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門後,周延儒問溫體仁道:“不知道有多少成算,你說,畢閣老會舉薦我嗎?”


    溫體仁道:“本次拜訪,本就是一次接觸,他舉薦也好,不舉薦也罷,我們好歹說上了話,既留下了銀子,那麽不舉薦便會存下人情虧欠,隻要他還是閣老,我們下一次便還有機會,即便下次不行,那也還有下下次。”


    周延儒點點頭道:“希望如此。”


    又走了幾步後,周延儒歎道:“可惜了,如果畢閣老同意號召捐輸,那你我可就徹底露臉。”


    說著,周延儒頓了頓,道:“你說,如果我們單獨搞這個捐輸行不行?就聯合一些人來搞,報給曹師稷,讓他放在邸報上……這不行?”


    溫體仁驚訝的看著周延儒,對方向上拚搏的勁簡直超出他的想象。


    仔細思量了一下,溫體仁道:“可行是可行,隻是方才畢閣老已經說了不能輕易這樣做,我們倘若如此號召,恐怕這次就白來了。”


    周延儒搖頭道:“可惜,還是等下次吧。”


    溫體仁卻笑道:“不算可惜,以畢閣老之品性,定會上稟聖上,隻是到不了上邸報的程度而已。”


    果不其然,翌日,畢自嚴確實沒有舉薦周延儒為賑撫使,不過倒是提議了由周延儒作為副手協助此事,並把周延儒與溫體仁上門捐輸一事講了一遍。


    所以周延儒在衙門倒是也感覺到同僚們十分異樣的眼光,盡管沒有出大風頭,但也算是露了臉,並且據說皇上對此甚感欣慰,如此一看,這一萬兩也算沒有白花。


    很快,旨意到來,竟是周延儒作為本次賑撫使,賑撫災地。


    周延儒及周圍同僚都嚇了一跳,不是說畢閣老舉薦了其他人?怎麽是他做賑撫使?


    他趕緊拉住麵前的小黃人,詢問緣由。


    小黃人卻不多說,道:“此乃天恩,你受著便是。”


    周延儒在小黃人走後,又多方打聽,這才隱約知道似乎是皇上聽說畢閣老的闡述,很滿意他們的愛國之心,不止於讓他當副手,特地將他作為賑撫使,不過也準了其他閣老的人作為副手參與。


    周延儒自然第一時間尋到了溫體仁這個政治盟友。


    周延儒道:“此行,天恩不可辜負,我奪了眾閣老的舉薦之位,盯成眼中釘,所以此趟不僅要做,還得做的漂亮,才能服眾,所以我不能一個人不帶,你且做我副手也一同去。”


    溫體仁自然從善如流。


    而另一邊孔有德也接到了旨意,本次剿匪也擴大了範圍,不止於南贛,連帶著諸多生亂地區也一同平匪患助撫賑,算是一次長練軍。


    孔有德旋即進行了整軍,帶上了三百騎兵及火炮手還有三千禦軍左軍,還額外加上了新送到京的補額。


    而此時,由寧遠快馬加鞭送來的三百個預備兵額也到達了京師。


    李田也在其中。


    而一來,李田便聽到一個好消息,自己這三百兵額竟意外的不用受到了禦軍麵試,而是直接下發了安家費以及各式裝備武器還有當月月餉。


    這差點沒把李田高興壞了。


    “果然天子腳下當兵就是不一樣!發財了!”


    李田沾沾自喜,覺得自己之前把攢下的銀子給上官換來這一趟是賭對了。


    隻是未等他高興太久,便得到了整軍的命令,三百號人齊齊穿戴好列隊便被帶走。


    李田有點懵,這是要做什麽?


    他趕緊一番打聽,結果這才知道,這是要去江西剿匪,李田臉色瞬間就變了,怎麽才來就要打仗?


    很快,李田便在慌亂中被分配打散到了禦前左軍的各小隊中去,具體禦軍規矩,自有老兵教導。


    而待眾人集結完畢,便由著周延儒帶上番物種子及第一批糧草與大軍一同出發。


    而在到達江西贛州府,孔有德在了解了具體情況之後,便聚集了手下諸員肅然而道:


    “陛下令我一月拿下奪天王部逆賊,但諸位身為精兵之將,率領又是國之精兵,所領之餉國之最高,身戴盔甲國之最厚,手持國之利器,豈能真用一月?


    十日!必破逆賊,我說之十日,乃算上呈報所用!諸將可聽清?”


    千總李慶以及被學院選出來的賀人龍左良玉過來拿學分的小將紛紛拱手所應。


    這是孔有德正式領禦前左軍的第一戰,必須要完美碾壓才能對得上皇上隆恩。


    “奪天王號稱十萬大軍,但實則隻有數萬之數,皆烏合之眾,甲胄稀缺,但陛下在課中曾言,‘無數遇挫之事皆在於輕敵,所以要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此乃至理名言,出征前陛下亦多次叮囑與我,所以眼下,盡管我等兵備火器皆具,亦不能輕敵!”


    隨後孔有德開始針對地形部署作戰任務,而就在此時,營外忽然傳來動靜。


    緊接著便有小兵來報,是聞王師至,有敵來投。


    原來,剿匪與賑撫一事轟轟烈烈,在孔有德領軍進入贛州府後,奪天王那邊便一下子失了陣腳。


    裹挾之民聽聞賑撫有糧可吃,又見官兵軍備齊全,一時心思湧動,拚殺之氣便泄了,奪天王倒是殺了一批人以鎮軍心,但是根子上畢竟還是烏合之眾,馬上便有連夜出逃者。


    而出逃氛圍一傳染,那逃的便更多,以至於奪天王也意識情況不妙,當即攜眾棄城進山。


    逃出來的有的擔心追責,便聚眾來到禦軍自首求活路。


    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左良玉和賀人龍等人頓時膩歪。


    本還想著殺敵立功,結果還未開打,對方便逃亡一片,這就是贏了估計戰功也得有折扣。


    孔有德也是一怔,但反應很快,當即更改部署。


    而與此同時的京師,朱由檢也十分忙碌。


    一共兩件事,兩件事都和言官有關,一則是從他即位初到現在,言官仍舊彈劾著稅監,請求收迴各地稅監;另一則,則是孫傳庭又被劾。


    朱由檢考慮到,孫傳庭在鬆江府的任務完成,此時的南直隸大部分都配合清丈隱田,不宜再行刺激,便打算召迴孫傳庭,讓他往北直隸去。


    而至於稅監……


    朱由檢也從善如流,答應了撤迴稅監。


    但緊接著,朱由檢便往開封周王朱恭枵送去了一封信函,信函內,還塞著三份朱由檢精心所寫的計劃書。


    稅監的撤迴,是必要的。


    但是稅監的收入得從別的地方補迴來。


    ……


    開封府周王宮內,朱恭枵接到皇上的信函是震驚的,因為皇上是很少會這樣子私下裏聯絡藩王。


    這並不是明發的旨意,但打開內容之後,朱恭枵便臉色肅然召世子朱紹烱入王宮。


    待到世子入到王宮後,朱恭枵屏退其他人,便把皇上信函遞給了朱紹烱看。


    朱紹烱看完,也是嚇壞了。


    “你說,皇上是什麽意思?”


    等到朱紹烱看完,朱恭枵開口詢問。


    朱紹烱亦麵露難色,道:“這孩兒猜不到,但看信件上所言,應當不是惡意。”


    朱恭枵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沒有惡意,但是他也感覺不到什麽好意,宗藩最重要的就是平平安安,無事發生,可哪曾想皇上竟會主動找上門。


    “你說,皇上這信所說恢複宗人府職能,到底真還是假?為何選吾做宗人令。”


    朱紹烱搖頭道:“孩兒哪知皇上什麽想法?不過孩兒倒知道,如今皇上賢明聰慧,勵精圖治,信封中三份所謂‘計劃書’亦極其周詳可行,看著不似什麽陷阱。”


    朱恭枵苦笑一聲:“但是皇上要找吾等開公司做生意,怎麽看都很是荒誕。”


    朱紹烱想了想,道:“但這確實是皇上送來的。”


    朱恭枵沉吟了一下,道:“皇上之目的怕是想革新如今的藩王製度,但信中卻不盡言明,按信中說法,你赴京師吧。”


    朱紹烱沉默了一下,道:“皇上未發明旨召孩兒……如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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