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要講的這個人可能很多道友都沒有聽說過,他叫周太穀,不過劉鶚這個人估計很多道友應該都知道,著名的《老殘遊記》就是他寫的嘛。那麽劉鶚和周太穀有什麽關係呢?周太穀有個高足叫李光炘(字龍川),劉鶚就是李光炘的弟子。周太穀創立了我國封建社會最後一個儒家學派——太穀學派,可能有道友會問,開創儒家學派的人為什麽要講?因為前麵提到過,太穀學派比劉門更具宗教性。


    姓名:周穀,字太穀、星垣,自號崆峒子


    籍貫:安徽池州石棣(安徽南陵縣一帶)


    出生時間:1762年


    去世時間:1832年


    主要著作:《周氏遺書》(門人尊為聖經)


    周太穀的早期生平史料非常少,也比較零散,七拚八湊起來大概就是家裏有點兒錢,不,應該是很有錢,老爸死得很早,老媽對他非常嬌慣。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周太穀從小就養成了一股驕縱的任俠性情,雖然也讀了一些儒家經典、經史雜書,但是對升官發財那一套始終提不起一絲興趣來。年紀稍大一點,周太穀便喜歡四處遊蕩,結交些江湖朋友,常聽人講些神仙生活,時間長了就生出了向往之心。有了夢想,心就大了,於是他的足跡越行越遠,闖蕩江湖的同時,更希望訪到真正的神仙。


    江湖上沒人知道是哪一年,周太穀在福州遇到了一個叫韓子俞的人,頗會一些道法,對於周太穀來說已是仰止了,於是向他請教一些道術。實際上這位韓先生水平應該是有限,所以周太穀並沒學到什麽靠譜的仙術。接下來他來到南昌,遇到了有些佛法的陳少華,於是又虛心向他求教,當然也隻是學了一些皮毛。


    韓、陳兩位雖然水平不高,但是卻為周太穀打開了通向佛、道世界的大門,接觸到了儒學以外的另兩個係統。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周太穀繼續四處遊曆尋訪高人,一邊細細體悟儒學、佛學、性命之學,領悟其中的關聯和要義。


    大概是1796年,周太穀來到廬山,尋真訪道,肯定是要去名山大川,風景這邊獨好的廬山成了他的福地。來到5a級景區後,周太穀心神放鬆,邊走邊欣賞沿途美景,突然,前麵山壁上刻的幾個大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誌伊尹之誌,學顏淵之學”。這本是周敦頤說過的話,伊尹和顏迴是儒家樹立起來的安身立命、成人成己的楷模,當年伊尹能捉放太甲,顏迴能“孔顏樂處”。


    周太穀在石壁前佇立良久,似有所悟,但終歸是抓不住那一點靈感。幾日後,終於略有些頭緒,感覺如果把它們升華一下,用以磨礪心性,是不是可以從儒學入手,融匯佛、道,參透一門超越先賢的學問呢,這也許就是我所追尋的聖學。從此,周太穀便在廬山住了下來,開始了隱居悟道的生活。


    知易行難,真想有所悟哪有那麽容易。苦思兩年後,周太穀差點神經了,“反複觀思,了無所得”,一直沒能提煉出自己心目中的“聖學”。


    當然事情肯定會有轉機的,在《窈窕釋迦室隨筆》中是這麽記載的:周太穀到廬山有所感悟後,苦參儒學無果,正苦惱間,來了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二話不說就把他拉進一個山洞裏,讓他坐在那裏就不管了。周太穀也沒敢亂動,心說這是遇到綁票的了,可也沒問我家裏有多少錢啊?就這樣,周肉票在洞裏坐了幾十天,也不敢出去,也不敢亂動,就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前麵石壁突然裂開了,裏麵掉出來一本古卷,上書五個大字“廣成子遺書”。後麵的事情就簡單了,有了傳說中的大人物的遺書,周太穀學習以後“豁然有得”,聖學大成。


    所謂的破壁出書的故事太過玄幻,不過周太穀閉關參悟這件事兒應該是真的。另外,廣成子顯然是道教的大神級人物,甚至曾被視為太上老君的化身給黃帝傳道,對了傳說中他還和崆峒山還有點淵源,所以周太穀有一個崆峒子的號,就是這麽來的。


    道友們會不會奇怪,一個儒學門派,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勁兒和廣成子拉上關係呢?上麵不是說了,傳說中廣成子不是和黃帝有過一段交集嘛,廣成子又沒有留下什麽著作的,而他傳給了黃帝的“至道”,就是“慎內閉外”之道就隻能通過黃帝研究了。這裏的慎內就是“無視無聽,抱神心以靜。形將自正,心淨心清”,閉外就是“無勞爾形,無搖爾精”,大概就和後世的收視返聽相近。這裏所說的至道就是太穀學問的根源,是和黃帝和廣成子有關係的,現在道友們明白了吧。其實這件事,就給太穀學派提前埋下了道教的一些屬性,也影響了學派內部的風格。


    當然了,周太穀後來自稱學問是以儒為宗,來源自然就是正統的,“上承四聖,旁道二氏”,揭示“九經四子不顯傳之秘”。既然是以儒為宗,當然就視自己為儒門正統的,上承的是伏羲、文王、周公、孔子,這就是四聖,二氏就是佛、道,那麽周太穀把自己的學問稱為聖功就沒人敢反對了吧。


    悟道“明道”以後,周太穀在邗江(揚州)一帶開始收弟子,傳授自己的聖功,開創了太穀學派。當然了,當時並沒有太穀學派這個叫法,總之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了。


    後來韓子俞和陳少華二位也來找他,發覺這位曾經指點過的小友學問已經高出他們太多了,於是轉過來就拜他為師。韓子俞後來說:“循太穀之言而習之,或三年,或期月,內可翼聖,外可翼王”,這件事在太穀學派內部被傳為佳話。


    不過,據街坊鄰居們悄悄議論說,周太穀這人有點怪怪的,有好事者就打聽怎麽迴事,熱心人就會繪聲繪色地講一遍:“這位周先生經常說自己有神功,能唿風喚雨,撒豆成兵,還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總喜歡弄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跟著他的那些門人弟子們經常在院裏一坐就是半天,據說是修煉長生不老的仙法呢。”


    為了配合一下,好事者便問:“那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些什麽,也學一點仙法呢?”


    “那還真聽不太清楚。講的什麽呢,咱們沒文化,也聽不明白,聽的多了也隻記住了一句,我說說你聽聽,別說是我說的啊。”


    “自然,一定保密。”


    “就是‘煉氣辟穀,通陰陽奇賅、符圖罡咒、役鬼隱形’,雖然不明白,總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還有沒有別的,來,抽根煙,再說說。”


    “別的啊,要說這位周先生是有大學問,經常寫幾首詩,聽說讀書人都說好。另外周先生的字那是非常好,跟他求字的人可多了。好啦,家裏還燜著肉呢,我得走了。”


    太穀學派搞的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本來滿清對道教控製得就異常嚴格,時間一長自然會引起官方的注意。嘉慶十九年(1814年),兩江總督百齡派人把周太穀抓了起來。周太穀也是個神人,發動了忽悠技能,成功策反了獄卒把他放了。逃出來以後,周太穀當然不敢再明目張膽得到處晃悠了,他躲到了揚州,直到百齡死了以後,又放心地大搖大擺地重新出山。


    道光十一年(1831年),自覺大限將至,周太穀就把兩個最得意的弟子張積中和李光炘叫過來,詳細安排學派的後事。


    張積中和李光炘是表兄弟,早年曾經和周太穀辯論過三天三夜,被周太穀的學問所折服後便拜在了他的門下,進而成為太穀學派最重要的二代領袖。按照師傅的安排,張積中北上山東去開拓新市場,李光炘則繼續拓展南方的市場,大約就是以江蘇為中心向安徽等地發展,從此兄弟二人一南一北,挑起了學派的大梁。


    1832年四月初一,周太穀去世,兄弟二人繼續一南一北發展,實質上,此後的太穀學派已經一分為二,稱為南宗和北宗。山東一帶的張積中為北宗領導,南方的李光炘則為南宗領導。


    先說張積中,他本生於一個大富人家,有關係,有門路還有錢,所以來到山東以後很快就幹得風生水起,事業發展得相當紅火。鹹豐六年(1856年),張積中幹脆把家搬到了山東黃崖村,因為當時正是戰亂最烈的時期,太平天國嘛,他認為這裏是躲避戰亂的寶地。為了更好地保護家人和產業,張積中在黃崖山上修了三座石寨,並於鹹豐十一年(1861年)把家搬了上去,同時還買了大量刀槍劍戟,圍牆上甚至還擺上了火炮,怎麽看都有點梁山好漢的感覺了。張積中解釋說,他當然不是占山為王,隻是為了自保,防止別人打我罷了。


    在山東經營的這些年,張積中在努力講學的同時大力發展商業,建起來很多交易市場,“千裏間,指麾使令,奉若神明”,“從之而去者,漸積至八千餘家”。各種文獻對當時的人數記載出入比較大,有的說隻有數百人,有的則說多達數萬人,排除正常的人員流動的因素,幾千人肯定是有的。


    時間長了,人多了,總會有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比如張積中曾私下裏鼓動劉德培去淄川搶糧,還收攏一些私鹽販子上山,慢慢地這些事兒被山東巡撫閻敬銘聽說了。閻老大暗想,這個張積中不會是真想學宋江吧,於是就派地方官去探探情況,最好是讓他們全都下山來。結果張積中斷然拒絕,據說還下令對著下山的官府人開炮,別說這火炮還真不是擺設,當場就造成了人馬的死傷。閻老大收到消息後無名火頓起,當場給張積中的組織定性為邪教,是糾眾謀亂,接下來師出有名,打你沒商量。


    同治五年(1866年),閻敬銘帶著數萬大軍包圍了黃崖山,說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的這些以我為看不見啊,你這是聚眾謀反知道不,全都給我抓起來。


    張積中當然不服了,誰怕誰啊,幹就得了。雖然三個黃崖村的民眾全都提前招攏到山上來了,但終歸人單力薄打不過正規軍隊,結果當然沒有什麽奇跡發生,二千多個門人弟子全部慘死,張積中全家人也自殺,這就是“黃崖教匪案”。


    有學者專門考證過,黃崖山上似乎住不下數萬人,所以當時山上有數千人應該是最多了,理由很多,是從水源、麵積、收入(包括田稅、私鹽、講學等)綜合起來分析的結果,這也和死了二千多人的數字能對得上。


    事後,有幸免的門人整理了張積中的遺著,包括《張氏遺書》《張氏遺著三種》《白石山房語錄》《白石山房文鈔》等,作為門內講學用的教材繼續流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中國道教也有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才差八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才差八鬥並收藏中國道教也有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