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兒認真地道:“相公,我不哄你,我真的聽見有人誇讚你的大名呢,說你在燕京輔佐蕭太後的時候,曾經用妙計擊退了郭藥師的夜間偷襲,還消滅了他的常勝軍的大半,迫得他惶惶如喪家之犬,若不是他從陰溝裏摸入了護城河,從而逃出了城外,那一仗就能把郭藥師給徹底解決了,也不至於讓他如今這麽囂張,給金人做了走狗,讓金兵如入無人之境地就打到了汴京城下。”


    “哦,是麽?我還是我在燕京時候的事兒,中原的百姓們也都聽說了麽?我記得那時候是郭藥師剛剛投降了童貫,想要給童貫和道君皇帝獻上點兒見麵禮,就乘著燕京不備,帶著他那些蝦兵蟹將們連夜奪城去的。想不到我那時候在大遼做下的一點點業績,竟還能流傳到中原百姓們的耳中。”


    暖兒道:“還不是因為中原百姓們痛恨郭藥師這個卑鄙無恥的三姓家奴,先是背叛了蕭太後的小朝廷,接著又背叛了大宋,勾引金兵南來進犯,中原的士民百姓們,豈有不對他切齒痛恨的?


    “及至聽說過他在攻打燕京之時曾經敗於你手,百姓們對你心存好感,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傳頌一些有關於你的事跡,當也不足為奇。”


    暖兒又道:“我也是因為在此地聽到了關於你的這類傳言,對這一方百姓們心存好感,才決定在此耽延下來的,冥冥中總感覺相公你有朝一日定然會出現在這裏的。


    “果然蒼天有眼,讓我在這裏如許長的等待,終於沒有落了空,等來了你,也等來了師師姐。這會兒迴想起來啊,倒真得感謝這兒的百姓們對你的頌揚和愛戴呢。”


    一開始張夢陽聽說這兒的百姓對自己交口稱讚,隻以為她是在有心開自己的玩笑,根本未予相信,待到暖兒如此這般地給他說了前因後果,他就不由地將信將疑起來,頗感興趣的說道:


    “你在這兒守株待兔,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等來了相公我,的確是得感謝這裏的百姓們。我張夢陽的名聲能流播在此間,為此地的百姓們所知,說來倒是得感謝郭藥師那個三姓家奴了。”


    暖兒道:“也可以這麽說吧,若不是他那天晚上帶著涿、易州的蠻子兵夜襲丹鳳門,你也就沒有那場建功立業的機會了,也不能使得小朝廷裏的滿朝文武,自那天晚上起,都開始開始對你刮目相看了。”


    李師師也笑道:“我就說嘛,我的相公本就是個本領高強的奇男子,不僅能騰雲駕霧,飛簷走壁,還能統領大軍,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呢!一個男人能做到你這份兒上,也就可以知足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張夢陽哈哈笑道:“那一次,我隻不過向太後獻上了一條關門打狗的計策,又用紅香會的毒香在城中設了個巧,統領大軍什麽的,至少那會兒跟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至於什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樣的詞兒可莫在用於我身上了,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了呢。”


    李師師嘻嘻一笑道:“這可又是相公你的過人之處了,凡夫俗子們聽了這樣的誇讚獎掖之詞,心裏頭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而你卻能立定腳跟,頭腦清醒,對這樣的獎掖之詞一笑置之,不為所動,僅此一點,就足以登泰山而小天下,超凡入聖,這可又是大英雄所當有的本色了呢。”


    經了暖兒和李師師你一言我一語的鼓勵,張夢陽不知不覺間又恢複了好些自信,覺得自己雖不是生來享受世間榮華的王孫貴胄,可憑著自己後天的努力和機遇,也頗能算得上是小有成就。


    即如暖兒和師師兩人所說的那些,也都是自己真實具有的本事和親身經曆過的實事,並非是全然出於安慰奉承為目的的虛誇之詞,如此看來,自己也並不是一個混吃等死的造糞機器,在這個世上活得還算是很有些價值的。


    接下來三人又閑談了一陣,都認為黑白教既然已經開始關注這湖麵,此處便也不可久待,應該盡快地離此而去,按照方才商量好的計劃,立即著手安排前往燕京的行程。


    但張夢陽還不想立馬離開,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在這湖麵上與暖兒和李師師相處的這幾日,實在是他最為舒心,最為愜意,最為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刻。因此,他也對這片開闊的蘆葦蕩,充滿了好感和眷戀,想到即將要離開此處,登岸之後又要開始那刀光劍影、險象環生的生活,便對眼前的這湖水,這蘆葦,這魚蝦,充滿了依依惜別,充滿了戀戀不舍。


    所以,張夢陽決定,今晚上再在這湖水上休息一晚,明早便上岸買馬,再飛程趕往燕京去。反正計劃已然有了,也不在乎遲上這半日。


    李師師自然是順從於他,沒有什麽異議。暖兒雖然覺得事機緊迫,行動起來早一日便有早一日的好處,但看到他們兩人都願意安心等到明天,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無可奈何地說道:“那,既然這樣,咱們就繼續在這泊子裏晃蕩半日吧!”


    張夢陽笑道:“這就對了,正所謂野渡無人舟自橫,難得浮生半日閑。這樣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這一輩子不知道能不能遇著第二迴呢,何必就這麽匆匆的舍它而去呢!”


    說著,張夢陽就把二女拖進了船艙……


    一通折騰下來,已是到了斜陽映水,漁舟唱晚的時節,三人都覺得累了,用過了晚膳之後,在偏僻寂靜之處洗了個澡,就都早早地收拾睡下了。


    ……


    當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張夢陽從被窩裏麵爬了起來,摸到篷外的甲板上嘩啦嘩啦地朝著湖水撒了泡尿,然後就又鑽進了船艙裏,準備接著睡。可他剛鑽進被窩裏一半,突然意識到篷裏篷外就他和李師師兩個人,暖兒則不在船上。


    他不由地大起疑惑:天還這麽早,還沒有完全放光,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他又朝船頭船尾處張了張,根本看不到暖兒的半點兒影子。“難道這丫頭去給我們準備早飯去了?可個時候兒也太早點兒了吧,賣油條豆腐腦的怕是還都沒有開張了呢,賣包子和胡辣湯的也應該才剛剛生火,能夠開始供應食物怎麽也得半個時辰以後吧。


    “這丫頭也真是心急,反正今天怎麽也得離開這兒了,待會兒咱三個一塊兒去鎮子上逛逛,吃過飯買了馬之後,直接就啟程不就得了?何必多餘的跑這一趟。”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李師師,又看了看外麵灰蒙蒙的晨霧,大嘴一張打了個嗬欠,然後就一出溜鑽進了被窩裏,閉起眼睛又睡了起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大亮了,李師師都已經起來多時了,對著澄澈如鏡的水麵,已經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看到他睡醒坐起,李師師麵上略帶著些沮喪地說道:“相公,暖兒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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