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進午時,顧香樓內依舊無客,謝春花百無聊賴地趴在櫃台上,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這時,謝峒與謝雨軒走了進來。


    謝春花見來了客人,甚是高興,急忙起身從櫃台內迎了出來。


    “兩位客官,裏麵請。”


    謝峒點點頭,與謝雨軒來到了東側最裏麵一張桌上。


    柱子跑了過去,熟練的將肩膀上的麻布取下來,將桌子重新擦拭了一遍。


    “兩位客官,想吃些什麽?”


    謝雨軒開口道:“一道蘇黃蟹,一道清蒸鱸魚,隨意再來兩道素菜即可。”


    “好嘞,姑娘眼生的很,但卻知道我們酒樓的這兩道名菜,厲害!”


    謝雨軒輕笑道:“是嗎?那我可要嚐嚐,你這名菜做的可好。”


    “姑娘請放心,吃過的沒有說不好的。”


    柱子信心滿滿,跑去後麵,謝春花提著茶壺走了過來。


    “兩位請喝茶,菜很快就好。”


    “多謝了。”


    謝雨軒含笑點頭,謝春花望了謝雨軒一眼,讚道:“姑娘好容貌,聽口音好似江南人士呀。”


    “不錯,我從幽州來。”


    “怪不得,我老家在臨蒼府,也是剛來京師。”


    謝雨軒未再出聲,端起茶杯淺淺品了口茶,謝春花也就迴到了櫃台旁。


    等了片刻,兩道素菜先上來,一盤清炒竹筍,一盤涼拌菌絲。


    “父親,這京師府的菜係,與家中頗為相似。”


    謝峒也覺得奇怪,按理說南北差異明顯,而這家顧香樓所做的菜,居然以江南菜係為主。


    “這兩道菜尚可,隻是口味略重一些。”


    謝雨軒細品後,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謝峒點頭讚同,除了口味略重,與自己酒樓相差不大。


    很快,另兩道主菜上來,這次輪到謝峒品嚐。


    “這蘇黃蟹講究外酥裏嫩,肉鮮黃緊,但他這裏做的卻不盡如意,隻說這形色,便相差甚遠。”


    謝雨軒微笑道:“父親,您在嚐嚐這鱸魚。”


    謝峒搖頭道:“這個隻看色澤便差強人意,顏色偏深,是蒸的時候用了急火,這樣蒸出來的魚,肉質發硬,口感必不如初。”


    謝峒靠這兩道菜發家致富,可謂頂級行家,不品嚐便知其味,屬實厲害。


    那邊謝春花隱約聽見,心中不悅。


    她知道這兩道菜屬於鎮店之菜,在這對父女嘴中居然被說得一文不值。


    柱子卻說,很多人來就是為了這兩道菜而來。


    “父親說得不錯,北方偏重,江南味輕,但這兩道菜不比其它,清淡才是其精髓之處,否則口感也隨之差了許多。”


    謝峒父女將這兩道菜說得慘不忍睹,這可將謝春花給氣壞了。


    就連柱子,都憋著一股悶氣。


    “二位客官,可是我們酒樓的菜,不合口味嗎?”


    謝春花走了過去,謝峒搖頭道:“何止不合口味,簡直就是糟蹋了蟹子。”


    “你……”


    謝峒這話可是絲毫沒有留情麵,說得謝春花心中怒火猛增,若是以往,以她的脾氣這會兒已經罵了起來。


    但現在她不能給顧衝惹麻煩,即使客人再怎樣說,她也隻能忍下來。


    “既然兩位客官吃的不滿意,那我再給你們換兩道菜,或者打個折扣,你們看可行?”


    “不必了,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並非吹毛求疵。老夫奉勸你一句,以後不要再做這兩道菜了,不然這兩道菜就毀在你們手裏了。”


    謝春花橫眉豎眼,忍無可忍,正要發飆之時,門口傳來了顧衝的聲音。


    “謝員外,說得對!”


    眾人一起向門口望去,當謝雨軒見到是顧衝時,驚喜地站起身,輕喚道:“顧公子。”


    顧衝來到桌前,向謝峒抱拳施禮,說道:“顧衝見過謝員外。”


    謝峒隨即起身,嗬笑道:“沒想到,這麽巧就遇到了你,如果老朽沒猜錯的話,這個顧香樓,恐怕與你關係匪淺吧。”


    “謝員外所說不錯,這位是我大娘謝春花。”


    “哦,原來同是謝家,老朽失禮了。”


    謝峒向謝春花施禮,謝春花見與顧衝相識,怒氣也隨之淡了許多,忙道:“不敢,員外見笑了。”


    顧衝看向謝雨軒,施禮道:“見過小姐。”


    謝雨軒淺淺一禮,“顧公子。”


    “員外,小姐,請樓上敘話。”


    三人上了二樓,謝春花讓柱子重新沏壺好茶送了上去。


    “顧公子,恕老朽直言,這顧香樓所做菜係,為何與我謝春園極其相似?”


    顧衝心想:能不像嘛,我這就是偷你的菜譜。


    但他不能說,這樣一來就暴露了自己身份,謝員外再將自己認成雙龍會的人。


    “這個……純屬巧合,我家原在臨蒼府,同屬江南之鄉,應該相差不大。”


    剛剛謝春花也已說過,謝員外便信以為真。


    “員外與小姐來京城,可是有事?”


    顧衝這一問,謝雨軒莫明紅了臉頰。


    謝峒笑道:“雨軒說想來京城開家酒樓,老朽拗不過她,便來京城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


    謝峒接著道:“但是現在得知顧公子也在這裏開酒樓,老朽就要重新打算了。”


    顧衝知道謝峒所說何意,他若來開了酒樓,隻怕顧香樓就幹不下去了。


    “我倒是覺得,謝員外應該在這裏開間酒樓。”


    “哦?顧公子不怕我搶你的生意?”


    顧衝搖頭道:“謝員外若來了,在下自知難與相爭,不如就將這酒樓送與員外,豈不正好。”


    “這是那裏話,老朽豈是喧賓奪主之人。”


    “員外誤會了。”


    顧衝解釋道:“員外若是另開一間,還需四處尋房屋,再修繕下來,隻怕沒有一兩個月是辦不成的。倒不如就用我這間,隻需更換匾額即可。”


    “顧公子意思是,將這間酒樓轉讓與我?”


    “我說了直接送與員外,但是這裏我也是租來的,所以房租還是要給的,每月六十兩銀子。”


    租金倒不是問題,隻是謝峒想不通,顧衝為何一文不賺就讓給了自己。


    顧衝也有自己的打算,酒樓生意大不如從前,再加上無人管理,如果謝峒再來京城開一間酒樓,那麽生意肯定每況日下,很難翻身。


    與其那樣,還不如趁早脫手,畢竟現在他有更賺錢的渠道。


    謝春花經營酒樓不行,不代表她什麽都不行。


    顧衝已有打算,再開一間肥皂店鋪,讓謝春花去經營,這個穩賺不賠。


    謝峒看向謝雨軒,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


    謝雨軒道:“父親,顧公子如此有誠意,依女兒之見,不如父親與顧公子一同合作,豈不更好。”


    謝峒明白了謝雨軒之意,是指這間酒樓由顧衝出場地,歸謝家來經營。


    對謝家來說,這是一個虧本的合作,相當於顧衝每月隻花費六十兩銀子房租入股。但對謝雨軒來說,顧衝從此就與謝家脫不開關係了。


    顧衝又豈會不知謝雨軒之意,但他是誠心相讓,並非想占謝家便宜。


    “小姐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如此合作,對謝家極不公平,在下受之有愧。”


    謝雨軒卻道:“怎會?我們初來京師,萬事皆難,處處還要倚仗顧公子,又何來不公平一說?”


    謝峒知道女兒對顧衝一片深情,不然也不會千裏迢迢來京尋他。


    銀子對於謝家來說,並不重要。但顧衝這個人,卻太重要了。


    “既然雨軒誠意與顧公子合作,顧公子若在拒絕,那便是看不起我謝家了。”


    顧衝看向謝雨軒,她那雙慧眼之中充滿了期待,使人無法拒絕。


    “好吧,小姐盛情,在下實難相拒。既然這樣,那我便收取一成,你們收取九成。”


    謝雨軒聽到這話很欣慰,更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謝峒聽後有些意外,顧衝隻取一成實在有些少了,他的預想是三七開,顧衝三成,謝家七成。


    “顧公子若隻取一成,外人該如何評論我謝家?”


    謝雨軒這話是說給顧衝的,但又好像是說給謝員外。


    謝峒嗬笑道:“就是,我謝家雖從未與人合作過,但卻絕不會占人便宜,不如這樣……”


    “父親說得極是,不如這樣,你我四六分成,顧公子占四,我謝家占六,可否?”


    謝峒心中輕歎一聲,四六分成,這真是應了一句古話,女大不中留啊。


    顧衝看向謝峒,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謝峒無奈道:“一切由雨軒做主吧。”


    顧香樓就此換了主人,謝春花隻做了兩天老板娘,便失業了。


    迴到西院,謝春花委屈的哭了出來。


    顧震業好言勸道:“衝兒也是為你好,你不善經營,還是待在家中吧。”


    “我為何就不善經營,隻不過剛剛開始而已,給我些時日,我定能將酒樓經營好。”


    “要不然你去街上,與天年他們經營肥皂去。”


    “我一個婦道人家,去街上成何體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你……”


    這會兒顧衝來了,見到謝春花臉帶淚痕,便猜出了七八。


    “大娘莫急,過幾日我尋見店麵,還得大娘去經營。”


    顧震業問道:“衝兒,你還要經營什麽?”


    “自然是肥皂,還有搓衣板,總不能一直在街上叫賣。”


    “這還要租店鋪嗎?街上即可。”


    顧衝搖頭道:“現在隻是小打小鬧,以後是要做大的,而且不止這些,我還有賣香皂。”


    顧天年兄弟倆也迴來了,與昨日一樣,肥皂成了搶手貨,轉瞬之間就賣光了。


    顧衝對顧天年道:“今日先不要製作肥皂了。”


    顧天順不解問道:“為何啊?我豬油都買迴來了。”


    “那些買了肥皂的百姓正好可以為咱們免費做宣傳,趁這幾日去城外尋地方建作坊,開始擴大生產。”


    顧天年在一旁說道:“行,一切聽三弟的。”


    “天年負責尋找建造作坊的地方,天順負責招人,老爺與大娘便去城中尋家店鋪,等一切齊備,就開始大幹。”


    分工完畢,顧衝又對顧天年道:“我這裏還有一個配方,在肥皂中加入花瓣,香草,朱紅,這樣肥皂就能變成香皂。肥皂可以洗衣物,香皂可以沐浴洗麵,等到作坊形成規模後,你可以試一下這個。”


    顧天年點點頭,將顧衝的話記在心裏。


    七日後,顧香樓的匾額換成了謝春園,同時,城外顧家作坊也已建成,開始大規模生產肥皂。


    謝峒返迴幽州,而謝雨軒則留在京師,經營謝春園。


    顧衝來到西街,顧震業在這裏租到了一間店鋪,正在安裝匾額。


    “謝氏皂業。”


    這是顧衝取的名字,謝春花與顧震業負責經營,顧家兩兄弟負責生產,從而形成了家族氏一條龍產業。


    “衝兒,明日店鋪開業,你早些過來。”


    顧震業幹勁十足,精神也好了許多。


    顧衝搖頭道:“明日宮中有事,我恐怕無法出宮。”


    “哦?要不改成後日。”


    “不,一切由你操辦即可。”


    眼見店鋪這裏都已準備差不多了,顧衝便打算去作坊那裏看看,路過謝春園時,恰巧謝雨軒從酒樓內走出。


    “顧公子。”


    顧衝含笑點頭,問道:“可有需要幫忙之處?”


    “都已準備妥當,隻待廚子從幽州過來,即可開業。”


    “好。”


    “顧公子要去哪裏?”


    “我要去城外一趟。”


    謝雨軒沉思片刻,說道:“顧公子若不急,可否來酒樓一坐,我有話想與公子說。”


    顧衝的確不急。


    謝春園內,謝雨軒親手為顧衝倒茶,隨後兩人對麵而坐。


    “公子,你可知我來京師,又是為何?”


    謝雨軒幽聲問道,顧衝撓撓腦袋,未做迴答。


    “公子天資聰穎,又怎會不知?”


    謝雨軒對顧衝一見傾心,此刻也顧不得什麽大家閨秀,什麽羞澀靦腆。


    “自幽州一別已過兩月餘,我在家中苦等,卻遲遲不見公子來信,難道公子已將雨軒忘記了嗎?”


    顧衝無言以對,隻得將腦袋低的再低,連腦門都快要磕到桌子上了。


    “雨軒別無他求,隻想隨在公子身邊,故而我央求家父前來京師。真是上天眷顧,使我見到公子。雨軒隻想問一句,我這般等待,公子可知?”


    “我知……”


    顧衝抬起頭來,見到謝雨軒美眸之中,已是瑩淚點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朝權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哈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哈風並收藏王朝權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