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算是非常簡單地講完了唐朝的這兩次重要的佛道之爭,之所以說簡單,是因為真的隻是講了這件事,說了個皮毛罷了,沒辦法,水平有限,而且這東西講深了估計多數道友也不喜歡看對吧。


    相對來說其他那些爭鬥影響力就比較有限了,不過有一個人卻需要單獨提一下。他是一位大儒,代表了一大部分儒家對佛教的態度,他在場外,通過另一種方式,算是為前麵兩次佛道之爭呐喊助威,他就是著名的韓愈韓大家。


    韓愈名氣之大自然不用多說,僅一個唐宋八大家之首就足夠我輩高山仰止了,不過道友們是否都知道他曾經有過兩次重大的貶謫?一次是發生在德宗時期,803年,他因上了一份《論天旱人饑狀》疏,從名字上也能猜出來怎麽迴事了,被貶到了連州陽山縣當縣長去了。這次遭貶就算了,我們關心的是第二次,那是發生在憲宗時期,819年,由於他上了一份《論佛骨表》被貶到了潮州。從這份表的名字也大概能猜出來,這第二次被貶,實際上是和反佛有關的,下麵就簡單聊一聊韓愈的這次反佛被貶的事。


    韓愈是一位倡導古文運動的儒家學者。我們現在經常把一個守舊的人叫老古董,在當時,包括宋代,大量的名儒都支持韓愈的古文運動,當然他們是為了恢複儒學的地位,放在現代人眼中,這些複古、守舊的老古董是很固執的,認為老祖宗傳下來的才是最好的,對外來事物天然就有抵觸。韓愈可以代表一大批儒家學者,對佛教肯定是談不上有好感,所以道教反佛時才能一直拉上儒家做幫手。


    韓愈反佛的熱情雖然比不上傅奕、李榮等人那麽高漲,他看佛教也不是那麽順眼的,當然對道教也不怎麽感冒,比如他曾在《原道》一文中說:“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什麽意思呢?就是說得強迫那些和尚還俗做人,再燒了那些佛經,然後把寺院全部改造成為民房,挺狠的。這裏肯定有道友會反駁我說韓愈的這篇文章可不僅是反佛的,人家可是站在儒家的立場上反佛也反道的,而且也要讓道士還俗,道觀也要改成民居的,不過這個還是有主有次的,當年李淵不也是沙汰佛道嘛。


    也許還有道友不同意我的觀點,其實您看看《原道》的開篇,韓愈並不反對老子的“道德”,他隻是認為道教的道和德有點小,不如儒家的博大罷了,至於佛教,都沒有道和德,都沒辦法評論。另外,道友們往下看就知道,韓愈對佛教太不了解了,所以他就沒辦法從深層次去評價佛教。當然,以上純屬個人觀點。韓愈還有一篇文章叫《原性》,提倡大家要好好學習研究孔子的“性相近、習相遠”之心性論,最後又說夾雜了佛、道的觀點以後的人性的觀點就會發生變化。


    819年正月,崇佛的唐憲宗聽說鳳翔有佛骨,於是就派人去迎佛骨,關於迎佛骨的這件事,曆史上也比較有名,道友們可能都知道,就不多講了。當皇帝如此興師動眾地去迎佛骨,“王公士庶,奔走施舍,唯恐落後,百姓有廢業破產燒頂灼背而求供養者”,從而在長安掀起了一股崇佛狂潮。


    所以時任刑部侍郎的韓愈大冬天的就一桶冰水澆了下去,上了一份《論佛骨表》勸說皇帝不要玩了,佛這東西就是夷狄,既不懂得我們華夏的君臣之義,又不顧父子之恩,崇信它不是嫌禍事少嗎?就這麽一塊破骨頭有什麽值得供奉的,你燒一下試試,和別的骨頭沒區別一樣得化成灰。您瞧瞧把這京城弄得亂的,為了不讓這東西再為禍,您還是把它燒了,斷了根最好。


    憲宗一看到這份奏表腳氣病都犯了,一手捂著心髒,無名火噌噌往上冒,當場就要用極刑好好招待招待韓愈,好在裴度、崔群這些人連拉帶勸的半天,才勉強保住了韓愈的小命,被貶到潮州去當了個刺史,這就是第二次被貶的大體情況。


    而通過史料分析不難看出,實際上真正讓憲宗發這麽大火的並不是迎佛骨的這件事,而是韓愈說了一句“事佛乃年促”。意思大概是說佛教沒有傳進中國以前,皇帝們個個都長命百歲,國家繁榮富強。自從佛教傳進來以後,國祚不長,皇帝短壽,特別還重點描寫了一遍前麵我們講到的以身事佛的梁武帝被活活餓死的事,所以憲宗一看這不是咒我早死、大唐快亡國嗎?所以憲宗說“愈言我奉佛太過,猶可容;至謂東漢奉佛以後,天子感夭促,言何乖刺邪?”


    道友們可以看看《韓愈傳》,他的《論佛骨表》其實寫得真的是沒什麽水平,就是一個否定佛教的頑固的儒家的形象,對於佛教和國祚短、皇帝短壽等以及佛教的危害都沒有能從深層次分析出一二三來,整個就是對佛教認識膚淺的表現,也的確說了很多不適當的過激的話。


    那麽這麽一個大學問家,怎麽會寫出如此失水準的文章?況且這還是給大老板寫的,還如此不用心?


    實際上,細讀《論佛骨表》就不難發現,它和前麵講過傅奕的《請除釋教書》內容非常近似。《舊唐書》《資治通鑒》等史書中都有傅奕這篇文章的全文,道友們可以細讀一下,兩兩對比不難發現,韓愈說佛教的兩段文字基本上就是照著傅奕的櫽栝而來。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用了個剛學來的詞,櫽栝大概就是說把原來的文章發揮、改寫一番的意思。當然,這並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認為的,比如宋代的魏仲舉注解這篇文章時就說“予謂愈之言蓋廣奕之言也,故表出之。”


    韓愈之所以這麽失準,和他對佛理研究不深有關係,自己沒有能力從佛旨的高度來批判佛教,所以就把傅奕的文章改了改,因為他和傅奕有三個觀點大體一致,即排佛,佛教是夷狄和寺廟經濟勞民傷財。但是韓愈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傅奕的一心反佛的,他那麽寫沒毛病,但您韓大家卻是以一個儒家的身份,一個臣子的身份,用忠孝綱常的儒家思想排佛,真正想要表達的是“欲為聖明除弊事”,就是說想用儒家的觀點批評佛教的風化這類問題。


    所以,皇帝首先看到的是韓愈是在咒我早死,國家早亡,最關鍵的是他還沒什麽事實支撐,全是憑空想象,片麵把王朝滅亡、皇帝短壽歸到佛教的身上,誰聽了還能不生氣?


    前麵講到過隋朝有十惡之罪,大唐律發展以後同樣有十惡之罪,其中第六條就是“大不恭”罪,韓愈就是犯了這條死罪,所以最後僥幸沒死,被貶以後也明白過來怎麽迴事了,趕緊寫表向皇帝表示自己認罪。


    824年十二月韓愈病故,二十年後武宗滅佛。


    和韓愈觀點相似的還有一位李翱。李翱字習之,曾經跟隨韓愈學過古文,也受韓愈影響,推行古文運動,崇儒排佛,著有《複性書》,主張“性本無善無惡”,“凡人之性,猶聖人之性歟;桀紂之性,猶堯舜之性歟!”也就是說,他主張恢複本性,文以明道,反佛複性,發揚中庸的“天命之謂性”。他的思想雖然發源於《中庸》的“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實際上可以看得出他已經受到了佛家的明心見性說的影響,唯心色彩較韓愈更加濃厚,和韓愈的《原性》中的性有些不同。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韓愈和李翱的思想成為了宋初道學的發源,開了理學的先河,在中國思想發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當然這就不是我們研究的範疇了。


    說實話,我這點文學功底,著實駕馭不了韓愈和李翱的思想,所以寫不出深層次的東西,就不獻醜了。


    至此,唐代的佛道之爭,就告一段落了,簡單總結幾句吧。


    早期的佛道之爭中,由於道教還沒有建立起來完備的哲學理論體係,全憑那些飄渺的白日飛升、成仙長生這類故事忽悠人,總是顯得太過空泛,打嘴仗也不會占優勢,所以經常要拉上儒家來一致對外,這就是早期的夷夏之爭的階段的特點。


    隨著儒家的加入,二比一就有些優勢了,比如範縝在《神滅論》中就從理論上對形神和因果等問題對佛教加以批判,並且還直指佛教對封建統治造成的“害政”和“蠢穀”兩大危害,包括出家、絕嗣,破壞禮教等方麵,切中要害,殺傷力不低。


    總體來說,傅奕的立場和範縝沒有大區別,同樣針對佛教對於國家政治、經濟等方麵造成的危害,諸如不事二親,不忠不孝,剝削民財,割截國貯等,同樣批判佛教的輪迴、因果、報應,同樣對封建君主的倫理觀加以維護。


    李淵也好,李世民也好,都說道教比佛教排名更高,也都在扶持、偏幫道教,但仔細分析後不難發現,給了道教的更多的是虛名,究竟道教比佛教高尚在哪裏,甚至比儒家高了多少,表現在哪裏了?


    所以,皇帝隻是借道教來提高自己的家族的血統和地位,讓皇室更加尊貴,讓統治更加鞏固,讓百姓更易教化,這才是道教存在的真正意義,佛教也同樣如此。


    特別是644年,李世民殺了那位膨脹過度的秦世英以後,道教並沒有真正享受特權。隨著政治的成熟,李世民的宗教政策非常平穩地執行道佛並重,並一直沿續了下來,當然,那個武宗李炎是個例外。


    下麵幾章,將給道友們介紹幾個高道,有的可謂家喻戶曉,有的僅在道教圈子裏有名,他們代表著唐代道教的發展,當然了,能講的畢竟是少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中國道教也有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才差八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才差八鬥並收藏中國道教也有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