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彥質納悶,“哎!不對啊!若是按照你的意思,咱們這麽費盡心思的比試,實際上毫無用處,不過占了三成!”


    他就是睡覺時,銀槍也放在邊上,月夜下銀色槍頭冒著寒意。


    趙明誠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把折彥質心頭的振興大宋的火焰給澆的幹幹淨淨。


    折彥質雙目燃著怒火,狠狠地錘了一下牆壁。


    趙明誠坐起,“我還沒說完呢,你何必如此激動?”


    “不是你說我們的功勞隻占三成?害我白高興一晚上。”


    “三成本就是兩國關係中兩國互通來使能夠發揮的作用,七成是指兩國的實力高下較量。我可不扯那些什麽大道理。國家和國家的關係,主要就是利益矛盾關係。”


    “若我宋強,堪與唐朝比肩,如今西夏自然會尋求我們的庇護;若我宋弱,這西夏自然會尋求遼國的庇護。就這麽簡單的道理。說什麽大國風雲,其實不過時小兒女家高端局的過家家。”


    折彥質摸著腦殼,“你說了那麽多,不還是說我們出使無用嗎?”


    “所以要我說,你也隻能做個前鋒了。”


    “此話怎講?”


    “你聽到我這番話話,你應該高興啊。正是因為前有先帝開明之治,這才使得我宋實力恢複,讓我們背後有靠山。本來出使隻能發揮三分的效力,曆史上有名的唐雎不辱使命,那不過是大象懶得踩螞蟻。以秦之強,安陵之弱小,秦滅與不滅安陵都無礙大局,在這樣的情況下,秦王不滅安陵,反而彰顯仁德。”


    “但是世人都隻看表麵現象,認為是唐雎的出使影響了大局。這才是真的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唐雎必然是清醒的,但是那些盲目誇獎唐雎的人未必清醒。”


    折彥質對趙明誠更加佩服,“我從未聽先生講過這樣的妙論。”


    “還妙論?我可告訴你,書上那些故事都是騙人的。天底下沒有空耍嘴皮子就能成功的外交。正是因為有先帝對西夏的戰績還有如今我宋的實力,所以這一次的出使,我們可以將出使來往三分的效力發揮到九成,乃至遠超出十成的功效。”


    “瞧見今日那些西夏人的臉色了嗎?這才是我們出使敵國要的目的。我們此前來,買馬是一迴事,可是彰顯我國國威更是大事。縱使以三十萬大軍和無數火藥堆加,逼迫西夏人賣馬與我們,但是失了麵子。”


    “可是如今西夏人已經丟夠了顏麵,你覺得他們還好意思不賣馬給我們嗎?我想我們這一次,達到了四兩撥千斤的效果。我看要不了多久,西夏內部就會開始重新考慮西夏和遼、以及和大宋之間的關係了。”


    折彥質聽趙明誠這麽一說頓時領悟了,“你怎麽這麽篤定?”


    “我在樞密院做事,還是能聽到一些消息風聲的。那西夏內部和遼國的事情,我們多少也都知道。如今的西夏,實在是爛透了。前有梁太後後宮幹政,攪的西夏內部一片混亂。現在這小皇帝剛剛坐穩皇位,可是他身邊的都是一幫虎狼之臣。”


    “看著這西夏是一頭兇猛的狼,實際上肚子裏早就生了蛔蟲。你且瞧好吧。明日西夏人必定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折彥質聽了,滿心歡喜,“難怪今天我爹難得麵露喜色,他平日裏不到出結果的那一天,絕不會輕易表露情緒的。原來是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


    兩人枕著西夏月色,低語閑談了半夜。


    次日一早,趙明誠聽到公雞打鳴,兩人照常推開門,沒想到見到院內滿滿當當站著西夏守衛。


    密密麻麻,鎧甲猶如魚鱗泛著光亮,一群甲衣西夏勇士正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院中。左肩掛著弓箭,右手按著西夏特製工藝製作出來的長劍。


    這批守衛,趙明誠可不陌生,昨日跟在皇帝身邊的就是這波人。


    原是薛元禮領著皇帝的“質子軍”親自請趙挺之前往西夏王宮。


    這“質子軍”是西夏皇帝的中央侍衛軍。“質子軍”人數約五千人,是由豪族子弟中選拔善於騎射者組成的一支衛戍部隊,負責保衛皇帝安全,號稱“禦圍內六班直”,分三番宿衛。


    皆為重甲騎兵,分為十隊,每隊三百人,隨皇帝出入作戰。


    趙明誠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麽時候來這的?”


    “昨夜一直守著。你們是我們西夏的貴客,大人(jia pu)命我們務必保護你們的安全。”


    此時的趙明誠頗有些尷尬,昨夜他把西夏的底兒給透了,也不知道這些西夏士兵有沒有聽見。


    這西夏勇士見趙明誠這副表情,便道,“我記得你,話很多、射箭也不錯的年輕人。其實你射箭技術不怎麽樣,看你雙臂並不粗壯,想必平日裏練得少,可是一箭就能射中靶心並不是偶然。我看你是熟悉弓箭製作原理,了解器物之性,又有高人指點過,所以掌握了特殊的技巧。確實不一般。”


    “眼光不錯。迴去以後我多練練。”


    這勇士光潔的額頭上閃著亮,趙明誠本想迴去坐一會,結果他主動道,“大宋像你這麽聰明的人很少見。可是你這樣聰明靠腦袋吃飯的人都開始練箭了,是因為要和我們西夏較量嗎?”


    看來昨夜自己和折彥質的談話,他們應該聽到了。


    “這要看我們官家的意思。我隻是個臣子罷了。”


    這勇士聽了,對趙明誠行了西夏的禮儀,心服口服的道,“你們的官家真幸運,有你這樣的臣子。遠方而來的貴客,我希望我們下一次再見,並不是在戰場上。”


    “我也希望再見到你,不過是在收購你們西夏馬匹的時候。”


    “你叫什麽名字?”


    “趙明誠。”


    “我記住了。”


    “你又叫什麽名字?”


    “我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你出去後打聽我的名字吧。”


    這壯漢說罷,挺著腰杆走了。


    看他腰間佩戴的玉器比別人多,且這綏帶也和其他人顏色不一樣,想必他是這些人的頭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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