,嬌妻在懷時,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喜事。


    而現在,陳詞直接白白占了倆。


    老天啊老天,你一定是看我見義勇為,慘死街頭,換一種方式來補償我?


    陳詞默默下定決心,既然重活一世,那一定要把自己全部的雄心抱負施展出來,更何況剛剛莫名其妙遭到了東瀛人的刺殺,這要是不報仇,還得了?


    三十裏路途,半日便到。下午之際,寬曠的官道上逐漸出現許多百姓,或拎著野味,或扛著獸皮,或挑著瓜果,但看到三百多浩浩蕩蕩的軍士策馬走來,尤其是許多士兵還抬著屍體,皆是頭皮發麻,預感有大事要發生。


    巡城官原本百無聊賴打著哈欠摸魚,一眼看到軍容肅穆的車隊,嚇得一個趔趄,匆匆跑下城台,行至餘雄和慕容桐跟前,跪下行禮:“廣陵北關巡城軍提督蕭龍,拜見世子殿下,拜見餘將軍。”


    餘雄大手一揮,“把那些東瀛人屍體抬上來,懸於城樓之下。”


    蕭龍聞言直吸涼氣,東瀛人?等他看到許多士兵抬上來十一具觸目驚心的屍體,隻覺得毛骨悚然,但既得軍令,他也不敢怠慢,隻能硬著頭皮讓開,眼睜睜看著那些士兵將十一具屍體懸掛在城樓前,許多百姓都偷偷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餘雄心中冷笑,他當然知道廣陵城裏許多達官貴人甚至是一些在軍中有些官職的人都或多或少受過東瀛人的恩澤,這不是什麽秘密。東瀛人畢竟是蠻夷,是外邦人,想在廣陵做生意,上下都需要打點關係,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說不定,這蕭龍還受邀去過東瀛人開的青樓享樂。


    很快,整整十一具屍體就被士兵們用繩索吊著頭顱,懸在城樓上。


    甚至有幾具還在滴著血水。


    餘雄掏出自己的令牌,吩咐道:“你記住,沒有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取下這些屍體,違者軍法處置。”


    “是,是……”蕭龍賠笑,滿臉諂媚。


    也許是動靜太大,此時北關城門內外圍滿了湊熱鬧的百姓,人群忽然如潮水一般退開了一條路,隻見十幾個穿著寬鬆和服,腳踩木屐,腰別長刀的男人走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發型,中間頭發剃光掉,顯得十分滑稽怪異,東瀛人。他們的身高也不高,均六七尺左右,但一個個陰沉著臉,像是在壓抑憤怒。


    有人幸災樂禍,心說有熱鬧看了。


    “是他?”


    慕容風和餘雄對視一眼,皆有些意外。


    這夥東瀛人領頭的那個高大男人,是小千葉劍道館的大師兄,叫上杉祁。此人在廣陵頗負盛名,前兩年他初入廣陵開設武館之時,就斥資萬金擺下擂台,意圖挑戰廣陵最強之人。此舉當然惹得人神共憤,許多江湖豪強和世家門客都慕名而來,想殺一殺這個東瀛人的銳氣,然,皆已慘敗告終,此人武學造詣深厚,能擔得起一句“宗師”,絕非沽名釣譽之徒。


    餘雄經過短暫的愣神,很快恢複鎮定:“嗬嗬,老子不去找你們,你們竟然還主動來了?”


    氣氛,劍拔弩張。


    “你們為什麽要把我們的同胞,懸在城樓上。”說話的東瀛人,就是上杉祁,他長得高大,生的英俊,一口純粹的中州腔。


    餘雄麵露不屑,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小倭奴,你們自己做了什麽糗事,還要我解釋嗎?”


    上杉祁身後一留著鼠須的胖男人怒了,聞言跳出來,指著餘雄嘰裏呱啦罵了一句什麽,看他麵紅耳赤的樣子,一定罵的很難聽。


    “狗日的小倭奴,給你臉了?”餘雄臉色一冷,抽出佩刀,霎時間,一百士兵圍上去,將一群東瀛武士團團包圍。


    見狀,那張口辱罵的鼠須男人才憤憤不平地閉上嘴,眼神極為不忿。


    “將軍息怒。”上杉祁說話了,他笑得溫和,十分謙遜地鞠了一躬,給足了麵子,“我想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沒什麽誤會,小倭奴,你呢也別在我麵前裝模作樣,看到老子身後的兵了嗎?死了三十多人,哼,這筆帳老子慢慢跟你算,識相的滾開,今兒老子沒時間跟你廢話,如若敢說半個不字,依照《廣陵治安律》處置,通通抓入大牢。”


    話畢,上百精兵抽出佩刀,在雨後的太陽下,泛著幽幽寒光。


    那鼠須男人麵色更加陰沉,一手握在佩刀上,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克製怒火,但最終看到上杉祁嚴厲的神色還是忍住了。


    上杉祁抬頭看向城樓上的十一具屍體,若有所思,旋即再一次彬彬有禮地鞠躬,“既如此,等在下辦完公務迴了武館,再恭候將軍大駕光臨。”


    “哼。”


    他說完,就帶著一群東瀛武士默默出了城門,看來,他們並非是因為城樓的騷動才出來的,而是本就有事情出城,恰巧路過。


    馬車上,陳詞默默合上珠簾,心裏納悶,如此說來,難道這夥刺客,雖然是東瀛人,但並非是這個什麽小千葉劍道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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