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昱一直目送著趙銳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此刻他心情複雜,如果趙銳真的能把這個什麽藍冰焰毒給解了自然最好,可要是無法解的話,那麽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南陽政局將會又迎來一次動蕩。那個時候可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血雨腥風了。不過南陽王朱平要是逃過了這一劫,勢必對王族進行更為恐怖的清洗,不管怎樣,南陽的元氣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真是令人遺憾!


    趙銳腳下生風的朝前走著,此時他是滿心的亢奮。解毒一直是他的興趣所在,更重要的是,這種毒他曾經跟如意討論過,肯定是有解法的。不過當時也沒怎麽多談,畢竟誰也想不到南陽王朱平在除夕夜裏會染上藍冰焰毒。現在他終於明白如意所謂的血光之災是什麽迴事了,原來這幫王族是對王上下手,這的確出乎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剛才憑著一股興奮勁向南陽王許願之後,他漸漸有了點後怕。不過他也明白,就像兄長趙鋒說的,機會隻會給有準備的人。一個人一生可能就隻有幾次機會,抓住了才有可能扭轉人生,否則便會碌碌無為。所以對此他也不怎麽後悔,到底還是年輕了點。


    劉昱在案發後第一時間便冷靜了下來,他沒有大張旗鼓的調兵入王城護駕,而是盡可能的降低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他知道王城司裏有幾個很善於解毒的鬼才,趙銳就是其中之一,今夜正好又是他值班,所以就派人把他給找了過來,沒想到他真的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什麽,你說朱平中了藍冰焰毒?”如意一臉震驚問道。趙銳剛剛迴府的時候如意也在,便簡短的對她說了幾句案情。沒想到她的反應還有點大。


    “對啊。應該是幾個居心不良的王族自燃之後想拉著王上同歸於盡,沒想到被幾個內侍給擋住了。但他們身上的毒還是以水汽的方式沾到了王上身上,所以現在第一要務便是解毒。我這不是迴來找我的筆記本了麽。”


    “那不會有人跟著你吧?”


    “路上還比較太平,這種事司裏肯定會派人對我進行暗中保護。不過隻要我不主動放出求救信號,他們也不會有什麽異動,所以你別擔心有人會突然闖進來。”


    “哦,那就好,畢竟我也不好跟他們見麵。對了,你真的要給朱平解毒麽?”


    “解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身為南陽王城司百戶,肯定是要救駕的。而且你想,如果王上真的有了什麽事的話,那國中豈不是要大亂,現在王上的子嗣尚幼,其餘的王族在一邊虎視眈眈,到時候朝中軍中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說不定會像燕國那樣來一場大混戰。一旦真的這樣了,苦的還不都是些老百姓。”


    “那依你的意思,救朱平就是救南陽的百姓麽?”


    “可以這麽說。畢竟一個安泰的王上在位的話,對局勢能起到的穩定作用顯然是最大的。”


    “那好吧,你把這個拿去。這東西用熱水泡開之後服下去,可以解藍冰焰毒。”如意一邊說著,一邊把係在手上的一串花飾朝著趙銳扔了過去。


    “這是什麽?”趙銳下意識的接住了,接著一臉的驚詫的問道。


    “這是離花。我們之前在神京冷宮的受訓的時候就接觸過藍冰焰毒,所以身上一般都有解藥。這種毒要到極北之地找天和蘭配解藥,雖然新京城裏肯定有些藥店有,不過時間上可能來不及了。離花是以前教我們武功的內侍製作的一種解毒藥,除了藍冰焰毒之外,還能解其他的毒,你就說是你自己找到的,可以給朱平試試看。應該是能解掉毒的。”


    “呃。。。”


    “看你猶豫的樣子,不會是懷疑我會暗害朱平吧?”


    “那倒不是。這東西一旦出現,那你的行蹤可能也會暴露啊?”


    “哦?你居然在擔心我的安危。這你放心,就算被人盯上了,我也能安全脫身。對了,你能在石碼頭鎮給我找個落腳的地方麽?”


    “這個應該不難,但現在的首要問題是這個解毒藥。這樣,我先把你說的這些內容補記在筆記本上再迴王城。”趙銳說完就拿出筆記本奮筆疾書,時間緊迫他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外麵王城司的同僚一方麵是在保護他,另一方麵也是在監視他。時間久了對大家都不好。搞定之後他把離花裝到了一個小瓶子裏便走了出去,他要第一時間趕迴王城。


    在路上趙銳絲毫沒有對如意產生懷疑。他沒有去想如果自己身上的離花不是解藥而是毒藥的話,那麽不僅是他,整個趙家都會迎來一場滅頂之災。也許是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跟女性接觸過的緣故,如意一下子就闖進了他的心裏麵。這種深程度的闖入讓他渾身蔓延著一種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亢奮,亢奮到了連跟在他身後不遠處暗中保護的王城司同僚都覺得趙百戶是不是吃了什麽提神藥,怎麽如此精神抖擻。


    就在趙銳疾步如飛的往王城趕的時候,祭廳裏發生的事也漸漸在王城傳開了。不過好在王城司司正劉昱一直都在王城中留守,所以即使消息已經開始傳播,但在王城司差役的嚴密控製下暫時也沒造成什麽後果。劉昱和劉昶現在比較猶豫的是這件事需不需要立即向宰相常鵬和大將軍朱明通報。一起在祭廳中護駕的護軍將軍孫典認為至少要告知大將軍朱明,畢竟現在也不知道禁衛軍中到底有沒有人參與了這次謀反,要是之後他們萬一有第二次攻勢的話,祭廳附近的防禦力量是防不住大股叛軍進攻的。不過劉昱認為這些年軍方都很注意防止各種勢力的滲入,不可能出現像北鬥之亂時的大規模叛亂,所以暫時還不用驚動朱明。畢竟要是朱明在深夜朝著王城趕的話,肯定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騷動。副相劉昶愁眉不展,他可不像劉昱一樣對那個叫什麽趙銳的王城司百戶那麽信任。就算這小子是趙鋒的弟弟,也不可能真的有趙鋒的本事吧。如今王上危在旦夕,剛剛那兩個叛亂王族在須臾之間被鬼火化成煙塵的慘狀讓他心有餘悸。想來想去都沒什麽好辦法,劉副相隻能強裝鎮定的繼續待在祭廳裏穩定局勢。他望著不遠處的劉昱,想到的卻是之前當過校事府府正的父親。血脈的力量終於讓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金吾衛、內衛營還有禁衛軍的將士們現在都等著王上進行例常的深夜慰問,他們精氣十足的駐守在各自的崗位上。按往年的規矩,南陽王朱平一般都會在日出之前來到各軍駐守地進行勉勵。由於包括四方將軍在內的高級將領們都還不知道王城祭廳裏發生的事,所以大家都還沒什麽異樣。左將軍梅展甚至一夜沒睡頂盔摜甲的在那站崗。因為朝中傳聞鎮軍將軍趙普不久之後會去擔任兵部尚書,所以四鎮四方將軍理論上都有晉升的機會。這種時候不表現一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王上現在正等著解毒藥來救命。要是王上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新京各軍絕對會在短時間內陷入一個十分混亂的狀態。


    “司正大人,趙百戶求見。”劉昱這時終於等來了趙銳,他有些激動的迎了過去。隻見趙銳正一臉激動的待在祭廳外,劉司正心中一喜,這個表情的話,說不定解毒真的有戲!


    “司正大人,卑職在家中發現了一種叫離花的解毒藥。此物是我當年在一個雲遊的道士手中購得,一共有兩株,一株已經拿去試驗了,現在還剩下一株。按筆記中的記載,此物遇溫水即溶,口服後可解藍冰焰毒。”趙銳一看到劉昱過來,連忙恭敬的行了個大禮,接著便將自己的筆記本和裝在瓶子裏麵的離花呈了上去。


    “嗯,待我先看看。”聽了趙銳的話之後,劉昱心頭一寬,但麵上卻沒有顯示出任何喜怒。他拿著離花沉吟良久,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趙銳說道:


    “仲堅你在此稍待,我先去稟明王上。”


    劉昱說完後便轉身往祭廳裏走去,此時他心中百感交集。作為王城司司正的他自然知道解毒這件事的重要性,不過對於趙銳突然拿出的這個叫“離花”的玩意他心中還是相當懷疑的。如果真要有什麽問題,那麽他們劉家肯定也在劫難逃的。不過就算不用這個解藥最終南陽王朱平殞命的話,劉昶劉昱兄弟二人也會被新王當成替罪羊清洗。所以事到如今,隻能試一試了。


    朱平在聽了劉昱的稟告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讓在一旁伺候的內侍拿來了溫水。待離花在溫水中溶化之後,朱平端起碗來就喝了下去,看得劉昶嘴角不停的抽動。過了一會之後,隻見南陽王朱平“哇”的一聲吐出了一灘藍色的汙穢之物。這灘汙穢一落到地上便成了一簇微弱的藍色火苗,搞得眾人緊張萬分的七手八腳把朱平拉著往後退了好遠。不過隨著這簇火苗漸漸熄滅,朱平臉上卻恢複了血色,在之前渾身被鬼火覆蓋著的遠南侯和大梁侯靠近時,雖然他躲得及時,不過還是感覺到有一股寒氣直接竄入了體內,導致他像脫力了一樣四肢無力。如今隨著汙穢之物的吐出,他覺得自己的體力一下子都複原了。滿臉喜色的他朝前走了幾步,冷笑著對剛才那個口出狂言的王族說道:


    “孤命係於天,自有神靈庇護,爾等能奈孤何?”


    朱平的樣子讓本來胸中出了一口惡氣的幾個謀逆王族再次麵如死灰。他們是真沒想到藍冰焰毒這麽快就被王城司給解了,以朱平平日的手段,可想而知他們的下場。其中一個王族嚇得渾身顫抖,嚎了幾聲之後便屎尿齊流的暈了過去。其餘幾個也都目光呆滯,仿佛曉得自己的大限已經要到了。


    朱平一點沒有被內廳裏的惡臭所影響,他讓劉昱把趙銳叫了過來。在仔細詢問了解毒之後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之後,便下旨把今夜參與守歲的眾多王族暫且押入王城司詔獄候審。此時外廳的朝臣們也都知道了王上解毒成功的消息,於是也紛紛對王上表示祝賀,一個兩個的歌功頌德馬屁橫溢。劉昶劉昱也鬆了一口氣,便勸王上先迴靜思殿歇息。不料朱平卻說他要按慣例先繼續守歲,然後再去勉慰駐守王城各處的將士們。這樣來看的話,南陽王朱平的體力是真的已經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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