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下,那車中人仍是用冷冰冰的語氣問道:“外麵何人?”


    林衝三人聽罷,趕緊躲進巷子裏的陰影裏,一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車中人發現了。


    車夫環顧四周,答道:“稟報長老,附近沒人。”


    車中人冷笑了兩聲,像是對林衝等人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都說人上街,鼠打洞。可這尚未開春,也沒深夜,怎麽就有老鼠上街了呢?”


    林衝聽了,正要張口反唇相譏,卻被陸文鴻一把捂住。隻聽他在自己耳邊細聲說道:“現在出聲,不是告訴他咱們躲在這裏麽?而且咱們明擺著犯了宵禁,巡視的護國軍剛走不久,倘若他們聲張起來,咱們可是得不償失啊。”


    沈泉也湊到林衝耳邊,輕聲說道:“是啊,陸兄說的對。看勢頭,這馬車裏坐的人,能坐這樣豪奢的馬車,還能讓護國軍派人護衛,明顯不是什麽普通人。這直娘賊說話陰陽怪調、冷氣森森的,絕對不是什麽善茬。你又何必跟他爭一時的口舌意氣呢?這可是對咱一丁點好處都沒有啊。折不折本啊!”


    三人正說話間,隻聽西邊遠處又傳來了一陣“嘰裏咕嚕”與“嗒噠嗒噠”交織的馬車聲響。


    那車中人問道:“你們去瞅一眼,那邊是哪裏來的車駕?


    不一會兒,一名護衛迴稟道:“稟報長老,是天師府的車駕。”


    車中人似乎很是不待見天師府,冷哼了一聲,似乎頗為厭惡。


    車中人接著說道:“我不想見這些人,我們還是趕緊進宮城為好。”


    說罷,隻聽得車碾馬踏之聲漸漸遠去,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沒了動靜。


    沈錢較為謹慎,又等了一會兒,屏息聆聽了好一會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被那家夥發現了。”


    陸文鴻擦了擦汗,說道:“是啊,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聽意思他好像知道咱們躲在這兒。”


    林衝道:“那他豈不是生了千裏眼,還能透過房子看到咱們麽?”


    沈錢沉吟半晌,正要說話。隻聽得“骨碌碌”又一陣馬車聲響,聲音卻比剛才雜亂了一些。沈錢大著膽子偷偷往外一瞅,這才發現原來是一隊馬車車隊。


    “好家夥,這陣仗比剛才那直娘賊還大。就是沒有了那股香氣……也怪我剛才沒聽清楚,莫非那直娘賊是個丫頭……嗯,如此牙尖嘴利的丫頭,哼哼,嘴上不饒人……我看她以後怎麽嫁的出去?”沈錢想到這裏,心裏頓時覺得痛快了不少。


    就在此時,從車隊中傳出了一個溫潤但是有力的聲音:“停車!”


    林衝三人聽了,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很不舒服。


    從為首一輛馬車上跳下來一人,做道士打扮,急忙跑到車隊中間一輛馬車前,拉住韁繩,恭敬地問道:“掌門天師有何吩咐?”


    車中人答道:“咱們離宮城還有多遠?”


    道士答道:“迴稟天師,馬上就到了。”


    車中人道:“大家都在此整理一下儀容,一會兒進了宮城,見了陛下,可都得打起點精神來,倘若失了禮節……”


    眾道士道:“弟子明白!”


    聽得外麵聲音不停,林衝三人連大氣也不敢喘,隻盼著他們能快點弄完,自己好跑路。


    倘若被全城巡夜的“護國軍”“斥候”或者“京畿營”的“執金吾”發現了,那可不是一頓痛罵、兩個耳光能解決的。


    過了許久,林衝三人躲在街角的陰影裏,望著天師府的車駕,緩緩駛入巍峨宮城的大門。


    再想想之前的說話冷冰冰的那個人,沈錢摸著下巴,心想道:“這兩家碰到一起,不知道會不會打將起來。看起來他們都身懷武藝,要是能打起來,說不定還挺有看頭。”


    想到這裏,沈錢不由得笑了起來。


    林衝和陸文鴻扭過頭瞪了沈錢一眼,又對視了一眼,隻覺得莫名其妙……


    榮穆十八年,臘月三十。大胤宮城外,南宮門。


    張霖現在是一臉苦瓜相,不斷的在調整自己的禮服。雖然自己不是朝廷征辟的命官,但是因為自己父親位列禦史的緣故.


    按照朝廷禮製,自從自己行過冠禮,成年之後,年年就要跟著祖父、父親一起入宮朝賀天子。


    脫去平日裏穿慣了的常服,換上新做的禮服,張霖的心裏卻是高興不起來,高高在上猶如奇峰的帽子,箍的腦袋很不舒服寬大的幾乎可以飛起來的外袍袍袖……


    看著身上穿的並不舒服的禮服,張霖越想越覺得鬱悶。


    他偷眼一掃,發現一個身材頗高、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也是一臉苦惱的調試著身上的衣服,顯得更加窘迫。與林衝不同的是,年輕男子卻是站在武將班列一邊,竟是一名武官。


    而在他身邊,則站著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年輕武官,神色飛揚卻又隱隱透著一股殺氣,與平日裏見到的“護國軍”、“京畿營”裏的年輕武官並不相同。


    不過看起來,他也不太喜歡身上的禮服。


    正要上前搭訕,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拿住了,隻聽得身後人笑嘻嘻的說道:“這麽些日子不見,你可還記得我麽?”


    張霖轉過身子,拍手笑道:“哎呀,你怎麽肯迴來了?”


    那人眼珠一轉,一臉苦相道:“還不是因為本大仙天資聰穎,把天師府的法門都學到了手,師父會的我學會了,不會的我也學會了。教無可教,唉……隻能忍痛割愛,把我這天縱奇才給放迴來嘍。”


    張霖啐了一口,道:“嘖嘖嘖,以我對你的了解,隻怕是你用功不勤快、學道不用心,被師父掃地出門了吧。”


    那人哼了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爹讓你多讀經學,考進太學,當個太學生,每月太學裏供給粟米,也能為你家省點祿米不是。結果,你愣是跟著兩市裏的伶人學了一大堆古古怪怪的百戲,翻上翻下的,跟猴一樣。把你爹氣了個半死,把你追著整個京城打。據說,還讓禦史給參了一本。幸虧柳世叔上書求情,陛下才小懲大誡,還是整整罰了兩個月的俸祿,你們連著喝了好幾個月的粟米稀粥就鹹菜,那真叫一個慘呐……”


    “敬林賢侄,你跟著玉清道長迴京來啦?”


    崔敬林正唾沫橫飛的描述當初張霖的慘狀,隻聽得一個熟悉又溫和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張霖趕忙行禮,心知不好,隻覺得渾身一僵,然後慢慢轉過身來。


    果然是張瑞那張平時看起來嚴肅古板卻習以為常、現在看起來倍感慈祥卻讓崔敬林毛骨悚然的笑臉。


    崔敬林尷尬的笑笑,行禮道:“嗯……嗯……小侄見過張世叔。額……張太公安好?張世叔安好?”


    張瑞笑道:“多謝賢侄掛念了,家裏還好。就是連著喝了兩個月的粟米稀粥就鹹菜,五髒廟沒啥油水可祭的。寒舍清貧,怎麽比得上崔侯爺的侯門富貴。”


    張霖心想:“原來老爹把我們倆說的話都聽了去了,哎呦,迴家估計又要糟嘍。”


    想到這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崔敬林則心想道:“您老人家說這話可別虧心呐,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合著您老人家好躲門縫裏聽賊話兒,看來以後說話可得注意著點。”


    想到這裏,崔敬林忙再施一禮,笑道:“世叔說笑了,待得過幾日,小侄定然奉上拜帖,請世叔到寒舍賞雪小酌。”


    說罷,崔敬林接著道:“啊,這個……小侄突然想起來剛才家父就不打擾世叔跟張世兄敘話了,告辭!”趕忙朝二人行禮,急匆匆抽身而去。


    張瑞握著兩手垂在身前,看了遠去的崔敬林一眼,然後迴頭瞅著張霖:“子成……”


    張霖深吸了一口氣,明白這個年恐怕沒那麽好過了,不由得心裏問候了崔敬林一家老小。


    就在張霖正專心致誌的在心裏問候崔敬林一家時,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和緩清脆的聲音:“看到太子殿下安泰喜樂,實乃陛下之福,萬民之福!臣為陛下賀!為太子賀!為社稷賀!”


    “宣王殿下和順康健,如此紅潤氣色是如何調養的,真是羨煞旁人呐。”


    “唐王殿下風采依舊,可喜可賀!改日定上府上求您一幅墨寶,可千萬別讓我白跑一趟。”


    “這位是……哦,想必是征戰在外的趙王殿下吧,真是失敬失敬!”


    “梁王殿下,您可還好?屢次來信,甚是想念啊……”


    “吳王殿下,一年未見,我在費城可是望眼欲穿啊……這次來京城,我給您帶了費城的佳釀——‘闔家歡’,您迴去嚐嚐?”


    “蜀王殿下,我這次來京城,隨行帶了幾位名醫,不如讓他們給您請個平安脈如何?”


    “越王殿下,今年我得了一柄好劍,迴頭還請您上眼。”


    “楚王殿下,我給您帶的也有東西,具體是啥……等散了朝……”


    “周相安好!這一年,您可多了不少的白頭發啊……”


    “裴大將軍寶刀未老,雄風仍在,我大胤有您坐鎮,陛下就可安享太平啦。”


    “崔侯爺,一年不見了,您身體還好?府上安好?”


    “鄭府君安好!夫人可一直都在想您呢?”


    ……


    張瑞父子迴頭一看,隻見一位身著宗室紅底袞龍禮服、腰懸玉玦的青年男子,眉眼間飛揚靈動、舉手投足間沉穩得體.


    就連位於武官班列最末尾、站在裴寂身旁的那個看起來麵生的少年將軍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將軍麵朝裴寂,問道:“裴老弟,此人是誰?怎麽跟誰都能說上兩句?”


    裴寂壓低了小聲道:“冷兄有所不知,此人乃是費城侯,其父乃是當今榮穆天子的庶兄潁川王。後來因為祭拜先帝時,潁川王獻金成色不純,王位被削,改封費城侯。這位費城侯就是當年的潁川王的次子,因為兄長暴病而亡,四年前繼承了其父的爵位。其長姐五年前嫁給了周相的次子,他服喪三年之後,昨年又剛剛迎娶了京兆府尹鄭府君的庶出的二小姐,跟太子、宣王兩邊都有關係,也都能說得上話。隻不過……這位費城侯生性風流,喜好聲色犬馬,但是娶妻至今卻並未納妾。於才華上,他也是一位才子,可惜他無心仕宦。按律,我大胤的宗室皆可入朝廷為官,可他就是不去。隻不過,由於兩邊都不太把他放在心上,也就唐王殿下、梁王殿下和吳王殿下能和他打成一片。他好像也樂得自在,也少了很多的麻煩。”


    那少年將軍搖了搖頭,看著那費城侯道:“這真是一個怪人。”


    裴寂道:“是啊,真是怪人。”


    正說話間,隻見榮穆帝寵信的大內官寧公公緩緩從一旁走出,高聲喊道:“百官肅靜,恭迎天子!”


    百官聽了,趕忙閉上了嘴巴,紛紛站定文武兩排班列。官員手持笏板,家眷站在班列之後,等待著榮穆帝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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