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傳承下來,儒、釋、道都有了各自的代表心法,現在學者們普遍認為是儒家的居敬、佛教的止觀和道教的坐忘。


    居敬窮理源自宋朝的程朱理學,止觀則是起源於隋朝的天台智顗,坐忘則是司馬承禎的觀點。關於居敬和止觀就不過多講了,我們重點研究的是坐忘思想。


    在《中國大百科全書?哲學卷》中對“司馬承禎”的解釋,說他是以老子、莊子的道德學說為基礎,吸收儒家正心、誠意及佛家止觀、禪定學說,係統地闡發了道家修持心性的理論,自稱為“安心坐忘之法”。


    那麽到底什麽是坐忘呢?如果從字麵上理解就是坐在那裏忘掉什麽東西?實際上這恰恰說到了問題的本質,司馬承禎的坐忘思想說白了還真的要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什麽都不要想,所謂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嘛。


    實際上,坐忘的思想早已有之了,《莊子?大宗師》裏就有一種思想超脫肉體的自由,“同於大通”,老莊思想中的抱一、守一,把五感封閉,意識集中於“一”上,斷絕外在聯係,這都是坐忘的思想。


    司馬承禎也正是以老莊的坐忘思想為基礎,吸收了儒家的“正心誠意”和天台佛宗的禪觀、定慧、漸悟、止觀、禪定等思想,對了,還融合了佛家的明心見性思想,提出了“安心坐忘”的內丹學修煉方法,“彼我兩忘,了無所照,謂之坐忘。坐忘者,因存想而得也,因存想而忘也。”存想才可坐忘,不懂坐忘那麽就達不到坐忘的境界。坐忘的中心就是“守靜去欲”,這極大地豐富了道家煉神入靜的內涵,正是由於對這一思想的完善,使司馬承禎成為了道教史上上承老莊,下啟鍾呂的內丹功法的奠基人。


    司馬承禎當年遊曆過眾多的名山大川,最後選擇在天台山隱修,個人感覺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天台山是佛教的昌盛。


    天台宗最大的特點就是止觀雙修、禪義並重,又叫定慧雙修,無論大乘也好,小乘也罷,這都是天竺的大小宗派都講究的修行方法。由於中國般若學的發展,佛教的義與禪被分離開來,隨著隋朝一統南北,天台佛宗就有了“破斥南北,禪義均弘”的客觀條件,止觀思想代表的是創始人智顗(538-597)的止觀學說,不過這又是個比較大的課題,大到什麽程度呢?佛教有這樣一種說法:“止觀是佛法的總稱,即是其全部”,而智顗的止觀又是最好的安心之法,是達到涅盤的正當途徑,當然止觀絕不隻是一種修行之法,由此可以看出這一思想的博大。


    佛教的課題不再多研究了,免得貽笑大方,不過智顗通過融合儒、佛,根據二者的眾多共性加以提煉,提出了性具有善惡的一種觀點,司馬承禎通過對天台佛宗的這些思想的研究,主要是吸收了止觀並重和定慧雙修的思想,可以說他的坐忘主靜受止觀思想影響是極大的。


    至於道家的收心之法中,基於上都類似於莊子中的坐忘,大體上都是想不耗費自己的精神,甚至連五感、思維、意識等全都封閉起來,收於或稱集中於“一”上,就是所謂的“守一”或稱為“抱一”,換句說法就是想法辦法讓自己和外界徹底隔絕開來。了解藏傳佛教的道友都知道,活佛都要經曆一次閉關,那也是一種最大限度的與外界隔絕的修行經曆,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


    所以說,坐忘實際上是一種道家的內丹修煉方法,司馬承禎把它階段化、簡單化了,使道家修煉的從那以後變得可操作性更強了。


    《坐忘論》是司馬承禎講述自己的修煉思想的重要著作,也是上清一脈重要的養生理論和煉養典籍。司馬承禎在《坐忘論》的序裏說過這樣一句話,“已過知命”,所以推測這部著作應該是他五十歲以後所著,那時的他無論是在思想上、理論上還是在修煉上都趨於成熟,其理論體係也較他早期的五漸門(稍後會講到)更臻完美。


    ok,下麵就看一看司馬承禎是如何繼承潘師正的“修道即可成仙”的理論,經過三四十年的悟道,如何對過去摸索出來的修煉體係加以總結完善,最終領悟出來的坐忘思想是什麽樣的。


    《坐忘論》分為序和七篇正文,這七篇正文可以認為是司馬承禎修道體係的七個階段,需要從低到高一步步升級,這七步分別是:信敬、斷緣、收心、簡事、真觀、泰定、得道。從每一階段的名字上也能看出來,最後“得道”,這顯然是為廣大道門同仁提供了一條可以成仙的修煉大道,隻要是按照他這部功法一步一步的修煉就可以,可謂是目標明確,極具指導意義。


    那麽這七步功法大概都是怎麽迴事呢?簡單說幾句:


    一、信敬,這是修道成仙的第一階段,也是第一個要求,堅定信念。


    堅信修道就可以成仙,你得從心底裏,發自真心的相信這套理論,如果懷疑了,那就完了,說白了就是信則靈。


    實際上信敬包括“信”和“敬”兩個方麵概念,相信,是前提,也是根本,“惑者聞而不信,懷寶求寶,是向外求其寶”,“信者道之根,敬者德之蒂,根深則道自長,蒂固則德可茂,”你要是先懷疑了,認為道家的這些東西全是騙人的,這就令人無奈了。司馬承禎說,你對道的信心不足都不可能修成正果,更何況是不相信呢,要想成功,首先要堅定信念,毫不動搖,這是前提。當然了,真的信了,敬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二、斷緣,道友們看電影、電視,那些要尋仙問道或者要出家的人,或要斬斷世間的羈絆,或要剃去三千煩惱線,這樣才可以心無旁騖得去修行,斷緣就是說的這個意思。堅定了向道之心,就要斷絕俗事塵緣,就要斷了俗事因果,這些都是影響修道的最大的幹擾,你這裏正打坐呢,今天家裏貓丟了,明天老母病了,哪能安下心來,所以“棄事則形不勞,無為則心自安”,“唯道是從”。


    這樣就能夠理解為什麽司馬承禎的師傅潘師正非要找個沒人的山溝裏隱修,還告誡弟子們要遠離人群,不被外物幹擾。那種在大街上看書練專注力的做法,不可取,安靜的地方或沒人打擾的地方很難找嗎?修行本來就難,為什麽還要主動選擇更高難度的版本?總之,諸如那些“顯德露能,求人保己”、“或假隱逸,情希升進”、“酒食邀致,以望後恩”……,如此種種吧,司馬道長羅列了不少,說你要是天天想著升官發財,勾心鬥角那就別想著修煉成仙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個俗世凡人得了。


    三、收心,堅定了向道之心,斬斷了紅塵俗緣,就要開始修煉了,那麽就從收心開始。


    收心之法是司馬承禎講得最多的一部分,身心問題是一個異常複雜的話題。人是有真性的,《天隱子》中認為人的先天的“虛氣”本來是和這個世界沒有接觸的,所以不會受到汙染,稱為“真性隔於可欲”,但後天有了外物影響以後,“遂與道隔”。凡人們是不知道這些的,所以放任自由,結果本性迷失,形損神傷,表現嘛就是有了生老病死,有了七情六欲。收心要做的,就是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司馬承禎認為心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帥,靜則生慧,動則昏濁,這和傳統道家認為的“心喜虛靜,不喜妄動”是一致,所以“學道之初,要須安坐,收心離境,住無所有,不著一物,自入虛無”,收心則“空色雙泯”,內不覺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與道冥一萬虛皆遺。隻有心不動,不執著於外物才可能與道合一,這也是達到真定的基礎。


    說白了,心動就是你不好好想修煉的事情,胡思亂想,一會想著中午得弄個火鍋改善改善夥食,一會又想著明天房價要漲買不起房了,要不就是想著怎麽追名逐利,“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心不收,道何來?


    安於道之中又叫歸根,守根不離叫靜定,靜定能夠保持下去,時間足夠久的話就會達到一種叫做知常的境界。什麽叫知常呢?“知則無所不明,常則出離生死”,這就叫知常。心一定要管得住,別讓它亂想,行動坐臥,不分白天晚上,有事無事,都要注意守心安定。其他還有歸根、冥合、靜定、常道等等,收心方麵講得很多,就不再展開了。


    簡事,為了進一步收心,還要於外物、於心法、於修行等各方麵盡量簡化,遠離了外物,過上極簡單的生活,不追求名利才能收心,才是簡事,它實際上對收心的進一步延續。簡事實際上也是為了更有效地收心,“於生無所要用者,並須去之,於生之用有餘者,亦須舍之。”


    遠離複雜的事物,安分守己,不求分外之物,還要摒棄那種複雜、繁複的修煉方法,越簡單越好,因為如果“勞於控製,乃有動靜二心”,相當於《天隱子》中的“易簡”。


    四、真觀,前四步可以說是修行的準備階段,下的功夫到了以後就可以向無為之道出發了。


    司馬承禎對於真觀的解釋比較難抽象,大體的意思是達到真觀的境界以後,就可以透過現象看本質,也就是說可以從事物的發展規律中找到必然,從而未卜先知,趨吉避兇。


    那麽怎麽才能達到真觀的階段呢?要善於觀察,不為外物所迷,簡事就可以真觀,因為必然的事物肯定是客觀存在的,對於它們,就“勿以為妨,心生煩躁”,這就要求不能有得失成敗之心,堅定順其自然之心,無論遇到什麽都要安之若素,這就是真觀。


    實際上真觀的意思分開理解,觀就是觀點,真觀就是正確的觀點,什麽是正確的觀點?就是正確的養生觀、人生觀,推而廣之就包括宇宙觀,“自始至末,行無遺累”,就是能夠看到真理,這也是收心簡事的結果。在觀的過程中,會看到很多東西,比如聲色犬馬,這是修行的大忌,重則傷及性命,哪還有資本去修仙啊,所以要把這些視為“空”來觀想,其他如貧賤、惡事、死病,則觀其所依,心如死灰,無形無身,這樣它們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根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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