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睿和王導來到建康時,王家的勢力已經極大了,以後江湖中流傳起“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最後甚至發展到皇帝都成了老王家傀儡的地步。


    和王敦不同,王導還是比較理智的,麵對這種不正常的天下大勢,總是有點不安心,於是就讓郭璞算一卦,看看未來形勢怎麽樣。


    大老板發話,自然不能不盡力,郭璞淨手靜心,爻了一個鹹之井卦,於是就對王導解釋卦象,說在東北方向有個名字裏有個武字的郡縣,不久會有銅鐸出土,銅鐸就是一種古代用來傳遞信息的大鈴鐺,差不多相當於銅鑼吧。西南方向有個名字裏有陽字的郡縣,縣裏有口井不久會沸騰冒泡。


    王導一聽:“這代表什麽意思啊?還請先生明示”。


    “就是說神氣外泄,名氣衝天,王總您將來肯定是權勢通天,官至宰相啊”。


    王導一聽這才鬆了一口氣。不久以後,在東北方向的晉陵武進縣,就是今天的江蘇常州,果然有人在田地裏挖出了五個銅鐸,在西南的曆陽縣,大約就是現在的安徽和縣境內,有口井沸騰了好幾天,當初郭璞的預言都應驗了。


    關於這個卦例,仔細分析了一番,感覺《晉書》中的記載應該是有些錯誤的。首先,大家可以對照地圖看一下,無論以哪個位置為準,和縣和常州兩個地方也不能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南;另外,卦的分析部分同樣也有點問題,鹹卦內卦是艮,表示東北方向,外卦是兌卦在西方白虎位,主武力,另外兌為金,互卦為乾也為金,這樣的話,迭金就主兵戈。而艮卦為止,止戈就能得到一個武字,這就是郭璞所說的西北方向的武進縣裏麵的武字是如何得到的。艮為山,五行為土,兌為金,為口舌,意思是通過金屬傳遞信息,那麽就是銅鐸了。井卦外坎為水,內巽為風,風在水下麵可勁地吹,水當然就會沸騰了。另外山上麵有金,也有銅鐸出土的意思,神氣外冒,自然是大吉大利之卦了。地裏應該是挖出來六個銅鐸,道理是取坎卦先天數六而來的,所以史書記載的是五個銅鐸可能有誤。


    其他的就不分析了,主要是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哪裏有問題又不好推斷,當然了,個人的水平有限,如果哪裏分析得有錯誤,也希望有道友能指正。當然,沒有基礎的道友可能還是聽不明白,隻能看個熱鬧,所以後麵那些卦例,就不再分析了。


    時間到了316年,這一年西晉滅亡了,北方成了胡人的牧場,沒有南逃的百姓就成了異族的奴隸,實際上也證明了郭璞出逃前就已經準確地把握了天下局勢,當然了,預測水平那也是絕對不差。317年4月23日,司馬睿被封為晉王,王導又請郭璞算了一卦,希望在這亂世中看看自己的少年玩伴,如今的晉王未來如何。這次算卦得到的是豫之睽卦,郭璞解釋說會稽將會有一口祥瑞大鍾出世,各方麵都預示著晉王司馬睿很快就能位及九五,當皇帝。


    果然,第二年司馬睿就當了皇帝,大銅鍾也在一口井裏被發現了,上麵還有不少字,但是除了“會稽嶽命”四字外,其他的字誰也不認識。銅鍾是當年郭璞預測出世的,大家想他應該知道來曆和上麵寫的什麽,於是就請他來一觀。郭璞便解釋了一番,“鍾征其象,器以數臻,事以實應,天人之際不可不察”,從此,皇帝就非常器重他了。


    前麵講過,郭璞的文采之高是得到古今認同的,他的一首《江賦》,史書稱其辭甚偉,為世所稱,後來又作了篇《南郊賦》,皇帝讀後極為欣賞,心說郭先生卦算得靈,沒想到學問也這麽高,於是就封他做了個著作佐郞的官。


    郭璞自覺寒門也能憑才學博一個光明的未來和前途,於是更加積極地參政議政,建言上疏,希望能和門閥士族子弟一樣,位列上品。


    郭璞目睹天下陰陽錯繆,而且刑獄繁興,於是第一次給皇帝上疏,這就是著名的《省刑疏》。在《晉書》中收錄了《省刑疏》的全文,有興趣的道友可以看看,這裏就不多說了,內容大概就是針對當時的刑獄濫用,天下為禍的情況,勸諫司馬睿要多學習古賢,比如蕭何、曹參等,減少刑獄,大赦天下,無為而治這樣才能強大起來。疏中自有他的巧妙之處,充分利用皇帝特別佩服自己卜筮的水平,通過幾個卦象來分析,這樣可以讓皇帝更信服,冥冥之中這都是天意,順應天意才可以。當然了,如果道友對裏麵的卦例有興趣,也可以交流一二。


    不久後,郭璞說是不到一個月,天有異象,“日有黑氣”,估計是太陽黑子大爆發之類的天文現象。天象變化,在古人看來這是絕對的大事,一般都要和君王社稷聯係在一起的。於是郭璞又起了卦,然後上疏,這次叫《因天變上疏》,同樣收錄在《晉書》中,大體上還是對上一次上疏的補充,看來第一次上疏皇帝反應不是太積極吧。


    由於在政治上的積極參與,勇於也善於通過卦象分析來提出自己的觀點,最終還是受到了皇帝的賞識,“疏奏,納焉”,“數言便宜,多所匡益”,所以,郭璞很快就升了官,這次做了尚書郎,差不多就相當於皇帝的秘書,協助皇帝處理政務。


    因為郭璞這種積極參與國政的行為,對於郭璞的身份,後世的學者們普遍認可他是一位儒士,是一位政治家,往往會忽略他的道士、方士的身份,最多認為是一位有特殊能力的政治家和儒士。當然,有這種認識和觀點,主要還是因為郭璞在文學上的突出成就和政治上的積極表現。


    郭璞在文學上的成就不再多說了,在政治方麵,除了上麵講到的兩次上疏以外,他還上過《皇孫生上疏》和《奏請平刑》《彈任穀疏》《禁荻疏》等,最後也因勸阻王敦造反而被殺,這些都是他在政治上積極進取的表現,同時他在詩賦中也常抒發對亂世的憤懣感情。特別是在《彈任穀疏》中,郭璞堅持禮正為國的觀點,體現了他的強烈的儒家思想以及對任穀這類借著方術行騙的妖人的痛恨。不過在皇帝眼中也好,在高官貴族眼中也好,實際上何嚐不是把他也看成和任穀一樣的方士,最多也就是個多學了點儒學的,更有能力的方士罷了。無論如何吧,郭璞在文學和政治上的傑出表現,贏得了儒家的認可。


    等到晉明帝司馬紹即位以後,非常器重溫嶠和庾亮,因為這二位是他稱帝前的布衣之交,二人可以說是晉明帝的發小一般的朋友,極為倚重和信任。溫嶠出身太原溫氏,司馬紹登基後又跟著平王敦之亂。庾亮也不簡單,是司馬紹的大舅子,外戚的身份那是響當當的。這兄弟三人常在一起聊天泡吧,有時也會聊到郭璞,都非常欣賞他的才學。


    不過郭璞也有不少毛病,“性易輕,不修威儀,嗜酒好色,時或過度”,好色的毛病前麵騙人家美婢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了。當時,同為著作郞的幹寶就看不慣他這些毛病,經常勸誡他,不過郭璞的迴答是“吾所受有本限,用之恆恐不得盡,卿乃憂酒色之為患乎!”


    實際上,郭璞和和幹寶二人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二人所處的時代,是所謂的上品無寒士的時代,所以二人對於自己的才高位卑的境遇都很無奈。所以,郭璞的善於卜筮,更多的是遭人嘲笑,他當時的心情可以從《客傲》裏得到體現。《客傲》同樣收錄在《晉書》中,就不多講了,總之就是郭璞的一生,一直生活在才華得不到承認、重用的鬱悶之中。


    321年,郭璞因為母親生病,幹脆就辭職迴家了。母親死後,他自然會用心選一塊風水寶地了,後來就埋在了暨陽(江蘇境內)。他用心給母親選的墓地離水隻有一百多步,有人就說這離水太近了,漲水時還不把墓給淹了?紛紛感覺郭璞這風水大師眼高手低,見麵不如聞名啊,這種低級錯誤都會犯。


    中國從古至今,對於先人的墓地是極為重視的,當然要盡力選塊風水寶地。那麽什麽是風水寶地呢,裏麵講究那就極多了,無論哪門哪派,沒有個十數年的潛心研究都得不到精髓,作為風水學鼻祖的郭璞,自然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對周圍的人說,現在這塊墓地雖然離水很近,但很快周圍的水就會退走,成為一片陸地了,這裏也就成為風水寶地。


    果然,不久以後河水淤沙,眼看著水退土進,墓地周圍數十裏很快成了良田沃野,眾人無不歎服,所以大家紛紛請他出手給自己選陰宅,指導如何喪葬。這是史書裏記載的郭璞在風水學方麵的一個小故事,當然這一個小故事,還遠遠不能把他在風水學上的真正實力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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