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在門前躊躇了一會兒,忽的見這四合院子裏三間正房門都開了。


    種建中站在門口,他叉腰瞅著院子裏這些長得又高又壯的西夏勇士。


    種建中來到趙明誠門前,見到折彥質今日換了白色直褂,衣身正麵印著兇獸圓形圖案,頭上還戴了束發嵌寶紫金冠。


    美目在外,卻又不失英氣。


    他正在屋內刷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卻又不傷屋內任何器物。正耍著高興,見到種建中闊背熊腰站在門口。


    “咦——老種,你怎麽過來了?”


    “我聽你們唧唧歪歪在院子裏說話,過來看看。昨日下午我們定下的人比試騎射。這裏麵竟然沒有我,我氣了一晚上沒睡著覺。”


    “哎!我也生氣。可是趙相公不信任咱們,怕咱們壞事。”


    趙明誠坐在塌上翻看西夏文字,“趙相公的親兒子還在這呢,你們兩個大嘴巴也不怕我告狀。”


    種建中摸了一把下巴,“哎!我尋思著,我爺爺那輩的榮光,我是沒辦法重振了。”


    折彥質腦子裏想到四個字,趕緊寫了書遞給種建中,“你瞧,這不就是原因。”


    兩人看了,折彥質又把紙給點著燒了。種建中摸著腦殼兒,正愁沒地方用自己的本事,看著這西夏人的平頭瓦房,想著全部拆了算了。


    趙明誠坐在另一邊,雙目瞪著他們。


    “種老伯,您都這麽大歲數了,每天還和我與仲古這樣的小年輕一起廝混不大好吧?”


    【折彥質,字仲古】


    種建中反應過來,叉著腰問,“怎麽了?我年紀大,可是我這心是赤子之心。”


    趙明誠無奈。


    三人正在一個房間裏說話,忽的外頭來了人傳話,說,“今日三位不必前去了。西夏國主隻請了樞密使等要員前往。”


    趙明誠納悶,“我竟然不算要員?”


    種建中發笑,“你什麽時候成了要員,那我估計是轄製一方的兵馬大總管。”


    折彥質在一旁忽的愣神,他以後幹嘛啊。雖然有心做先鋒,可是眼瞅著他家裏人沒對他做這樣的安排。


    他躺在席子上,對著房頂小聲嘀咕感慨,“哎!要是真的能打起來就好了。”


    趙明誠聽見了沒做搭理,種建中倒是湊過去附和,“若是不給我們馬,那我們就打過去。”


    折彥質大喜,“我就盼著呢。”


    趙明誠忽的看不進去書了……


    折彥質和種建中的無心之言,何嚐不是整個大宋將領後輩們的心願呢。不打仗,靠什麽延續威風。這不是靠著補蔭給幾個文官文職就可以彌補的。


    朝廷不肯打,是因為文官不想打,他們想通過壓榨老百姓同時滿足自己的需要以及用金錢維護兩國關係的穩定,以圖苟安。


    但是現在章惇有意要打,為的是打擊文官腐朽集團。


    朝廷政治弊端太大,有為派逼著無為派改,所以兩方鬥的很兇。鬥的嚴重點的,親兄弟反目成仇,連襟老死不相往來。


    …………


    ……


    興慶府,西夏王宮。


    這裏不僅有著漢人的建築風格,以瓦做屋頂,同時又兼具西域風格,看著這西夏王宮從外圍上看不如宋朝內部建築,可是入了王宮宮殿,宮殿內部卻是一派金碧輝煌。


    珠光寶氣印了趙挺之一身。


    老趙平日裏一直能堅持三戒,一直為人敬佩。這三戒第一就是戒色,甭管什麽美女送到跟前,老趙都不會為美色迷惑心智,保持清醒;


    這二戒,是戒懶,寒門子弟,苦讀二十餘載登科進士第一等。但是登科及第之後,並沒有就此懈怠,反而堅持十年如一日看書;


    這地三戒,乃是戒人。甭管什麽人,老趙都會有一定的防備之心。哪怕是枕邊人,又或是親兒子,他都會及時估量他們的作為會對自己產生的影響,不會讓自己遭受一點損失。


    是以趙挺之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仿佛在這個從貧窮困厄之中走出來的少年,唯一能讓他放心的隻有兩樣東西,一是他自己,二是金錢。


    這金錢,是老趙的命根子,當然也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命根子。


    老趙一見到這滿宮金碧輝煌,頓時眼冒精光。


    遼國的王宮,趙挺之也去過,裏麵隻見猛漢林立,奢侈之物雖有,可是竟然不比西夏王宮這般。


    用鎏金打造王座也就罷了,還鑲嵌了客人的座位上,上披著珍稀猛獸的皮毛,軟乎乎地墊著。扶手處都是金鑲玉。


    這案看著就是厚重古木雕刻,內鑲嵌著各色寶石。


    所幸老趙為人平日裏持重,雖然起了貪財之心,但是沒有在大場合失了禮儀和分寸。


    他略略看了一眼,心頭生出要把這些東西都搬迴自己家的心思,連忙打住。


    西夏國主李乾順,今日更換朝服,脖頸裏戴著一圈大項鏈,串聯著五彩寶石珍珠。這衣服更是華麗,陽光從穹頂照射入內,李乾順的朝服上閃著金色。


    戰爭,對有些人而言,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趙挺之行禮完畢,今日語氣溫和許多。他知道李乾順主動召他入宮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李乾順看向嵬名阿吳和仁多保忠,他想起昨夜的會談。


    嵬名阿吳一語中的,“宋人要的不是馬,是西夏。如果大王不好好做決斷,這先祖們留下來的基業不知道還能保多久。”


    仁多保忠認為,“宋人虎狼之心,想要再度奴役驅使我們。如今這野心昭然若揭,看看宋朝此行帶來的那個姓趙的小夥,在我們家的地盤上出盡風頭,讓我們丟盡臉麵。”


    李乾順心想:雖然但是,讓我們西夏人丟臉的不正是統軍你麽。


    薛元禮道,“按照遼主的意思,自然是不許賣馬給宋人。可是如今宋人對我等虎視眈眈,未必我西夏真的出了事,這遼主就會出兵相助。甚至於,若是宋人要對我們出兵,那遼人也會趁機在我們身上撈好處。”


    “還不如……”


    李乾順問,“不如什麽?”


    “出個天價給宋人。延緩交易的時間,我們利用時間和遼主互通書信,請求遼主答應幫忙,讓遼主從中斡旋,這樣就可以保住西夏,還能保住馬。”


    李乾順又問,“若是答應了呢。”


    嵬名阿吳道,“漢人有句話說,人家是刀和案板,我們是魚肉。現在由得我們做主嗎?”


    李乾順聽了這話,不自覺已經冒了一身冷汗。


    等他迴過神來,再看趙挺之,他今日神色和煦,坐在自己殿上像是迴家了一般。


    漢人,真的要卷土重來了?


    難道我北方民族又迴到了天天挨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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