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慶典的最後,趙銳都還保持著緊繃的狀態。他查來查去還是沒查到任何線索,而年關慶典的主要活動都已經結束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正常的,要說之後會發生什麽事的話,那絕對是極小概率。畢竟王上都迴到了王城,想在王城中搞事的難度那可是很大的。這時如意的樣子再次浮現在了的腦海裏,這種感受之前從沒有過,也許就是大兄說的心動的感覺吧。


    此時王城中的守歲儀式已經開始,南陽王朱平領著王族和朝中一定級別以上的文武一起來到了祭廳。這裏是朱平平時祭祖的地方,文武中的外姓人留在外廳,這裏相對而言比較輕鬆一點,除了沒飯吃之外,你隻要不是太出格,是不會有人來管的,甚至要如廁也沒什麽問題。而朱平領著一眾王族進入的內廳則氣氛沉重,秩序井然。王族們按輩分一排排的跪坐好,一個個一臉嚴肅。朱平在最前麵的位置,身後有一排內侍擋著,就是幹點什麽也不會有人知道。後麵的王族們則需要靠自己的毅力來硬挺一夜了,不少人此刻都已經暈暈欲睡,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但真要倒下去了,明天自己還是不是王族都很難說。


    守歲在南陽王朱平這裏幾乎成了一種自虐的活動,一晚上保持一個姿勢不準動不說,還得不吃不喝。別說上了年紀的老人,就算是年輕力壯的中青年有時也扛不住。在內侍的掩護下,朱平要是渴了或者餓了自然有辦法解決,其他人可就沒這種待遇了。今年跪坐在最後一排的遠南侯朱春和大梁侯朱懷看上去已經開始渾身顫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他們兩位都變胖了不少,在有這麽大一個肚腩的前提下跪坐確實是有點困難。不過周圍的內侍都沒有一絲上去幫忙的欲望。他們的眼睛裏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真要是抓住了王族的失儀之舉,王上說不定還有獎勵呢。


    不久之後,正在王城司裏打瞌睡的趙銳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一個十分惶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五處值夜的差官是哪位?”


    趙銳一愣,隨即意識到這是在找自己。他一個激靈便清醒了過來,一種十分不祥的感覺開始蔓延。在整了整衣服之後,他忙不迭的走了出去高聲答應道:


    “在下是王城司五處百戶趙銳!請問有何貴幹?”


    趙銳一邊說著,一邊定睛望著深夜來到王城司的這名騎兵。從裝束上看他應該是金吾衛的騎卒。這人一見趙銳,立即在馬上朝他扔過來了一個王城司的特有令符。看到趙銳手忙腳亂的接住之後,騎卒沉聲說道:


    “奉王城司劉司正鈞令,請趙百戶立即集結五處的留守人員進宮護駕!”


    “護駕?”趙銳的腦子一下子十分混亂,這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令符是王城司司正的專有令符,看來真的是劉司正在調動人馬。此時司裏除了在王城協防的人,大多數人都估計洗了睡了。不過不是還有數萬人馬麽,為什麽要王城司去護駕呢?容不得趙銳有太多的時間胡思亂想,他立即把司裏還留守著的一支不到三十人的差役隊伍叫起來急吼吼的朝王城裏趕了過去,一路上他們連一個禁衛軍或者其他的人馬都沒有看到,情況真的相當詭異。


    到了王城南門後,趙銳發現這裏的氣氛十分平靜,看起來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他正有些疑惑的時候,城門突然打開了,隻見王城司司正劉昱一臉焦急的走了過來。當他看見來的是趙銳的時候,不由得有些鬆了口氣。還沒等趙銳恭敬行禮,劉司正就他急促的說道:


    “你立即帶上你的人隨我來!”


    趙銳不敢怠慢,當即領著大家跟在劉昱身後朝著王城裏趕。一路上劉昱一言不發,趙銳自然也保持沉默。在王城中轉來轉去終於來到了祭廳,劉昱停下腳步之後又對他說道:


    “你讓人把守好出入口,然後隨我一起到祭廳裏去。你一個人進來就行了。”


    部署好了之後,趙銳便和劉昱一起走入了祭廳,剛進去的趙銳心頭大震,隻見不少朝中重臣都一臉驚恐,和往日氣定神閑的樣子判若兩人。這時副相劉昶也走了過來,看到趙銳後問了一句:


    “你說的就是他?”


    “對,今夜五處值守的就是他,趙銳趙仲堅,趙伯剛的弟弟,曾經參辦過神京王城案,應該對那種鬼火有印象。”劉昱的話讓趙銳更疑惑,不明白這怎麽又和神京王城案扯上去了。不過兩位大佬在一旁,他哪裏敢多話。


    “好吧,既然這樣先叫他進去看看。”劉昶一邊說著,一邊對趙銳點了點頭,趙銳忙不迭的迴禮。然後在劉昶劉昱的帶領下來到了內廳,隻見內廳裏的南陽王朱平一臉的驚魂未定,而其餘的數十名王族則被內侍和侍衛們按在地上。這種場景實在是詭異之至。


    “朱平,你年紀輕輕卻如此心狠手辣!這裏的人不少都是你的長輩,有的甚至是你的祖輩!你如此對待,真的不怕遭報應麽?”趙銳還沒來得及問自己要幹些什麽,就聽見一個被按著的王族一邊掙紮著一邊對南陽王朱平怒喝。他心中一緊,心想王上不是要把這幫王族都給收拾了吧?


    “哈哈哈,列位不必擔心,就算剛才遠南侯和大梁侯兩人舍身取義沒把藍火燒到朱平的身上,但隻要近距離染上了這種毒,就一輩子見不得光。到時候看他再怎麽上朝!”


    “住口!你們這幫不忠不孝的米蟲,膽敢以下犯上,就不怕孤將你們滿門抄斬麽?”朱平麵目扭曲,顯然是動了真怒。趙銳仔細看時,發現他的臉色白得有些怕人,看起來似乎是中了什麽劇毒。


    “趙銳,你對神京王城案裏麵的那種鬼火了解多少?”這時一邊的王城司司正劉昱開口問道。


    “迴司正大人,這鬼火卑職雖未親眼見到,不過事後通過司裏的典籍進行了查詢。此毒應該是取自極北之地的藍冰焰毒,在低溫環境下就像一灘水,一遇高溫便化成了水汽。血肉之軀沾上之後便會自燃,短短數息之間一個人就像被融化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根據典籍中的記載,此毒也能以氣體的方式滲入人體,因為量少雖然不會立即自燃,不過時間久了也有毒發的可能性。”


    “這,這可如何是好,那王上豈不是危在旦夕。。。”劉昱劉昶都聽到了趙銳的話,劉昶心中劇震,不由得方寸大亂,忍不住長歎了起來。


    “那你知道此毒如何解除麽?”劉昱可不像劉昶那樣沉不住氣,倒是很冷靜的向趙銳發問。


    “說是有一種叫天和蘭的草藥可解此毒,當時卑職隻是記下了這種藥的名稱,但是怎樣配置倒沒有進一步的研究。。。”


    趙銳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劉昱已經快步朝著朱平走去。他在朝著王上一禮之後,便用帶著喜氣的語調急聲說道:


    “王上不必擔憂,此毒名為藍冰焰毒,可用天和蘭來解。臣立即讓王城司百戶趙銳趙仲堅前往配藥,趙仲堅為趙伯剛親弟,勤勉機敏,請王上安心。”


    “啊?好,好!趙仲堅在哪裏?”本來心情已經極差的朱平此時聽了劉昱的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的雙眼一下子有了幾分莫名的神采。


    “趙銳,快過來見駕!”劉昱朝著趙銳招了招手接著對朱平說道:“剛剛正是他向臣說明了此毒的來源與解法,王上可直接詢問於他。”


    趙銳有些恍惚,不曉得自己怎麽一下子跑到這麽重要的時間節點上去了。不過在王上的殷切注視下,他實在是不能也不敢胡思亂想,隻能疾步趨前朝著朱平行禮道:


    “王城司百戶趙銳參見王上。”


    “不必多禮。剛剛劉司正說你對這種毒頗有了解,你確認能解得了麽?”


    “迴王上,既然此毒在典籍中被記載了解法,那就肯定有解藥!微臣立即前往配置,請王上放心!”趙銳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信心,居然當著朱平的麵表起了決心。他的話讓朱平更加振奮了起來,南陽王站起身來對著一眾被按著的王族說道:


    “看見了麽,孤有此等忠臣幹吏,豈是你們這群宵小之輩能禍害得了的?趙百戶,你速去公幹,孤特許你調動王城內一切資源,王城司也會全力配合,速去速迴,孤等著你的好消息!”


    朱平話音剛落,趙銳就站起身來再次行了個禮準備匆匆離去。劉昱則緊緊跟在趙銳身後,待他剛剛跨出祭廳,劉司正便一把將其抓住,接著很有些鄭重的問道:


    “仲堅,你當真有把握配置這種解藥麽?”


    “司正大人,卑職一直以來便對這類藥物頗有興趣。雖然當時沒有做進一步的研究,但印象中此毒並不是特別難解,待卑職先迴府中找找當時做的筆記,應該能可以配置出解藥。”


    “你所言當真?”


    “這,卑職怎敢欺騙王上和司正大人。”


    “既如此,你可先獨自迴府,我派人暗中護送你。目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參與了今夜的謀反行動,說不定他們中有不少人都在外麵盯著。你拿到筆記之後,立即迴王城司配藥!”


    “卑職明白,請司正大人放心!”


    “如今局勢詭譎,要千萬小心。如今你已在王上麵前立下保證,如果到時候無法解毒,


    必然連累你的整個家族!所以,務必想盡一切辦法來救駕!時間緊迫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你趕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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