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興元年,臘月初八。


    忙碌了一年,臨近年節,姬長卿給兩個學生放了假,自己今天也需要休息一天。


    帶孩子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今天是臘八節,陳府下人們早早的便起來打掃衛生,熬煮臘八粥。


    姬長卿身家已經有了百貫,可以購置屬於自己的房產了。


    不過姬長卿卿並沒有著急購買房子,而是托牙行去打聽何處有桃園要售賣。


    姬長卿很喜歡桃花,他幼時常在一處桃園玩耍,隻是後來桃園被征收,建成了住房小區。


    自從長大以來,他一直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桃園。


    從臘月開始,陳府就很忙,不僅忙著走近訪友,也陸續有親朋來訪。


    姬長卿在這個時代沒有親友,孤零零的一個人,隻能自己在院子讀書、做實驗。


    興致高昂時,姬長卿會自己做幾個小菜,邀請救過自己性命的陳方齊、陳伯幾人吃點酒。


    陳漢平本來是想給姬長卿配幾名丫鬟的,但姬長卿向來喜歡清靜,也拒絕了丫鬟隨身伺候。


    基本上日常清掃,姬長卿的院子不會有他人到訪。


    這段時間,姬長卿抽空去拜訪自己的鄰居,雖然李大是莊戶人家,但在姬長卿心中並不會存在身份等級的區別。


    臨近年關,梓州府也開始熱鬧了不少。


    姬長卿漸漸也喜歡了這種平淡生活,若北宋沒有百年之後的“靖康之恥”,姬長卿認為北宋還是可取的。


    至少這個時代的百姓,活著的壓力比其他朝代小一些。


    當然,若是可以姬長卿更喜歡的還是自己國家、自己的時代。


    姬長卿學的是思想哲學,閑得時候,免不了會思考“我是誰?我來自來自哪裏?”這些問題。


    隻是每每想起自己穿越到了封建時代,依舊會想念手機,互聯網衝浪,家人、朋友,又或是曾經覺得好看的女同學。


    想起這些,心痛、後悔便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姬長卿心情有些煩悶,索性自己出門散散心。


    古代的生活,即平淡,又無聊,不像後世那般精彩多姿。


    走著走著,姬長卿便來到了花煙巷,這裏是梓州城有名的娛樂區。


    花煙巷有一條河,百姓稱之為花河,主要是這條河上大多都是花船,做得是風流生意。


    姬長卿的內心是拒絕的,但奈何他的身體是誠實的。


    走到花河,姬長卿不由生出幾分好奇,都說古代的青樓大多不正經,可姬長卿卻從未見過古代的青樓是什麽樣子的。


    花河對麵是眾多青樓楚館所在之地,此時才過中午,這些地方尚未開門,不過該起床的還是已經起來了,姬長卿從下方街道走過,也能看見一些女子在樓上或倚欄獨坐,或閑聊嬉戲,內裏的院牆之中,隱約有絲竹之聲,渺渺而來。


    這樣的樂聲,有的是已有藝業的女子在樓中練習,也有的是隨了青樓安排的老師學習琴曲的小姑娘。


    此時在良玉樓的內院當中,便有一堂教授琴曲的課程已經進入尾聲,幾名年紀較小的女孩兒仍在認真彈奏著教授的曲目,教授曲樂的先生,衣著樸素,頭係發髻,此時的他正坐在前方的小桌前,撫須閉目細聽著這些琴聲。


    先生的年紀已經過六十多歲,雖說已經過了男女大防的年紀,可他在教授這些女子時,仍然隔著屏風。


    這些學藝的女子,年級最小者不過十一二歲,最大者絕不會超過十四歲,雖然一旁還有一些成年女子在一旁旁聽,不過這些課,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修心養性,陶冶情操而已。


    在這些眾多的女子當眾,隻要有一人,穿著紅衣,頭戴華麗的發釵,她眉山似月,目如玉珠,鼻似雪蠶,唇紅齒白,讓人見了,不僅生出“絕世環燕,恐就是如此”的想法。


    她麵美,氣質卻也是極為出眾,安坐在一旁,好似一副仙娥女樂圖,此時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琴,身影便給人一種不可褻玩的感覺。


    她不是別人,正是成都府有名花魁娘子李玉寒。


    比起下方學琴的這些女孩兒來說,其實要出眾得多。


    學琴的女孩之中,也忍不住偷看打量著這位蜀中花魁,小臉緋紅。


    李玉寒麵上並無表情,隻是她的姿容卻始終引人注目,心生愉悅。


    先生聽了一會兒,發現有幾個琴音亂了,不由當場怒了。


    “是誰彈錯了!老夫曾一再強調,琴音知人心,你們的心亂,彈出琴音還能聽嗎!”


    老先生發脾氣了,嚇得這些學琴的女子,不敢發出一言,可老先生並未罷休,而是繼續怒罵道:“你們是不是在想,老夫太過聒噪了!可你們的竟然要學琴,那就免不了要聽我這個老不死的話……”


    樓上的老先生還在喋喋不休,樓下卻傳來一種哀傷憂愁的簫聲。


    簫聲如泣如訴,好似再訴說一段往事,又好似在傾述一段思念。


    老先生從藝多年,一向以樂打交道,他雖年邁,可樂感卻很靈敏自然聽到了這段簫聲。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來到窗邊,打開窗戶,仔細聆聽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的調子極其古怪,不似中原傳統的音樂,但意境卻是中原的意境。


    老先生聽了好半天,還在心中細細迴味,這首曲子的意境,應該是在說他的一位故人,兩人的友誼似乎情深義重,但隱隱約約之中,有點好像男女之間的暗中傾心,卻又為難,極為克製。


    老先生名叫許商,是蜀中有名樂師高人,一手琴藝貫絕蜀中,能讓人久久不能食,且迴味無窮。


    如今許商聽到這一首,心中很是高興,但又生出了不少疑惑,按說隻要是樂曲,他都聽過,可他卻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


    雅樂?士樂?民樂?禁樂?


    許商一一在腦海中迴憶了不少,可都未曾有過關於這種曲子的曲譜。


    許商思索不得,便匆匆下樓,尋找吹簫的人,想向他請教這首曲子的事情。


    可尋了許久,隻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手拿洞簫,便再無其他人。


    許商上前問道:“方才這首曲子,是何人所演?”


    姬長卿看了老頭,下意識的以為,這老頭是來教訓人的,便連忙扯謊道:“不知,我聽到一陣美妙的樂聲,正要尋何人,可隻是在此地發現了這個洞簫,想來是一位隱士,一時興起,後醒悟過來,不願麵見俗人,丟下這枚洞簫走了。”


    許商目成一線,似乎在思量姬長卿的話是否可信。


    姬長卿將洞簫恭敬遞給許商,隨後便匆匆逃走。


    姬長卿逃得很匆忙,並未見到樓上李玉寒也下樓了。


    許商沒有尋到人,便開始迴味剛剛聽到曲子。


    “這首曲子,是再說男女之情呢?還是再說故友之情呢?”


    姬長卿剛剛差點被人揪了起來,畢竟自己剛剛一時心癢,聽到有人彈古琴,就忍不住炫技。


    在古代,人家教授樂曲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且不說自己在上課,突然有人搗亂,自己是何種心情,就單單自己吹的這首曲子,若是讓懂音樂的人聽了,怕是也免不了一頓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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