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州揚府的官道上卻是火把照亮,兵馬成行,領頭的竟是閩江總督慕容三澤。


    “製台大人,咱們就這麽走了嗎?那私鹽的事情就不再過問了?”胡義策馬到慕容三澤右側,臉上似是還有些不忿之色。


    “怎麽,難不成你還真的希望本督和六貝勒對峙一番?”


    慕容三澤冷笑了笑,淡淡道,“他是貝勒,還是皇上特派的欽差,又是專門為了調查兩淮私鹽的事情而來,本督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與他起爭執,豈不是自討苦吃。”


    “縱然如此,那咱們也不用今天就迴州福府吧,製台大人如此著急迴去讓外人看起來,倒顯得是製台大人怕了那六貝勒似的,好像製台大人就不該來州揚府多管閑事。”


    “混賬!”


    聞聽此話,慕容三澤臉上一怒,厲嗬了一聲,當即訓斥道,“本督如何行事難道還要事先過問你這個小小的參謀不成?”


    被當眾斥責,胡義當即便麵紅耳赤,忙抱拳告罪,道,“卑職該死,卑職言語無端冒犯衝撞,還請製台大人恕罪。”


    “你隻需做參謀該做的事,謹守好自己的本分。”


    重新專注策馬前行,慕容三澤臉上無恙,心中卻是悠閑自在。在外人看來這趟他是落了下風,可是在他自己看來,州揚此行卻是收獲滿滿。一則,豆傳洛畏罪自盡,再無口供指認旁人,而後他更是命人洗劫豆府,來往信件皆當場燒毀,豆府家中大部分財產更是落得他手。二則,雖隻是與宇文昌泰簡單幾句對話,卻是能從其查辦私鹽案的方法中看出此人頗有計謀,倒不似之前風聞中的紈絝子弟。三則,豆傳洛已死,便是交辦了聞人卓越的所托,七阿哥側福晉的位置自家小女算是徹底坐穩。一石三鳥,慕容三澤豈有不樂的道理。


    這邊等宇文昌泰一一詳細過問完鹽院、鹽運司、鹽商商會以及鹽幫的情況,時間都已經過了黃昏,進了亥時。


    淩則山醒過來的消息宇文昌泰自是比淩琅玉知道的早,本還想著過去問候一聲,熟料忙完時間不早了這才直接迴了西院。


    隨便吃了幾口飯,一番洗漱,宇文昌泰也沒精神再與淩琅玉碎嘴,剛一沾床便唿唿睡了過去,隻看得淩琅玉無奈搖頭。


    次日日上三竿,宇文昌泰這才緩緩醒了過來,醒來卻不見淩琅玉,問過丫鬟方知是去了東院陪侍淩則山,宇文昌泰忙招唿丫鬟替自己打水洗漱,吃了兩個包子,就著鹹菜喝了一碗米粥,這才往東院去。


    “貝勒爺”


    “福晉在裏麵?”


    “是,福晉在陪老爺說話。”


    丫鬟挑開簾子,宇文昌泰斜著身子走了進去,見淩琅玉正坐在床邊給淩則山喂藥,二人有說有笑的,倒是和樂融融。


    “六爺”


    “微臣給六貝勒請安。”


    聽到紫煙的聲音,淩則山這才注意到宇文昌泰的都來,動作著就要起身下床下跪,宇文昌泰忙出聲攔道,“嶽丈好生坐著,這裏又不是京都,況且你又在病中,這些個俗禮還是免得了好。”


    “你怎地來了,昨兒個不是忙到天昏地暗的連個人影都不見嗎,今兒個可是閑了?”淩琅玉將手裏的湯藥遞給紫煙,撇了宇文昌泰一眼,冷笑道,“早上想著喚你一齊過來,卻是睡得沉,怎麽也叫不醒,也不知道昨兒到底是忙什麽去了,累成那樣。”


    “玉兒!”


    宇文昌泰還沒說什麽呢,那旁的淩則山倒是怒了,厲聲嗬斥了一聲,接著嗬斥道,“你怎麽如此跟六貝勒說話,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平日裏我都是怎麽教你的,你竟全忘了!”


    淩琅玉臉色一變,輕咬下唇,道,“是女兒不對,還請父親息怒。”


    “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跟六貝勒賠罪!”


    不過是打趣,卻不想淩則山如此鄭重,見淩琅玉眼圈都紅了,宇文昌泰忙出聲,道,“不必不必,嶽丈多心了,其實這事怪不得玉兒,都是我讓她這麽對我的。我素來不喜那些個死板規矩,要是她一時矜著規矩待我,我反而覺得很是別扭,現在這般直來直去的說話,我倒是覺得很舒坦。”


    “嶽丈如果要怪,那就怪我吧。”


    聽了此話,淩則山臉上顏色這才好了許多,喜眉和睦的對宇文昌泰道,“六貝勒這般寵著玉兒,下官自是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還會責怪六貝勒。”


    說著,淩則山看了看低著頭的淩琅玉,接著道,“隻是規矩是規矩,縱然六貝勒不喜,這規矩還是不能免得,若不然等到日後在旁人麵前,豈不是落了六貝勒你的顏麵,傳揚出去保不準會有人背後說玉兒恃寵而驕,也是不好聽的。”


    這說教宇文昌泰也是沒少聽了,可他也隻是左耳聽右耳出,當即想也不想便點頭應道,“嶽丈說的極是,我以後慢慢改就是了。”


    “嶽丈現在覺得身體如何,可還有什麽地方不適的,若是哪裏還不舒服隻管讓人去請陳大夫,她的脾氣雖有些古怪但是醫術還是不錯的。”


    “有勞六貝勒擔心了。”淩則山笑了笑,“早時陳大夫已經過來把過脈了,說是下官的病已漸好,隻是久病尚需好養,便開了一個新方子說是讓下官好生先吃著。”


    “那便好,前些日子玉兒還在念叨嶽丈的病,如今聽到陳大夫這般說,想來她懸著的那顆心也能徹徹底底放下了。”


    聞言,淩則山再次看向淩琅玉,見她紅著眼睛欲要流淚,忙伸手輕撫她的背部,安慰道,“如今我這不是已經大好了嗎,你也不必一直牽掛著了,總是這般勞神費心,無端惹得你的病不好,反倒還會招來我的擔心不是。”


    淩琅玉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麽,隻顧著嚶嚶啼哭,一時之間宇文昌泰和淩則山二人都擔憂的看著她。


    “扣扣扣”


    宇文昌泰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便是紀福的聲音響起。


    “六爺,寶大人那邊著人來傳話,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見六爺,請六爺移駕速往。”


    聽是寶不換找自己,宇文昌泰第一時間便猜到肯定是因為私鹽的案子,還未開口請辭,淩則山便道,“既是要事,六貝勒還是快些去吧,玉兒這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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