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攜著微涼的薄霧,朦朦朧朧的罩住了遠方景觀,林知非同林璿候在衛王宮門口,不多時,耳邊有馬車行過青石板的軲轆聲從遠處傳來。

    伴隨的是人輕輕的腳步聲,一聽便能感到其中的紀律嚴明感。

    馬車在林璿身邊停下,一徐娘半老的宮奴眼疾手快的掀開車簾,一笑臉上滿是褶子:“殿下,林大人在此等候。”

    這白氏乃是許姝的人,一路的隨從明麵上雖是衛王之人,但其中也肯定有人已為許姝所用。這幾日相處下來,衛恆摸清了他們想把自己養廢的念頭。

    起先衛恆恐堯城郡貧困,許多書冊那裏定是沒有,於是他決意帶著書簡而行,豈料這些人欺他年幼無知,故意勸說他莫要帶書簡而行。

    因這些人背後是許姝,為了順利前行,衛恆隻好為難道:“書中自有黃金屋,若無黃金不若帶著書簡而行,若都沒有,恆便不去了。”

    此話傳到許姝耳中,她自是忍著不滿,賜下許多金打發衛恆,以此讓他未帶一冊書便上路。

    許姝原想,堯城郡貧困,各家著書皆流傳與堯城郡大戶手中,輕易不外傳外借。一路輜重甚多,林知非又有妻兒需要顧及,帶著的書簡定是不多,若是衛恆也不帶,去到堯城郡便隻能學到林知非有限的本事。

    若是她再讓侍從仆婦整日帶他玩耍,那這人早晚得養廢了。

    衛恆為了順她之意,便敲了一筆重金。

    林知非和林璿看到衛恆,便忙著上前行禮:“下官見過殿下。”

    衛恆掃了眼垂目的林璿,想到又能同她秉燭夜談,同吃同住,心情舒暢道:“林公,阿璿免禮。”

    白氏低眉斂目的站著,聽到衛恆稍顯親昵的稱唿,她才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林璿幾眼。

    如今時間還早,林璿便問他:“殿下可用過早食?”

    衛恆目露期待:“已用過,阿璿同我坐一輛馬車可好?”

    林璿也有些事要問衛恆,便答應了下來:“好。”

    衛恆高興的拉住林璿的手,正要爬上馬車時,卻見白氏也想跟隨,他霎時就冷了臉色:“你不許上馬車來,我身邊自由蘭生作陪,再加你一個我悶得慌,你便隨侍從同行便是。”

    白氏笑意一僵,她本還想仗著許後的名頭好打壓一下衛恆,卻沒想到他竟在這樣的場合讓她步行。這走路可是件苦活計,白氏正要開口,衛恆卻高高興興的拉著林璿上了馬車,壓根不聽她說話。

    白氏隻能陰著臉跟著隨侍一起走,等半途林知非去接了霍驚風後,一行人便一路東行。

    一路風餐露宿,約莫行了十來天,才到了堯城郡。

    早在幾天之前,堯城郡新太守與堯城縣縣丞約莫今日到的消息便傳至堯城郡下的李縣與周縣。

    林璿一行人剛至郡守府邸,李縣縣丞李從明與周縣縣丞周雲,便到前廳拜見。

    兩位縣丞剛到前廳便見林知非換了一身石青色長袍,身上隻配了同色的香囊與一塊小小的白玉,坐在主位上的則是一個身著素裳的孩童,他麵若冠玉,頰上帶了淺淡的笑意,仿若明珠生暈。

    而下首的則是眉目與林知非有些相似的孩童和一位剛毅的男子。

    這一打量下來,李從明和周雲對在坐人身份心裏有數了,便恭敬行禮道:“下官見過殿下、見過林公。”

    李從明身子高挑,麵容儒雅,周雲卻身形微豐,一張圓臉笑起來和氣頓生。

    林璿和霍驚風避開這二人之禮。

    衛恆道:“李大人、周大人免禮。”

    “謝殿下。”李從明和周雲眉目殷切,“殿下同林公初至堯城郡,一路車馬勞頓,我等命人準備了一席麵,為殿下與林公洗塵。”

    林知非心知堯城郡澇災剛過,百姓皆饑困無比,哪有心情吃什麽席麵,隻是他不好博了這二人的好意,便順從地讓人擺宴。

    席麵男女分席,這二人的妻子也去了秦氏那處。

    郡守相當於後世的一個省,掌管著一郡之下的三個縣。衛都地貴,郡守府邸倒是比林知非在衛都的官邸占地更廣,再經過許後之父許肅在此任太守時的擴張修建後,郡守官邸便是整個堯城郡最富麗豪華之所。

    許是李從明和周雲特意查過林知非的性子,那桌上的菜色也隻有豆羹、粟米飯、雜菜湯、外加一碗白水豬肉。

    在災後用這些菜色宴請既不算失理,也不算過於奢侈。

    其實在趕路的途中,目之所及皆是百姓慘狀,在林知非主動要求之下,他們一行人幾天才會吃一點肉食改善一下口味,其餘時候都是吃素,連衛恆的吃食也和大家一樣。

    吃飯事小,吃到一半,林知非問李從明與周雲:“如今正是澇災之後,八月百姓又不種地,百姓家中無糧難免食不果腹,不知二位大人可曾開倉放糧,接濟百姓?”

    李從明麵上殷切的笑意,他還未開口周雲便率先道:“今年雨水過重,周縣百姓所收糧食較少,下官怕餓殍遍地,便早在百姓交上賦稅後,命人搭了粥棚子,每日施粥雖不多,但也可解燃眉之急。”

    “此舉甚好,確可解燃眉之急。”林知非目光轉向李從明,“李大人有何舉措?”

    李從明心裏一突,麵上卻浮現一抹為難之色:“下官本也想開倉放糧,奈何開倉乃是大事,下官無令不敢擅自主張,所以想等郡公上任給下官下令後,下官再行開倉救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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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性子溫和,聞言卻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衛恆麵上淡笑散去,冷聲道:“恆一路看見堯城郡中已有逃饑荒的難民,詢問之下,竟發現有許多都是李縣丞治下的百姓。”

    李從明嚇得立馬跪到地上:“殿下恕罪,下官無法救濟百姓,下官萬死難辭其咎!隻是開糧倉乃是大事,若無郡守之令,下官不敢擅自開倉啊!”

    莫說是衛恆了,連林知非都怒道:“所謂身在其位謀其政,又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李大人一直等令,可是你治下的許多百姓都從李縣逃難逃到堯城郡了,你都無所作為嗎?”

    李從明也沒想過剛剛吃飯還吃得好好的,轉眼殿下和郡守就發作起來。林知非未到的時候,他在李縣隨時都有人捧著,他已經許久未曾被人如此訓過了。

    李從明心裏又怕又臊,隻得戰戰兢兢的請罪:“下官知錯,請殿下與郡守大人饒恕一二,下官迴去以後,便好好管理百姓,開倉放糧救濟。”

    林知非側目問衛恆:“殿下您看......”

    衛恆朝他乖巧一笑:“林公乃堯城郡守,您自己處置他便好,剛剛恆隻是過於憤怒,才忍不住開口責備。”他自是能分清主次,這裏的主事到底是林知非,他不過是一個寄養在此處的人,自然不該借著身份便代林知非行權。

    李從明見狀,膝行到林知非麵前:“還請郡公饒下官一次,下官定誠心悔過。”

    林知非漠然的看著他:“便罰你一月俸祿,隻此一次,若下次再犯,我便上疏給王上。”

    還要上疏給王上?…李從明一聽急道:“下官定不會再犯了。”

    林知非看他有了懼意,才放過他:“今日洗塵便到此為止,明日李大人、周大人,以及新上任的霍大人都一早迴各人治下的縣府繼續任職。如今災後,乃是多事之秋,爾等定要節儉克己,官民一心,渡過這段日子。”

    三位縣丞一同朝林知非道:“下官受教。”

    待人走後,林知非才歎了口氣:“看來堯城郡饑荒之事迫在眉睫,開糧救濟也隻是杯水車薪,終究不能治本。”

    林璿聞言,心裏倒是有了解決的法子。

    這時候的人,種植季隻有開春到七月末,八月糧食蔬菜便全部收割完了。現今乃八月初,此時完全沒有人種植糧食,百姓也都已認定糧食不能越冬。

    但是衛地的氣候同後世南方相近,按道理來看,是可以種植兩季稻的。後世南方多植兩季稻,像是海南那樣的地方,卻可以種植三季稻。

    兩季稻又叫早稻與晚稻,早稻種植在清明前後,晚稻種植在七月末八月初,此時雖晚了幾天,但應該不太影響。

    正巧,林知非來此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了郡守府邸的糧倉。糧倉內還有上一任郡守貪下的一批稻子,那稻子品質極佳,可作為糧種。

    糧食的問題解決,便是安撫流民。

    這些流民不止是李縣的,還有周縣和堯城縣的,甚至有一小部分是隔壁郡的。

    林璿一行人到堯城郡時便看到餓殍遍地,百姓麵黃肌瘦的縮在道路上乞討,甚至是百姓當場餓到咽氣的場景,林璿也見過了。

    所以安撫流民勢在必行。

    這個倒可以以工代賑,讓流民蓋起能遮風避雨的簡易屋子或棚子後,便開始開荒種植二季稻,而暫時給百姓獎勵的物品則是郡守糧倉以及縣丞糧倉的粟米,待百姓安置好,糧食全都種下後,約莫隻要撐兩個月半,等到了十月下旬便可收割晚稻。

    介時,百姓有了糧食過冬,有了居所避寒,等到清明便可種下高產的粟米,這一場饑後的災荒便能安穩渡過。

    林璿皺眉,這方法是有,但難的是怎麽讓她父親相信八月初還可以種第二季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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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阿璿要搞基建的時候了。雖然更新很晚,但總算是寫完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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