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卿,你的意思是,目前這個案子已經可以結了麽?”南陽王朱平剛剛在靜思殿中聽完了王城司司正劉昱關於神京王族的案情奏報,他的臉色很不好,語氣也有些急躁。


    “迴稟王上,如今大乘侯朱方等人畢竟還沒有任何舉動。雖然於川已經供述,但如果因為此事而影響王上和王族之間的關係,那可有點得不償失啊。”劉昱並不是很在意朱平的態度,還是用他一貫的理性對這件事進行分析。


    “看來王族這些年的確如同父王所說已經尾大不掉。一旦有政令對他們不利,便抱成一團阻礙施行。這次他們居然敢在宗廟中縱火,以此讓孤迴神京祭祖,然後再一起圍堵宗廟逼迫孤讓步。真是好大的膽子!要不是王城司處置及時,還真有可能讓他們得逞了。這幫世受國恩的蛀蟲,孤這次一個也不放過!”朱平說著說著越來越氣,一張年輕的臉龐上仿佛已經將憤恨溢了出來。


    “王上息怒。此次朱安處置得宜,估計不久就會有一份詳細的名單送到新京。到時候王上便可以看看到底有那些王族和世家不滿。”


    “這是之後的事了。劉愛卿,你剛才說結案,那具體是怎麽個結法啊?”


    “王上,此案事涉王族,稍有不慎便會落人話柄。臣以為可以先將幾名首犯進行嚴懲,畢竟毀壞宗廟之舉無論如何都不可輕宥。但要是將案情公之於眾,恐怕會令民間愕然,到時候王上的政德可能也會受到影響。。。”


    “那就算了麽?孤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可這幫蛀蟲要是這次被輕易的放過了,下次還不知道想幹些什麽呢?”


    “王上,宗廟之事是我南陽立國的基石,不可不慎重啊!而王族無論如何,都是王上的血肉至親。如今正可趁此機會對王族進行整頓,從而將王族中的各類人等加以區分,鞏固我南陽立國的根基。”


    “劉愛卿,你的意思孤倒是知道。可這麽多人,到底是怎麽一個區分法呢?”


    “王上,此事不難。”一直在旁邊沒開口的宰相常鵬終於說話了。“劉司正適才說朱安下一步會將此次涉案的王族諸人的名單呈報過來,王上可召集王族中的忠正之士進行甄別。如果本身就是滿腹怨恨的為非作歹之輩,那自然可以采取削其爵位的方式嚴懲,但如果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王上不妨以懷柔治之。況且從朱安便可以看出,王族之中也一定也有不少英才,要是真的能為王上所用,倒也真的是一件幸事啊。”


    “呃。。。既然二位愛卿都這麽說,那孤就先等等朱安的後續名單吧。那這個已經拿獲的於川呢,現在就一直關著麽?”


    “王上,於川此人悖逆無禮,在神京時就和衛國公朱超交好。此次朱圳僭越,很難說和此人沒什麽關係。臣建議將其押入詔獄天牢,待刑部、大理寺、王城司三堂會審定罪後再行處理。”劉昱對那個所謂的風流才子一直沒什麽好感,一聽朱平問起來,便把早就想好的方案上報了過去。


    “嗯,此舉甚好。不過主審還是交由王城司來辦理,該用刑就用刑,不必顧慮他的那個什麽文壇魁首的身份。對了,他的正妻,是不是就是之前被先王廢除的那個鄆國公的女兒啊?”


    “臣遵旨。此事臣會全程督辦。於川當年的確娶了鄆國公之女,也因此進入了王族圈子。”


    “那好,傳孤的旨意,徹底廢除鄆國公一脈的王族身份。不管他們現在的爵位是什麽,都立即廢除,還要收迴他們名下的田地和產業,然後出動金吾衛,給孤把於川一家給迅速押到新京!”


    朱平殺氣騰騰的一番話讓常鵬和劉昱兩人都有些懵逼。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畢竟自己的諫言王上還是大體上都聽進去了,所以兩人也沒有再勸。出了這麽一件窩心的事,王上想要發泄發泄也挺正常的。


    神京城中的於府眾人還不知道大難就要臨頭了。於川雖然在南陽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頗高,但再高能高過汪翀不成?現在連汪門弟子都快在朝堂上絕跡了,誰會在意於大文豪的命運呢?而且他居然打起了南陽宗廟的主意,這就完全是在作死了。神京城西門西南方向二十裏處便是南陽國的宗廟所在,一般每年都有祭祀,先王在位二十年更是一共去了接近四十次。此次遷都不少人都以遠離宗廟不利祭祀這個理由阻撓,但朱平卻說宗廟是在第三代南陽王時期才真正完成修繕的。以前的宗廟一直都在比現在更遠的地方,而曆代南陽王都以遙祭的方式來完成,所以他在新京也可以遙祭。他這才離開不久,這幫子混賬就想動宗廟,簡直是其心可誅!


    第二天一早,王城司專門派出了一隊信使趕往神京城,他們要在第一時間向朱安傳達王上的旨意。與此同時於川和朱圳僭越一案有關聯的消息在王城司的刻意散播之下也迅速在新京城裏流傳開來。由於新京的居民都是忠於新王朱平的良善之人,因此對這位南陽文壇魁首幾乎沒有一點同情之心。而南陽各地經過鎮軍將軍朱明和前將軍趙普的戰巡,相信也不可能翻出什麽不和諧的浪花出來。


    朱安在接到王旨後,當即請金吾衛偏將軍趙鋒率領麾下部分將士協同王城司的差役前往於川的府邸拿人,如此聲勢一下子震驚了整個神京城。當原先的鄆國公子女,現在的於府當家夫人聽說自家相公因大逆之罪被王城司拿獲之後,驚愕之下直接抽了過去。她的家族雖然已經被免除了國公的爵位,但是還有一個弟弟身上有個西湖伯的身份,這次也一並被免,整個原鄆國公一脈的所有家眷全部隨著王城司入新京進詔獄。這下神京南城一片愁雲慘霧,不少留在此處的王族嚇得戰戰兢兢不敢開門,其中有些大乘侯朱方圈子裏的王族和世家更是追悔莫及,隻能希望王上這次能開恩放過自己。


    “大逆?”剛剛得知消息的大乘侯朱方不禁有些駭然,他望著麵前同樣六神無主的鄭虎,不由得失聲說道。


    “對啊侯爺,恐怕於川在王城司裏已經把我們的謀劃都給抖落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鄭虎府上的家丁早上路過於府時正好看到了王城司四處拿人的慘烈一幕,迴來直接稟報給了家主。鄭虎聽了不敢怠慢,早飯都沒吃完就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大乘侯府,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從這件破事裏脫身出去。


    “罪名這麽重,還將鄆國公一脈完全除名,甚至把全部家眷押解入新京城,這小王上的手段真是毒啊!”朱方一邊感歎,一邊重重的跌坐到了椅子裏麵。他似乎覺得有些天旋地轉,沒想到啊沒想到,朱平的手段會如此迅速。他相信不管是左將軍梅展還是那個叫什麽趙鋒的金吾衛偏將軍,都已經做好了自己這邊一有動作就直接出兵拿人的準備。但是現在應該做點什麽呢,難道就這樣在府裏等死?


    望著已經失了方寸的朱方,鄭虎也是麵色慘白。他本來肚子裏就沒多少貨,本來想著這次還能多少撈到一點好處,沒想到現在連身家性命都要搭進去了。不曉得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但從現在的局麵來看是絕對無法善了的。


    “鄭公,事到如今,我等已經沒有退路。哪怕是拚死一搏,也就隻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不如,讓就於川多吃一些虧吧。”


    “嗯?侯爺的意思是?”


    “你我一口咬定對宗廟的事並不知情,哪怕被王城司拿獲後也這麽說。隻要我們把動宗廟這件事都推到於川的身上,就算王上要治我們的罪,也不至於太重!”


    “這。。。可是侯爺,知曉此事的人還有三四個啊。萬一他們要是說漏嘴了被王城司獲知,我們不是罪上加罪麽?”


    “他們敢?如今王城司就如同一柄利刃掛在神京城的頭上,隻要我們兩個共同進退,其他人哪敢多言。鄭公,這迴你可要穩住了啊。”


    “好好好,那我便依侯爺的意思。一旦我被拿入詔獄,還請侯爺設法轉圜一二啊。”


    “鄭公放心,你我休戚與共!此事包在我身上。”


    朱方見基本上穩住了鄭虎,一直緊張的心情算是稍微有點緩解。但他也明白,現在這件事情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王城司的手裏,假如他們當時先一步把宗廟裏的火給點了,現在的勝負倒真有點難講。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迴還不知道南陽王朱平會用什麽方式來料理他們這幫人。萬一也跟於川似的家破爵奪,那也隻能是一聲歎息了。


    朱安的名單這時也送到了王城司司正劉昱的案頭,對於這個燙手的山芋,劉司正連拆都沒拆就直接帶著去麵見王上了。朱平陰著臉看完以後,先是一言不發的坐了一會,接著有些咬牙切齒的對著劉昱問道:


    “劉愛卿,要是孤把這些亂臣賊子都給拿入詔獄的話,王城司做得到麽?”


    “王上息怒。如果僅僅是拿人,人數再多十倍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此案幹係較大,要是把這麽多王族都下獄,怕是會動搖國本啊。”


    “那麽,孤還真的就拿這幫人沒法子了不成?”


    “王上,涉案的王族中,大多數不過是從犯,不過是想著能不能從種撈一些好處而已。隻要王上能恩威並施,他們自會感恩戴德。因此隻要將其中的幾名主犯嚴加懲治,足以震懾宵小之輩!”


    “劉愛卿你看,一共有九名伯爵以上爵位的王族參與了此案。三大世家更是一家都沒落下,這幫不敬宗廟的混賬東西!”朱平一邊說著,一邊把名單遞給了劉昱,劉昱草草看了一下,發現名單上王族和世家的涉案人員絕大多數都是些邊緣人,於是心下更是淡定。他此時一言不發,就是靜靜的等待南陽王朱平把氣給消了。


    “將鄭虎這個米蟲貶為庶民!讓他居家遷往德陽鎮。下旨給折衝將軍郭彬,對此人要嚴加看管,一有異動就給孤當場格殺!至於大乘侯朱方,他不是覺得自己的身份貴重麽,讓他把幾個兒子都送到新京城裏來,然後他自己給孤去守宗廟。這個重任就由他們這一脈世世代代去完成吧!”朱平麵色有些潮紅,雖然他已經冷靜下來,也曉得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將這件還沒真正意義上發生的“宗廟案”給冷處理了,但也不妨礙他想出這些惡心人的方式來發作這些家夥。


    劉昱有些哭笑不得,但老成持重的他現在也不好再說些什麽。王上既然非要這樣發泄一下就由著他去唄,而且這個案子最終以“僭越”這個罪名來定罪,也算是給了王族中那些不安分的家夥們一個能下的台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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