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三年,春三月。


    浩浩蕩蕩的春闈大考開始了,這一次參加汴京春闈的足足有上千人,其中隻錄取百人左右。


    能參加這次春闈的人,大多都是有才名、飽讀詩書的士子。


    京試是為國取士的盛事,按照說法,是三至二年一次。


    但這樣的規矩並不一定,有時候皇帝覺得缺人,又或者是文壇興盛,宋朝一代,兩年、一年一次也不為怪。


    特別是在官家之後,無論成功失敗,將來都需要大批有用的人才,最近幾年,取士也就變得頻繁起來。


    雖然吏部方麵已經被各種閑官冗員弄得頗為頭疼,但對於皇帝來說,真正能用的人才,是無論如何都不嫌多的。


    由於春闈日近,進京的考生其實在年前就已經聚集起來。


    自過年到現在,各種文會頻繁,學人們參與聚會,尋求嶄露頭角的機會,又或是到各處官員、文豪府上投送行卷,以期獲得大員青睞,已是慣例。


    事實上,雖然後世的各種重要考試,為了避免徇私舞弊,不讓閱卷者看見考生姓名已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其實在宋朝以前,這類考試都是不糊名的。


    宋真宗雖然荒唐,沒幹什麽好事,可他對於科舉製的完善,還是有貢獻,自糊名製、謄錄製的出現,考官們能做的已經很少了。


    唐朝一代,考生的名字對於閱卷的大員來說,全都明明白白,考試考生的名字對於閱卷的大員來說,全都明明白白,考試更多檢驗的,是學生在考場之外有沒有名氣,有沒有為官的功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考驗對方的人際、背景,但以此選官,也是有一定理由的。


    陳盛澤在汴京也參加過幾次文會,在文會博得了些許名聲,詩詞雖然不是他擅長的,可憑借著這幾次文會到給人留下“務實”、“幹才”的名聲。


    加之陳盛澤受範仲淹指點文章這事,當朝的官吏們也略有耳聞,範仲淹曾對龐籍舉薦過姬長卿的學生、弟子。


    王衝、陳盛澤也被龐籍、文彥博等人考校過學問,學識紮實,文章也作得好,就連官家也曾遺憾未能得見姬長卿此人。


    當今官家正值意氣風發之時,雖然郭皇後一時讓官家對範仲淹等禦史言官不待見,但在為國取才上,官家也想為大宋取得幾名實幹之才。


    雞鳴拂曉,天剛剛蒙亮,陳盛澤就在陳墨的伺候下,備好了考試的筆墨、幹糧、茶水。


    今日是春闈大比,陳盛澤不敢大意,早早便起來溫書,準備考試的物品,一直等天亮,才在陳墨、林肅堅兩人的護衛下來到貢院。


    王衝在就早貢院門口了,王衝見了陳盛澤先行一禮,而後才關心的問道:“伯川師兄,可都準備好了,沒有什麽遺漏的物品?”


    陳盛澤看著王衝,笑道:“伯忌,勿憂,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科舉了,倒是你幹糧可都準備好了?待會進入貢院,落鎖以後,無論發現什麽事情,禮部的官員都不會打開院門的。”


    王衝微微點頭:“範公上月,便反複叮囑過了,承蒙範公垂愛,三日前便為準備好了幹糧,如此大恩,衝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陳盛澤聞言點頭附和:“範公乃我朝方正君子,夫子昔年就曾說過,範公不是施惠貪圖報恩之人,如果你我高中,自當以範公為榜樣,不求輔國建功,但求報效君王,造福一方,如此也無愧於範公、郭師,夫子的教誨!”


    正當王衝、陳盛澤說話之際,一旁走過來幾人,陳盛澤看去正是同為蜀人的劉誌賢,與文會上認識的宋航、張士彥等人。


    幾人紛紛相互見禮,又互相詢問此次科舉,大約等待四柱香的時間,貢院的大門,這才打開。


    隨後是禮部的官員,出麵宣讀官家、禮部的詔書,然後又交代了一些規矩。


    又花了半個時辰,在門前檢查是否攜帶夾雜,陳盛澤、王衝等人這才領到自己的對牌。


    陳盛澤被分到戊寅,王衝被分到了己子,二人相隔好十人,倒也沒什麽。


    進入貢院以後,按照自己領到的對牌,在房門外又被核查了對牌、戶籍,這才進入到房間之中。


    陳盛澤分到房間不大,隻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進入房間後陳盛澤立刻將考籃中的筆墨放到書案上,倒水研磨。


    等到鑼鳴鼓響,陳盛澤這才看到了本次春闈的試題。


    宋代科舉又分進士科以及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學究、明法、明經各個專科,以選拔專業人才;此外還有“不限前資,見任職官、黃衣草澤悉許應詔”的特別考試,叫做“製科”。其中以進士科最為重要,錄取的人數也最多。


    宋代科舉的科目雖然屢經變革,但有四個科目差不多是必考的:詩賦,經義,論,策。殿試通常都是試策。


    各個科目各有其功能,用宋人的話來說,“國家以科目網羅天下之英雋,義以觀其通經,賦以觀其博古,論以觀其識,策以觀其才。”


    雖說科舉製度的設計目的,是識別、發現優秀的治國人才,“網羅天下之英雋”,但也需要以試詩賦考查應試者的文學才情與審美能力,以試經義考查對經典義理的理解與闡釋,以試論考查應試者的學識與見解,以試策考查解決時務的識見與才幹。


    宋人輕詩賦而重經義、策論,如司馬光極力反對以詩賦取士:“國家設官分職,以待賢能,大者道德器識以弼諧教化,其次明察惠和以拊循州縣,其次方略勇果以扞禦外侮,小者刑獄錢穀以供給役使,豈可專取文藝之人,欲以備百官、濟萬事邪?”


    詩賦題目在宋代科舉考試中的地位逐漸下降,經義與策論的重要性則得到強化。


    從答題形式上看,試經義、試論、試策都極為考究學問寫作分析能力,寫作類型都是以議論文為主,目的當然是為了測試考生對於經典、史事、時務的見解。


    考試時,主考官會在試場前麵掛出一塊簾幕,“出示題目於廳額,題中有疑難處,聽士人就簾外上請,主文於簾中詳答之訖,則各就位作文”。一般考三場或四場。


    具體來說,試經義是出題者從儒家經書中截取一句話,請考生闡述其蘊含的義理。明清時試經義演變成考八股文,從外在的文體形式到內在的思想都嚴重僵化,但在宋代,人們崇尚“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考生可以自由解經、傳注、質疑古說、闡發新見,“借他題目說自家道理”,甚至不乏“全不顧經文,務自立說,心粗膽大,敢為新奇詭異之論”者。


    十道明律的題陳盛澤、王衝也不是什麽難事,以往在姬長卿的習題課業中也會夾雜許多律法時政。


    “一子欺嫂,盜牛買錢……”


    陳盛澤引用了大宋律對於欺母、偷盜的律法條文,便闡述自己了判處理由,而後又檢閱作答有無忌諱,這才放心謄錄。


    陳盛澤下筆越發順暢,字跡也很工整,試卷作答雖要謄錄,但字跡也閱卷官們考察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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