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急報!前線急報······”


    傳令兵八百裏加急將一份軍報送到宮外一宦官手中,通過層層宮門,這份戰報抵達了洛陽皇宮的大殿,呈到漢天子劉宏的桌前。


    在這個鵝毛大雪的冬日夜晚,數名重臣連夜趕到了天子禦前,劉宏半躺在榻上,頭上綁著黑頭巾,身上裹著厚厚的皮毯,殿內火盆金絲炭發出明豔的火苗,無煙無塵!溫暖如春,可厚厚裹著的劉宏卻依舊冷得發抖。


    明媚俏麗的何皇後在一旁侍奉他喝藥,生過一個兒子的何皇後依舊風韻猶存,光彩亮麗,看似二十出頭的少女,一襲淡藍的絲衣稱托出她無限美好的身段,嬌而不媚,低眉服侍的樣子惹人憐愛,劉宏都有些癡了,就盯著她看,喂藥就張嘴,吃的什麽他估計都不知道。


    大將軍何進、司徒王允,討賊大帥黃甫崇,尚書令,皆是劉宏最信賴的朝中重臣。


    何進看到妹妹與天子的這一幕,目光一閃,做得好,牢牢地抓著天子,辨兒的帝位就穩了。


    王允則目中寒芒一閃【妖婦!天子已病勢垂危,竟還行勾引之事,實乃禍國妖人!】


    “臣等參見陛下!”四人拱身行禮。


    跪禮是宋明時興起發展的,漢唐時期無罪不行跪禮的,一般單膝跪已是臣服之意,雙膝跪很少,不過他們是跪坐,行禮後感覺就皇帝坐著,一群人跪著。


    劉宏醒過神來,示意何皇後退下,又在宦官常侍幫助下艱難做起了身淡聲道:“愛卿平身,賜坐!”


    雖是病弱的老龍,依舊威嚴尚在,氣度不凡。


    四人一震,躬身道謝,肅然以待。


    劉宏雙頰罕見的染上一層桃紅,目光寒芒綻放,冷聲道:“愛卿們看看吧!”


    說完讓人將急報傳閱四人,四人看完冷汗直冒:“臣等該死,望陛下恕罪!”


    劉宏大聲道:“你們何罪之有?別說什麽討賊不利,朕正值壯年,不老,不糊塗,一些人妄圖禍亂我大漢天下爾等以為我不知?


    黃巾,小小的黃巾,如今卻成了坐擁一州之地,割據我大漢疆土的逆賊?


    好!好!好!如今更是欲攻我京都!好膽!是誰?是哪個世家暗中支持他們?去查!是哪方勢力從中作梗,朕要結果!


    要讓他們知曉朕還沒死,容不得他們放肆!”


    說完一陣咳嗽,氣喘如牛,十常侍之一連忙拿來一粒拇指大的“仙丹”,劉宏服下後,好了許多,氣色竟紅潤了數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巨龍咆哮,震山嘯海!


    劉宏是從眾兄弟屍骨上踏上寶座,從白骨上鑄成的皇位,他的手腕,他的智慧,在他活著期間,黨亂也好,十常侍也罷,世家也好,諸侯也罷,盡皆俯首,低調著夾著尾巴過日子。


    他的能力比之先祖劉秀亦不逞多讓,可卻沒用對方向,隻想著集權抓權,天下再無反對之音後他便無敵地寂寞了,沉迷於酒色,壯年便已病入膏肓,縱使如此,他依舊牢牢地抓著手中的絕大部分權柄,還是當之無愧的天子,任何人在他麵前都小心翼翼。


    越發的力不從心,讓他感到事情失去掌控的那種空洞感,他恐懼這種不可掌控的未知感,更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他暴怒,異常的憤怒,產生一種總有人想害朕的感覺!


    他不相信一群苦哈哈農夫能上天,能做到如此程度,擊敗盧植,擊敗他的三河五校!這不科學。


    所以一定有世家在支持,有大族在出謀劃策,這些世家在禍亂他的江山,不可饒恕!


    何進、王允四人也是苦悶,如今的天子越發狂躁,暴怒,他們隻是來聽,來承受這股怒氣的,然後去做,至於諫言什麽的已然無用了,從天子病到不早朝開始就已然無用了,很多事都是十常侍代天子行事!


    他們冒著冷汗伏在地上聽著天子的怒罵,仔細從中聽取天子要他們做的事,有十常侍在側,他們不敢多言。


    許久之後,劉宏麵色蒼白,無力地躺下,低聲帶著殺氣道:“去吧!給朕查,十日之後朕要答複!”


    “是!臣等告退!”四個行禮。躬身快步離去。


    在大雪中,幾人交談尚書令道:“大將軍,天子如此震怒,您消息靈通,可否告知我等如何去查!”


    何進苦笑:“不瞞各位,老夫心中也是一團霧水,毫無頭緒,如今我等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此事做不好,十常侍那些奸邪小人在陛下麵前諫言,我等危矣!”


    四人點頭,王允輕聲道:“我也是,並未聽說哪家的手伸到黃巾中去,那是陛下重點關注的地方,大家避之不及,如何會往那裏布棋,這要事發,滅族之禍呀!”


    黃甫崇皺眉道:“吳子恆!黃巾如今的謀主,很厲害,可卻查不到出處,仿佛憑空出現的這麽一個人。”


    何進點頭:“我也不敢太過與黃巾接觸,滲透進去的人很少,這吳子恆,僅僅起勢一年餘,黃巾地帶已無饑民餓死,軍卒無後顧之憂,天縱奇才,王佐之資,為何會去當逆賊?


    這等人物豈會看不出黃巾必不長久?但又很難想象這不是哪個世家雪藏的人物,要說長於民間寒士,如今寒門俊傑,又有哪個與世家沒點瓜葛,這話我都不信。”


    王允點頭:“到底是哪一方,這吳子恆到底是誰,這名字都可能是假,而他卻又隱藏極深,又有十數種傳言,難以查證!”


    何進道:“諸位盡可能去查吧,我等互通有無,有消息通知各位,盡心盡力完成天子交待的事!”


    “告辭!”“告辭!”“告辭!”“告辭!”


    何進迴到府上,在桌前發呆,桌上標著一張圖,一份密函,吳長年,常山真定,吳記酒肆!圖上圈著冀州。


    “河北袁家,四世三公!”


    王允也拿著份差不多的情報,他們黨人情報更加詳細,於是他又有人疑惑,這吳長年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的,因為他有一則消息,荀家一支曾有位客卿吳長年,是那裏一位主管的老師,善於經商,有大才,與畫像九分相似,可大半年前被一群人劫走,疑似黃巾!


    這問題又來了,黃巾的先生橫空出世已一年多,可吳長年被劫走不到一年,時間不對!


    他苦思不得其解!


    “荀家有一腳關係!”


    皇宮之中,帝案之前,十常侍盡皆伏於案前,其上有一本折子,其上詳細記錄了吳長年的生平。


    劉宏目中寒芒流轉:“很妙啊!全村被屠盡,無從查證了,吳長年一庸人耳,嗬!黃巾先生!張讓,你欺朕無知麽!”


    天子坐起咆哮!


    張讓跪步上前,重重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陛下息怒,保證龍體啊!奴才再去查證,保證將他祖宗八代都查出來······”


    劉宏虛弱擺手:“不用了,夠了,再查也是虛假的信息,那些人做事,自然不會有漏洞。”


    他用力撕碎密折,一揮手,碎紙如飛蝶般飄飛:“都是狗屁!朕虛弱了,有些人便心思活了起來,好!朕陪你們玩兒玩兒!”


    劉宏的殺氣止不住的四溢,十常侍一個個汗如雨下,張讓頭就沒停過,一頭的鮮血,又擺手道:“好了!傳朕口諭,傳蔡伯喈秘密來見朕。”


    “謝陛下!奴才告退!”張讓緩緩退下。


    出門之後一陣頭暈向後倒去,同為十常侍的眾人慌忙接住:“現在的陛下越發的可怕了,幫我收拾一下,我立馬去請蔡伯喈!”······


    儒雅的蔡邕來到劉宏禦前,行禮後靜靜地站在那裏,劉宏虛弱的聲音響起:“你來了,伯喈!”······


    “陛下,草民惶恐,陛下召草民來此有何吩咐?”蔡邕躬身,惶恐劉宏直唿其字。


    劉宏眼裏流露出一絲難過:“生分了呢?你還在怪朕嗎?”


    “草民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會!”


    蔡邕抬頭想要解釋,劉宏打斷道:“不用解釋,朕知道,知道你心有不甘,有埋怨。你因勸諫廢立十常侍而被貶自然心中有怨,你又沒做錯,朕何嚐不知,你還不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嗎?”


    蔡邕渾身一顫,跪地哭聲道:“陛下!”


    劉宏招手,蔡邕趕忙過去將他扶起身,靠在軟墊上:“伯喈你知道嗎?朕知你有大才,有抱負,忠正而又賢良,可你知朕為何還會貶你為庶民?”


    蔡邕眼中淚花閃閃,士為知己者死,陛下原來是如此看重於他,而他曾經卻怨恨過他:“臣有罪!不知陛下良苦用心。”


    劉宏握住他的手,罕見地輕輕一笑:“伯喈,朕設立十常侍有大用,而你當時彈劾他們,列其害十二條,朕知你忠心,所以把你放到他們的對立麵,如此你便可得忠賢之名,待日後十常侍被推翻,你必可扶搖直上。


    朕設十常侍,一來是為了皇儲之位,朕的皇子尚幼,宦官雖然奸諂,但權柄源於天子,天子要廢要立輕而易舉,可成為皇兒登基未穩時一大助力,對付那些心懷野望的重臣。


    待到皇兒成年,從宦官手中奪取政權,要比從一個權臣手中奪取容易千百倍,因此這些年來十常侍權柄益重!


    然宦官對於陰謀權了然於心,可對治國理政卻是一竅不通,朕身體每況愈下,自知不可長久,所以朕要他們護著我兒長大,朕經曆過權臣爭權,那種危害絕對勝於宦官百倍!兇險千倍。


    或許會民不聊生數年,可皇兒自會長大,將來自會好好治理江山,到那時就需若伯喈你們這樣的老臣盡心輔佐了,到時天子自會啟用爾等,而這最兇險的近十載,我要將你們淡出權力的中心。


    十常侍是些短視之人,你無威脅,他便不會多加理睬於你。


    等時機成熟,爾等一同推翻十常侍,天下喜慶,皇兒長成,江山定矣!伯喈你懂了嗎?”


    蔡邕涕淚縱橫,這是何等的信任與榮耀,天子將一切都告訴了自己,雖九死不能報其萬一!:“陛下,老臣有負聖眷呐,陛下但請吩咐,臣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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