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順了道的概念以後,這就有了仙是可以修的基礎,那麽如何修仙,修仙的時候要注意什麽等問題就需要知道了。吳筠專門寫了篇論文《神仙可學論》,首先明確神仙是存在的,這方麵可以說是繼葛洪以後明確神仙存在的第二人了,既然神仙存在,那麽就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修成的,就是“學之所致”。接著又論述了修仙的原則、基本的修煉途徑等,特別是重點提出來要對修仙修道過程中的種種錯誤做法加以摒棄,並且總結出“七近”、“七遠”之類的,總之還是那句話,珍惜生命,遠離外丹,必須高度、認真地重視精氣神修煉的內丹之路。比如在《神仙可學論》中開篇就說“度世永無窮”,“七遠”就是吳筠提出的在修煉成仙過程中不能犯的七種錯誤:比如不知形與性的關係以守形全性,命定性情是吳筠理論體係中重要的一環,下麵再單獨講一講。再比如心誌不堅,這更好理解了,心誠則靈嘛,修仙這種最高級的追求要求自然也最高了,哪怕是對仙道有一絲動搖都不可以。吳筠的遊仙詩中有這樣一句“因知至精感,足以和四時”,沒有堅定的信念,仙路是與你無緣的。其他的還包括強以存忘為一體,繆以道識為悟真,去形體以敗散為期;追求名利,《逸人賦》中說“以鴻名為糟粕,以大寶為汙垢”就是這個意思;壯年為情色所困,老後傷殘不補;追求外丹,忽略本身;外表清譽,實則滿心算計,《逸人賦》中“為無為以成性,事無事以澹慮”就是這種表現。總結起來,大致就是說求仙的方法不能有錯誤,而且是不能有絲毫錯誤,修煉的方向更要選對,不能走歪了,剩下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要絕對努力才有希望成仙。總之,神仙是的確有的,不要說我沒見過就不存在,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仙實有,修可得”。怎麽修呢,吳筠的神仙思想的核心就在此,簡單總結就是:性耽玄虛,希高尚行,恭慈密修,恬乎攝生,奮機靜安,補過堅操。全部展開講的話內容比較多,主要是講起來還比較枯燥,所以咱們就不再展開了,不過吳筠對“性”是相當重視的,可以說不修性就不可能成仙,而且“全自身之性”是學仙的第一步,這就是他對心性修煉態度,這也正是他否定外丹學那種肉體永生的理論的原因。經過吳筠的總結,可以說堅定了大家對神仙是可以修煉而成的信念,宋代有學者高度評價他是“演休息之方以勉學仙之士”,這實際上相當重要,仙路漫漫,是個苦差事,他給了後世修道人以信心和指引,也是對道教的義理的豐富和完善,從另一個角度說也是對佛教的一種攻擊。為什麽這麽說呢,道友們可能都聽過這樣一個小故事,下麵簡單講講。下一篇中會講到另一位丹道泰鬥張伯端,他是出現在《西遊記》裏的人物,詳細的後麵自會分解。大家坐好,先聽故事。話說有位得道高僧,自以為修成了上乘禪旨,有一天來找紫陽真人炫耀說:“老張啊,最近我神功大成了,入定以後元神出竅,幾百裏轉瞬就能來迴,羨慕不?”紫陽真人一笑,說:“大師啊,我是真的太羨慕你了,這下可以和你一起元神出遊了。咱們現在就找個遠點的地方,嗯,至少得5a級的景區,您帶我去遊玩遊玩怎麽樣,也讓我瞻仰瞻仰您的遺……咳咳,風采?”和尚那是極為滿足:“好說好說,你想去哪玩?”紫陽真人暗中撇撇嘴,恭敬地說:“都聽您老的。”和尚想了想,唉,想當年上學時地理課沒好好學,神功練成後也還沒來得及四處走走,這哪也不知道啊,對了,這裏離揚州不遠,聽說那裏的瓊花出名,美女……嗯,罪過罪過,於是便說:“這樣吧,太遠了怕你功力不夠,咱們去揚州看瓊花怎麽樣,估計你現在的功力也差不多能去。”紫陽真人暗自鄙視之,就這點功力,看你怎麽出醜,口裏卻連連稱是。於是二人就找了間淨室,這可是關鍵,要是隨便在山裏一坐就元神出竅,來個老狼、老虎什麽的把肉身吃了就真成了兩個茶杯了,所以事前安頓好肉身是很重要的,傳說中的鐵拐李不就吃了大虧。二人麵對麵坐好以後,同時閉目元神出竅,隻見兩道白芒倏然而出,直奔揚州而去。紫陽真人的元神看著和尚的元神玩了命的在前麵猛跑,姿勢也不好看,心想這速度太慢了,出來一次也不容易,又不好太過落了和尚的麵皮,於是故意先去長三角、珠三角繞了一圈,本來還想去美國轉轉,也不能太過分了,於是才慢悠悠地來到揚州。和尚先到了,當然非常得意地等著紫陽真人到來。紫陽真人來了以後先繞著瓊花轉了三圈說:“大師啊,您看我們來了一趟也不容易,這麽好看的花,不如一人折一枝帶迴去,怎麽樣?”和尚也沒多想就同意了,於是二人各自折了枝花以後,意念一動迴歸本體。睜開眼睛以後,二人相視一笑,紫陽真人問:“大師啊,您真厲害,佩服,這是我折的花,您的呢?”和尚低頭一看手裏空空,袖子裏也沒有,僧衣脫了也沒找到哪怕一點花粉,羞了個大紅臉。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這個小故事實際上是講道教的性命兼修的,這個理論已經講過很多了,氣聚成形,形散成氣,這就是修的陽神,神與形,氣與形的變化隻在一念之間,這是道家的修煉正道,同時諷刺佛教修行的急功近利,不修氣,隻修陰神,所以隻是無形無影的虛幻罷了。吳筠早期受儒家的思想教育,所以為了皇權他也認可儒家的治國思想,但對佛教則沒有好感,在翰林院時那些和尚動不動就找碴,也更增加了他對佛教的敵視,所以寫了不少排佛的文章,比如《思還淳賦》等。吳筠認為佛教破壞了中國的傳統風俗,把華夏禮義全都搞壞了,“代千畝之竹,不足記荒唐寓言;傾九府之財,焉能充悃款誠願!”佛教的引入和流傳破壞了禮儀,消耗財物,大量人出家去當和尚,天天不勞而獲,蠶食鯨吞,縱觀曆史,隻要是放任佛教興盛不遏製的國家沒有不滅亡的,反之隻要是廢除佛教的沒有不昌盛的。在《形神可固論?養形》中,吳筠說佛教玩的全是虛的,信他們不僅會浪費錢財,更不可能延壽長生。由這些簡單的內容實則可以看得出吳筠的反佛的態度了,就不再詳細講了。既然提到了,這裏就多說幾句《形神可固論》,文中吳筠從宇宙的生成講到人自道生,和其他萬物一樣一般是不會永生的,為什麽,當然是自己的原因——嗜欲。“夫生我者道,滅我者情”,“人得一氣,何不與天地齊壽而致喪亡何也,為嗜欲之機所速也“。吳筠認為情是有悖於道的,須要根除。道能從無中生有,又可以使有返歸於無,人本身是具有道性的,隻不過不能合道,修仙嘛,就是要形與氣合,氣與道合。上麵一直在講吳筠對性、情的重視,下麵就總結一下他的命定性情的理論。吳筠是用命定理論來解釋性和情的,他認為人天然是有善、惡之分的,這是受到了先天之氣的影響,先天之氣有陰、陽兩種屬性,天賦是陽氣的人那就是上等人,聰明美麗又大方,是上上等人;天賦受陰氣影響的那自然就是惡人中的惡人,兇惡得不要不要的,除了好事什麽都幹,他認為這是下下等人;同時受陰、陽二氣影響的,“陰陽交雜則為人”,就是中等人了,具有善和惡兩麵性。實際上我們這些芸芸眾生應該都是“人”,是“陰陽交雜”而成,唉,古人們都比較質樸,可能沒感覺到什麽,現代人看來總感覺有點別扭。而上上等人和下下等人實際上並不屬於人的範疇,大概可以歸類於天上的神靈和地下的邪靈吧。那麽為什麽我們這些人又有善惡之分呢,這當然是受陰氣影響大還是陽氣影響大這些不同情況而造成的,所以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在吳筠的理論麵前是錯的。根據吳筠的思路,命也是天定的,天生就確定的。我們不用理那些上等人,人家生而就與道合,下等人呢,更不用管他們,這類人是沒有改造的可能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就好比如火吧,你可以熄滅它,但不可以讓它變得和冰一樣冷,同樣,你可以讓冰化掉,卻不能讓冰變得像火一樣熱,因此,中等人才是需要學習道法,修行成仙的。吳筠的這套理論和郭象的“獨化說”是如出一轍的。進一步,吳筠就提出了“性”和“情”的關係,“性動為情,情反於道,故為化機所運,不能自持也”,二者顯然是對立的,性動了就生情,情生了就不能得道,實際上這個情最終是影響性的,是由世俗外物所影響而產生的,是不是和前麵的坐忘、重玄思想一致?所以,吳筠就認為,想修道,想成仙,第一步就是要在“性”上下功夫,或者說是在“心”上下功夫,“性會則形全,形全則氣全,氣全則神全,神全則道全,道全則神王,神王則氣靈,氣靈則形超,形超則性徹,性徹則返覆流通,與道為一,可使有無為,可使虛為實”。吳筠這幾句話實際上很全麵,提煉一下,就是性、形、氣、神、道這幾個階段的修煉步驟,最終達到性、情全部忘掉而成仙。吳筠提出的這三類人性,對後世韓愈、李翱的性三品學說有一定的影響。其中,他對於心性修養尤為重視,同時還把儒家的忠孝倫理綱常引入到修煉,認為道和德是社會的根本,是內在的,而儒家的仁義禮智信則是外在行為,是道和德的具體表現,二者也是一種本末關係,“道為心,德為體,仁義為車服,禮智為冠冕”,所以,吳筠的道,是人的內在的精神世界的天堂,也符合儒家的倫理標準,所以才符合帝王的心意,您以為李隆基那麽看重道教,那麽尊重那些高道就是為了長生不老,為了仙丹啊,哪有那麽簡單。所以,吳筠在道教思想轉型期中起到了承上啟下作用,他把神仙思想從度己向度世度人轉變,道教隻有適應社會才能得到發展,大家全都鑽到深山老林裏去,隻為自己成仙不問世事,誰還會想起你,社會上怎麽還會有道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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