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司的人已經在神京城待了四天,這四天對於王族和世家大族而言是很難受的。雖然暫時還沒人被叫過去問話,更沒有人被直接押到新京城,但是不少和他們平日裏交好的官員卻都與他們疏遠了起來。不少膽小的王族邊緣人和世家子弟把平日裏那些狂悖之言緊緊的鎖入口中,相互間的來往也少了。隻有一些自恃功高的勳貴之後,依然在神京城裏高聲議論著南陽王朱平的種種舉措,顯得牢騷滿腹。


    這天夜裏,神京城東一處看起來很清幽的小院子附近出現十幾個身披軟甲的精壯差役。這些差役正是朱安的手下。偏將軍趙鋒則領著一百名身手不錯的金吾衛弟兄把院子附近的幾條通道給堵住了。據可靠情報,此次神京城亂黨的狗頭軍師於川此時正在此處休息。前些日子他趁著北鬥之亂中花樓街被焚的當口,低價為一名心儀已久的青樓女子贖了身,之後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給安置在了這裏。對於鬱鬱不得誌的他來說,這個如同紅顏知己一般存在的女子真的可以稱得上是避風港了。前些日子他一直在策劃王族合力進逼南陽王朱平,諸事纏身所以沒空過來,如今終於出現在了這裏。本來朱安他們以為於川是三個主犯裏麵最難密捕的一個,沒想到第一個露出破綻的就是他。王城司一邊讓人裝扮成朱安吳忠的樣子留在駐地,一邊暗地裏分批派人來到了於川的這個小院子附近。金吾衛的弟兄也全部作普通軍士打扮。隨著吳忠的手勢,幾個王城司的差役立即翻牆而入,他們輕車熟路的衝進了於川所在的房間裏。還沒等於大文豪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就已經被捆好給抬了出來。那個青樓女子和於川的貼身家仆也被王城司一並打包帶走。整個行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幾乎都沒發出什麽聲音。


    趙鋒遠遠看見朱安給他比劃了一個已經完事的手勢後,也招唿著手下弟兄們開始撤退,看來王城司的人到底是專業人做專業事,這麽快就把人給收拾了。按計劃當晚就要進行突審,完了由自己這邊派出騎兵送到新京城。迴到軍營中後趙鋒讓一隊養精蓄銳多日的騎兵做好準備,一旦王城司那邊的手續走完了,第一時間就把人送到新京城去。


    第二天最先發現於川失蹤的居然是他府裏的一位侍妾。於川作為老牌風流才子,隻靠府上那個前國公爺的女兒這位正妻是絕對滿足不了他的欲望的。而且這些年下來,當年的貴族小姐已經變了模樣,平日裏就很苦悶的於大文豪自然要在年輕女人堆裏找找安慰。好在他的稿費一直比較多,於是就接連娶了五房侍妾。其中的一位發現自家老爺和貼身家仆幾乎一天一夜都不在府裏,就去問了問當家太太。不料當家太太對此不甚關心,幾年前老國公去世之後,他家裏的國公名號因為弟弟的不爭氣被先王給廢掉了。從此於川就不拿正眼去瞧他們家,雖說現在過得還湊合,但作為妻子哪裏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一房接一房的往家中娶妾,夫妻感情自然一年比一年淡漠。現在她就指著自己十四歲的兒子於顯過日子,反正就算於川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裏的所有東西還不都是自己兒子的。因此在聽了這個四姨太的疑問後連想都懶得想,天曉得這個死鬼又跑到哪裏去風流了,自己才不想操這個心。直到大乘侯府裏的管家夜間來訪,並表示今天一天於川都沒去侯府,而且幾處他可能在的地方都沒有人影時。府裏才漸漸慌了起來,不過直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人往王城司這個方向去懷疑。


    於府亂成一團時,一隊金吾衛騎兵在夜色掩護下簇擁著一輛馬車正趕往新京。馬車裏麵正是王城司此行的二把手吳忠和一臉戰戰兢兢的於川。晚上被一腳盆涼水喚醒的於川在明白自己落入了王城司的手中後,先是很有風骨的一言不發。但王城司的人也不急,兩個多時辰沒給水他喝,之後直接端上來的一大罐清水,於川一飲而盡。又過了兩個時辰,飲水後的於大文豪不禁有些內急,但王城司的差役卻不讓他去如廁。最終他在五六個差役的瞪視下羞憤的失禁了,接著又是兩個時辰沒給他水喝。當第二罐清水被差役捧著映入他眼簾的一刹那,於大文豪終於崩潰了,他很沉痛的說自己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他的交待王城司的工作效率自然提高了很多。在大概弄清楚他們想幹什麽之後,朱安和吳忠商議了下,決定還是由吳忠先行押著於川到神京麵見王城司司正劉昱。兩人把情況通報給趙鋒後,趙鋒立即讓麾下的弟兄們帶著吳忠和於川一起上路了。由於王城司這次密捕完成得相當漂亮,過了兩天後朱方一夥才開始猜測於川是不是已經被王城司給帶走了。


    左將軍梅展在於川被抓獲的第二天便從趙鋒處得知了消息。他還真有點佩服那個朱安,在朱方他們還沒來得及動作之前就一下子敲掉了這股勢力的智囊,現在不僅王城司一方對他們有可能采取的各項計劃都有了防備,甚至有可能再次進行第二次或者更多的密捕。這下神京城裏可真是要緊張起來了,現在他梅展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自己麾下的一兵一卒都不會動。王族還是世家想要去逼王城司的話,嗬嗬,諒他們也沒這個膽子。


    大乘侯朱方現在比較慌亂。於川已經失蹤幾天了,他就是個傻子也會懷疑這件事是不是和王城司有關。但之前在王城司裏的恐怖經曆讓他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他在府裏坐立不安的待了幾天,期間他們這個小團體的另一個核心人物鄭虎也是多次到訪,不過這家夥平時也就捧個人場,要說什麽出謀劃策啥的他也實在沒有這個能力。目前不少原先還想蹦躂蹦躂的王族和世家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了。而最初就不看好他們的另一些人更是紛紛誇張的跟他們劃清了界線。朱安又安排了十餘名王城司的差役臨時進入了梅展麾下的禁衛軍當中參與日常的巡城,把這幾天還和朱方、鄭虎等人相互走動的人員都精確的挖掘了出來。朱安將上述人員詳細的列出了名單,再請趙鋒派人快馬奏報給王上。他相信於川在王城司裏絕對連一天都撐不住,他的供述將決定這些名單上的人員的命運,現在朱安要做的,就隻剩下等王上的旨意來行事了。


    趙鋒對朱安清晰的思路和果斷的處理很是欽佩。先是通過搜集的各類情報確定了幾個主犯,再以雷霆之勢拿獲其中的核心人物。簡單的突審之後,便營造出了一種讓對方恐懼的氛圍。如今不管是留守神京的禁衛軍還是新京來的金吾衛,都發現不久前還有些躁動的神京城在漸漸的平靜。可以說,朱安以最小的代價基本平息了神京城表麵上的風波,現在就看王上到底是怎麽想的了。


    朱安這幾天在駐地裏倒是比較輕鬆,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適應了王城司的日常工作。在成功抓捕了於川之後,這個案子的主動權就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他有些遺憾的發現,王族在這些年的安逸生活中,不管是國盡忠還是在密謀造反都嚴重缺乏人才,於川這種邊緣人都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因此王上通過重用鎮軍將軍朱明、龍驤將軍朱烈等人來提振王族實際地位的確有他的道理所在,而自己如果沒能和鎮國公朱武一起麵見王上從而獲得任職王城司的機會的話,恐怕也會在護國公府很是蹉跎的度過一生吧。想到這裏朱安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生為王族的責任和榮耀,覺得當今王上真的有幾分初代南陽王的風采。


    梅展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隨著於川的被捕,神京城裏這些魑魅魍魎算是終於曉得了自己的斤兩。原先他們仿佛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恨不得想搞出點大事,結果事實證明王族諸人不僅缺乏組織,而且一個兩個的都膽小如鼠。世家大族倒是還能調動一些資源,不過他們總不會明目張膽的和禁衛軍或者金吾衛對抗,隻要王上這次能先把王族給整頓好,世家大族也隻剩下俯首帖耳的份了。


    神京城暫時平靜下來的時候,王城司司正劉昱正拿著一份詳盡的案卷前往王城準備麵見南陽王朱平。於大文豪被押到新京城的當天,劉司正就和王城司的幾位高層一起參與了刑訊。考慮到於川的文壇地位和王族女婿的身份,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大刑伺候,但詔獄的恐怖陰森還是充分給他一一作了展示。不久於川就雙腿發軟的在審訊室裏竹筒倒豆子般的詳細講述了以大乘侯朱方為首的神京不安分的勢力在近期的一係列謀劃。劉昱在暗處聽完後,雖然暗暗心驚,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作為上司,他對派出去的朱安的效率和能力都是比較滿意的。通過迅速拿下於川這步快棋一舉將已經蠢蠢欲動的王族和世家勢力給按住之後,然後再布局禁衛軍和金吾衛在神京城形成一股威懾的氛圍,但實際上卻沒有更多的密捕。在老謀深算的劉昱看來,這個案子現在差不多已達到了新京這邊想要的目的。首先是神京沒亂起來,然後朱安下一步將查出涉及到這個團體的核心人員名單。想到這裏司正大人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相對於那個謹慎機敏的偏將軍李毅,他更看中這個出身王族,果敢出眾的朱安。看來南陽還是人才濟濟的,隻是需要他們這些重臣耐心的去挖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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