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和吳右的女兒安娜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吳右看來沒意見,但是我很緊張。離他們更近了,需要注意的事更多了。未來?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進的聲音有氣無力,似乎喝了酒。李可聽到這裏,放下了手中的活。是的,他也離吳右和安娜很近,這是最危險的距離,容不得半點行差踏錯。

    槍法的提升非一日之功,比槍法更重要的,是要建立李可開槍的感覺、殺人的感覺。李進是一流槍手,臥底中槍戰頻繁,他的用槍能力早已遠超在警局時的水平。李可也必會麵臨開槍殺人,演習和實戰雖然是兩迴事,但他不能拿著槍手就發抖。“別管尿褲子還是脫褲子,誰都有第一次,李進也是這麽過來的。”王幹說著換起衣服,竟也是一身傷疤,胸前還有個槍眼兒。“這一槍看著好懸,是毒販子打的嗎?”李可指著它問。

    “不是,這是我一個兄弟打的。”王幹穿著衣服,一臉神秘地說,“為什麽要把槍法練好?幹我們這一行,有時候打敵人,而有時候甚至要打兄弟。”

    李可不懂,正待再問,李進的電話響了,是吳右女兒安娜。

    眾人立刻噤聲,馬旭打開了錄音,舉起ok的手勢。李可看著手機,壓住亂跳的心,接聽。

    “笨久,你在哪兒呢?”安娜的聲音不軟不媚,不慍不急,說不清是哪兒的口音。李可一愣,想必這個“笨久”是安娜給龍久起的愛稱。

    “在江城呀,這幾天忙,忘給你打電話了。”這是王幹教他的,李進常這麽說。

    “少來,我不給你打,你永遠不會給我打。”安娜雖略有嗔怒,可是聽得出她不介意。

    “我過一周就迴去了,顧桃和你說了嗎?”李可繼續說著台詞。

    “你讓他轉告我幹什麽?你自己不會打電話呀?我才不管你啥時候迴來……咱倆存照片的網盤密碼是多少,我想進去找找在蘇丹的照片。”

    李可一臉惶恐,看向眾人,他們紛紛搖頭。李可張著嘴舉著手機,舌頭像被火鉤子燙了。又不是神仙,誰猜得出這毫無線索的密碼?“嗯……我也好久沒用了,一時想不起來呢,你試試密碼找迴吧。”李可隻能咬牙胡說,完了,不穿幫才有鬼。

    “逗你呢,我知道是我的生日。”安娜咯咯地笑起來。

    你大爺的!李可差點罵出來。他一把捂住了手機。

    又胡說了幾句,李可鬆弛下來,叼起根煙定定魂魄。這要命的小娘們,看我到了泰國怎麽收拾你。“有什麽東西要我帶的嗎?”他壓出李進的腔調。

    “別忘了把你兄弟帶迴來就行了。”安娜一本正經地說。

    兄弟?什麽兄弟?李可又是一身冷汗,莫非是在說他嗎?李進什麽時候說過他還有個兄弟?馬旭在旁邊衝他不耐煩地擺手,指了指他的老二。李可恍然大悟,女流氓!虧她還說得這麽一本正經。“放心吧,它也餓壞了。”李可繃著嘴巴說。

    “下個月我要去倫敦,給劍橋一個學院實驗室捐款,還要建立基金的歐洲分部,你能陪我一起去嗎?”安娜問。

    李可略一考慮:“我當然想,但還得聽教授的。”

    “那你就別提了,知道你去不了。”聽得出安娜的失望。

    李可咽了口唾沫,李進的女人不好對付呢。王幹示意他盡快結束,他對他倆的情話並無興趣,更怕人還沒去就在電話裏穿了幫。兩人又閑扯了幾句,安娜掛了電話。一桌子人詐屍般笑了起來。李可肚子裏槍挑刀刺,這些沒心沒肺的家夥還笑得出來?“沒想到你應變得這麽好,這超出我的預期。”王幹欣慰地說。

    “你的妞憋壞了呢。”劉劍夫一臉壞笑。

    “是他嫂子。”王幹正色道。

    李可立刻意識到這嚴重的問題:李進定是睡過安娜了,相好兩年多下來,想必已是睡得輕車熟路,姿勢豐富。自己替李進迴去了,安娜把他當成了李進,他該怎麽辦?學著李進睡她?能睡嗎?該睡嗎?怎麽睡?不得不睡怎麽辦?我不想睡她而她想睡我怎麽辦?誰能告訴我李進是怎麽睡她的?傳教士還是蠟燭油?觀音摘桃還是老漢推車?睡完了她要是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怎麽辦?李進是不是陽痿?喜不喜歡戴套?這姑娘有什麽獨特癖好?到底誰喜歡在上麵?

    李可的問題摧枯拉朽,刀刀要害。這幫家夥一個個都冷下了臉,抽煙放屁嘬牙花,沒人應茬兒。“你們眼不見為淨是吧?”李可聳著肩膀說。劉劍夫立刻指著他……好的好的我明白,李進不聳肩膀。“你們肯定是這麽想的,為了完成這個任務,我應該、也必須去睡安娜,還要讓她察覺不出問題。李進要是哪天醒了,你們全當不知道這迴事……他要是拿槍要斃了我,王隊你可得把話說明白,我是去替他完成臥底任務,不是趁他躺著趁機睡了嫂子。”

    “這種褲襠裏的事兒……隻能你自己把握,我們不好說啥。李進和她是真是假,到什麽程度,我們確實不知道,還有……”王幹低下了眼皮,“今天醫院那邊兒說,李進醒來的機會……不大了。”

    王幹這句話凝住了空氣,也凍住了李可的臉。他的後心好像頂了一支槍,唿吸一下子艱難起來。警察們紛紛看著別處,孫鵬宇揉了揉鼻子,眼裏淚光閃閃。

    “我能去看看他嗎?”李可問。

    “今晚就去。”王幹說,“現在繼續訓練吧。”

    整整一下午的各項訓練,李可再沒說一句話。他舉杠鈴,負重深蹲,引體向上,平板支撐,推輪胎,持刀格鬥,射擊,看毒品犯罪視頻,看每個罪犯的材料,熟悉曼穀的每一條街道,熟悉李進在曼穀的居所、車輛和常去的餐廳。他以從未有過的耐心和毅力堅持著,當他的嘴唇咬出血的時候,訓練結束。馬旭繼續給他播放李進的語音留言。李可擦著汗低著頭,用揚聲器聽著。李進說起了父親的病情:“我覺得老爺子今年過不去了,我這邊現在任務太緊,剛取得吳右的信任,不能出半點漏子……”李進的聲音有些難過,但他還是匯報起後麵的工作:馬上要接管元老徐森在泰國的業務,很多事需要研究學習。老撾幫又在找他算賬,出門總是要多一隻眼。吳右最近頻繁地和日本人接觸,還不知道是在談些什麽,需要調查。何翰對他敵意未消,任何動作總是被他盯著……

    “唉,我還是想我爸了……”李進停止了這段錄音。

    李可睜開雙眼,眼淚一下子噴湧而出。他忙捂住臉,低下頭,淚水躥過指縫灑落在地上。一隻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是王幹。又是一隻,是馬旭。然後是劍夫和鵬宇。李可終於哇哇大哭,顫抖成一團脆弱的泥巴。他們也不說話,隻是扶著他的肩膀,靜靜站在他的四周,站在越來越暗的黃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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