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緊要宇文昌泰哪頭輕哪頭重自然拎得明白,即是淩則山開了口,他也不再找故托辭,和淩琅玉對視了一下眼神,這才拱手離開。


    宇文昌泰前腳剛走,這邊淩則山好生安慰了淩琅玉一番,待她不再哭泣,臉色忽而一變,慈父瞬間便成了嚴父。


    “我聽下人說,你在我病中的時候與六貝勒鬧了矛盾,不僅如此,你還將六貝勒趕出了房間,可有此事?”


    聞言,淩琅玉臉色一白,低著頭不說話,手裏卻是來迴撕扯著貼身的手帕。見她這小動作,淩則山想都不用想,心中便篤定此事定真非假,當即胸中的火氣便“騰騰騰”的往上冒。


    “哎,你怎麽如此糊塗!”


    “他是你的夫君不假,可他也是皇親貴胄,是龍子鳳孫,當今皇上的兒子。如今都亦尊為貝勒,以後少說也是個親王,你怎可這般待他!”


    不想還好,越往深處想淩則山心裏便越是害怕,雙手止不住的發顫,緊握拳頭極力將聲音控製平穩,道,“幸好六貝勒胸懷大度,不與你一般見識,隻當你是小女兒心性耍脾氣。可是,此事斷斷不能再有下次!”


    “你可明白?”


    講到最後,淩則山的語氣不由得加重了許多,臉上表情更是冷厲讓人懼怕。淩琅玉自打出生以來,從來都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寶貝的再沒有那麽寶貝了,哪裏受過淩則山的這般訓斥,當即便委屈的掩麵低聲抽泣。


    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現下淩則山卻理也不理,更別說是安慰,隻把方才的問題重新喝問了一遍。


    “你可明白?”


    這聲喝如炸雷,唬的淩琅玉身子輕顫,哭哭啼啼點頭應道,“嗯,嗚嗚,明,明白,嗚,女兒明白。”


    見淩琅玉煞白小臉,淩則山越發心疼,嘴裏卻還是厲聲叮囑道,“玉兒你時刻勿忘,他是君,你是臣。君臣君臣,君可不君,但臣不可不臣!”


    “是,嗚嗚,女,女兒記住了。”


    看她真的都一一記下了,淩則山這才將淩琅玉一把擁在懷中,當即淩琅玉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埋在淩則山肩上嚶嚶哭了起來。淩則山亦是雙目含淚,淚珠即將落下的時候又被他硬生生咽了迴去,手上輕拍著淩琅玉的肩膀,溫聲安慰道,“玉兒乖,為父也是為了你好。自古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此時他對你視若珍寶,你肆意妄為他視而不見,可來日呢,誰也不知道又會如何。為父不求你恩寵常在,隻求你平平安安,為父便知足。”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成語倒是挺適用宇文昌泰這個欽差的。且不說六貝勒和閩江總督鹽院門口搶人已足夠說書人說個一天一夜的,單說那假欽差聲東,真欽差擊西,而後又是調兵遣將幾路拿人,便已成了州揚府百姓茶餘飯後之談。


    進出大牢,宇文昌泰倒也是常客,裏間酸臭味道什麽的,也由原來的不習慣慢慢適應了,至少不會再像第一次進去時掩著口鼻,一臉嫌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嬌貴。


    “六貝勒”


    “六爺你來了。”


    “這一夜的功夫你是怎麽啦?”進到牢房內,宇文昌泰還沒仔細瞧周遭犯人怎麽樣,倒是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寶不換勾去了他的注意,粗略打量一番,笑問道,“你不會是用自己來要挾他們說口供吧?”


    “哎,一言難盡。”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也不知什麽時候染上的血漬和汙漬,寶不換索性直接將外衫脫了,甩手扔在長凳上。


    見寶不換一臉疲憊,心知他是審問犯人熬了通宵,腹誹朱戒重的急性子他倒是學了個全,仿若是第二個朱戒重一般。


    “你著人急吼吼喚我過來,應該不是專為了讓我看你這幅狼狽樣吧?”


    說話間寶不換已經將半壺茶灌進了腹中,也不知是解了渴還是喘口氣,不等宇文昌泰話畢便放下茶壺,說話間拉著宇文昌泰就往牢房裏間走,“我哪有那麽大的麵子,是鹽商商會的會長方璧安,要見六爺你。”


    “本來我是沒想驚動六爺的,誰知道這家夥說自己手裏攢著一個牽扯此案至關重要的東西,若是你不來,我們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把東西交出來。”


    寶不換迴首看了一眼宇文昌泰,接著道,“我原想著他是唬我,就讓人盤問了商會其他老板,誰知道此事竟是真的。是一個賬本,是前任鹽商商會會長方許得,也就是方璧安的爹,他自己暗中記錄的有關私鹽銀錢往來的賬目,這也是為什麽方璧安如此年紀卻能坐穩鹽商商會會長之位,還能控製州揚府大小官員的關鍵所在。”


    “事關重大,今早我便請了趙佐領帶人去搜查方府,整個方府都搜查遍了,就差把方府給拆了,可是什麽也沒找到。沒辦法,我這才托人去請六爺你過來,讓你一塊想想折子,看怎麽樣才能讓這家夥把賬本吐出來。”


    事兒才聽明白,寶不換那邊便停了腳,不等宇文昌泰發問,寶不換就指著右前方說,“再往前第二間牢房裏就是方璧安,是個單間,為防串供,周邊兒我都讓人清了。”


    接著寶不換就笑嘻嘻看著宇文昌泰,壓低聲道,“六爺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外邊守著的不是咱們人就是趙佐領的手下,他們的耳朵都聽不見,你有啥招盡管使。朱爺的話,隻要人不死,啥都好說。”


    “聽說你要見我?”


    “嗬嗬”


    聞聲,麵牆而坐的方璧安不由笑了笑,似是感慨,又似乎是在自嘲,道,“我終於把欽差你給等來了。”


    “嘩啦啦”


    撐地艱難的站起身子,迴過頭便瞧見站在牢房門口的宇文昌泰,方璧安拖著渾身脹痛的身子,顫顫巍巍的走到了牢房門口,沾滿血跡的雙手牢牢抓住柱子。


    “你可知道,為了見你這個欽差一麵,我有多難?”


    宇文昌泰退後了幾步,將身子倚在牢房柱子上,抱著膀子翻著眼睛朝方璧安上下一打量,淡淡道,“嗯,看得出來,受過一些皮肉之苦。”


    “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你還是個硬漢子,挺不錯的,我差點都要佩服你了。”


    “佩服我?少他娘的給老子扯淡,老子才不信你說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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