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的笑。


    崔敬林想要迴嘴,卻是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他還是拖著自己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的往山上爬去……


    大胤國,榮穆十八年。


    九月三十,午時一刻。


    益州,青城山。


    青城派,上清宮,天師府。


    就在青城山最東方的“東君台”之上,立著由幾根高大的圓木柱子搭成的支架,支架之中,有一根造型別致的高大銅柱。銅柱通體鑄有雲紋。


    線條大氣雄渾卻又不失精美,寥寥數筆,就顯示出了此鍾絕非民間私坊所鑄。而銘鑄著水波紋與雷紋交織的五鈕金鍾,身著玄色道袍的司鍾道人手扶一根掛在支架之上的銅頭圓木。


    站在金鍾一旁,隻見他深吸一口氣,手上加勁,使圓木用力的撞響金鍾。


    “咚咚咚”的鍾聲渾厚洪亮,遠遠的傳到了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的青城山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此時,在後山祖師洞禁地之外,兩塊三人高的巨石如同宮闕,屹立在祖師洞洞口兩邊。兩塊巨石上皆有篆刻。


    右邊巨石上刻著“祖師洞”三個大字,而左邊的巨石上,則刻著“青城禁地,不得擅入”這八個朱紅色的大字,遠遠看去,十分醒目。


    那個黑黝黝的洞口猶如怪獸的血盆大口,讓人見了不由得從脊梁骨處升起一股寒氣。更可怕的是,那黑黝黝的洞口深處。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時不時從裏麵傳來似人非人、似獸非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詭異聲響,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一位長須老道緩緩地踱著步子,他的身上,帶著上清宮殿內瑞獸銅爐焚燒香料所帶來的淡淡熏香。隻見他須發皆白,頭戴一頂束發金冠。


    一柄雷紋金簪牢靠地束縛著他的白發。在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由官坊織女織就的深青色蜀錦為底料,以總共一丈來長的銀線穿引其間。


    用密針穿花手法繡以雷紋底紋而成的道袍。在他身上道袍的腰部,則係著一條鑲著紅瑪瑙的錦帶。而這條錦帶之上,懸掛著一柄裝飾精美的鬆紋長劍。


    黃色的劍穗的垂下,隨風擺動。在他的腳下,踩著一雙細布打底,染做深色,若不注意,估計就以為是一雙普通的布鞋。


    但是,若是仔細觀察,還是隱隱地可以看見鞋麵上的深色花紋。


    他雖然身著華麗,手握鬆紋長劍,轉過身來,靜靜地、威嚴地站在巨石擋住的祖師洞門口,望著大殿門口侍立著的一眾並不值守的在山弟子與已經趕迴的外派弟子,麵無表情,想必是素來如此。


    在他的身邊,站著一位衣著更加華麗的宦官,在那位宦官身後,侍立著十幾個穿著輕甲、腰挎長刀的護衛。


    此時深不見底的祖師洞內,又傳來了一陣如同妖魔的異聲,如泣如訴,如歌如吼,令人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那宦官聽了,麵色不由得大變,不由自主地慢慢向那持劍老道靠去。


    那持劍老道用餘光掃了他一眼,肚裏不由得好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天使可是站的腳麻了,是否要歇息一下?”


    那宦官老臉一紅,幸得臉上白粉擦的夠厚,倒也不太明顯,猶強自鎮定道:“歇息倒也罷了,咱家平日裏見過若幹陣仗,卻從未見過如此世間奇觀。莫非裏麵關押著什麽鬼怪山魈不成?”


    持劍老道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天使有所不知,此處乃我青城派禁地‘祖師洞’。曆代掌門天師接掌門戶以後,都會在此閉關修煉神功。當年,我‘文成祖師’助前朝高祖皇帝平定天下,舍棄高官厚祿,入山修道,以爵位為號,開宗立派,並創立神功,揚名於天下。而這祖師洞,便是當年文成祖師閉關創功之處。這祖師洞府玄奇精微、大巧若拙,其奧妙之處,實在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窺見。”


    二人正說話間,隻聽得從背後傳來一陣“轟轟隆隆”如同雷電轟鳴的巨響,雷聲一個接著一個,眾人不由得臉色都是一變。雷聲未落,緊接著就是一陣幽遠長嘯。


    那官好不容易恢複了臉色,聽到異變再起,尤其是那嘯聲,如同山風海嘯,簡直要把耳朵都震聾了,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急忙用右手堵住耳朵,左手一把扯住持劍老道的袍袖,神色驚惶道:“元空長老……這……這…這是……”


    被稱為“元空長老”的持劍老道完全沒有注意到那老宦官,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祖師洞,卻發現,那黑黝黝地洞內隱隱可以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在逐漸走近。


    嘯聲逐漸停歇,此時,元空長老的心頭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那種奇妙的心情,竟是這些年從未有過的。他不由得眉頭微皺,仿佛想起了什麽。


    但是隨即很快的舒展開來,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對著麵前的一眾弟子運足真氣喊道:“眾弟子聽令,恭迎掌門人出關!”


    這幾天,這些問題紛至遝來,一想起來,就攪得林衝頭疼欲裂,卻一直沒法得到解答,讓他覺得痛苦不堪。


    在灌下一壺熱米酒下肚之後,一股暖意從腹中伸展到四肢。


    整個身子都覺得漸漸暖了起來。林衝這才感覺心裏好了一些,但是胸中仍是有些煩悶,不想多打擾張大人與張子成,去看望了房國棟的傷勢。


    房國棟身著一身素色中衣,蓋著被子,臥在塌上安靜的睡著。隻


    見他臉色不似前幾日蒼白,漸漸有了紅潤之色,想必是身體已有所好轉。林衝不便打擾,自己就收拾了儀容,告知了管家要出門走走,這才出門。


    這幾日,由於是初到人家家裏,林衝不由得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如果沒有什麽事情,他就一直悶在自己房中。


    好在張大人一家都很和善,也理解他的心情,便很少去打擾他。


    直到今日,要不是他實在煩悶,估計他也不會今日出門。


    一年歲終、除夕將至,京城的大街小巷、各坊之間都是張燈結彩、裝扮一新。


    人人身上都穿上了新衣,就連保衛京城的“護國軍”與“京畿營”的馬匹,都換了新製的鞍轡與用黃銅新鑄的鑾鈴,輕夾馬腹,走在路上,“叮鈴叮鈴”的聲音,甚是好聽。


    林衝不禁感歎,這樣的景象,在荊州鄉下,自然是看不到的。而京城的每一天,都是那麽熱鬧,比鄉裏每月初一、十五的集市還要熱鬧的多。


    信步徐行,隨意閑逛,林衝隻顧望著四周的樓台出神間,隻聽“咚”的一聲,覺得額頭疼痛。


    呲牙咧嘴揉著痛處,忙迴過神來定睛一看。隻見麵前一位衣著蘭色絲綢外衫、配飾華麗的年輕公子也是呲牙咧嘴,不停的用手揉著自己的額頭。


    原來是一不留神撞了人,林衝覺得很是不好意思,趕忙上前行禮,一連賠上了好幾個不是。


    那公子看起來倒很是友善,用一句玩笑話就將尷尬的局麵緩和了過去。那公子問道:“莫非公子也是來西市采買最後一批年貨的麽?”


    林衝聽罷微微一愣,抬頭向四周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位於京城西部的官方市場——“西市”。


    與後世不同,大胤在城市規劃方麵,實行的是“坊市製度”,即宮城之外、都城之內,達官貴人、平民百姓所住的各個生活區域,便稱之為“坊”。


    而相對的“市”,則是由大胤官府專門設立機構來管控時間、空間進行交易的官方市場。東西各一個,合稱為“兩市”。


    二人緩緩前行,一路上隨口攀談。他們都是少年心性,又都是滿腹詩書,攀談之間竟十分投機,所言所想,大有相同之處。兩人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


    林衝拱手自報姓名道:“在下姓秦,名旭,字子陽,荊州人士。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哪裏人士?”


    那華服公子聽罷,哈哈一笑,說道:“秦兄客氣了,在下姓陸,名文鴻,草字英章,柳葉人士。”


    “胭脂?”林衝麵露疑惑之色。


    沈泉看著林衝,不禁朝陸文鴻讚許地點了點頭:“陸兄果然好見識!秦兄有所不知,你別看此物隻有小小一盒。就是這小小一盒,就值千金之數。”


    “千金?就這麽一盒就有千金?”林衝張大了嘴,顯得是難以置信。


    沈泉道:“是,胭脂隻有北狄的焉支山與燕地才有出產。此物不僅產量稀少,而且從燕地千裏迢迢運來中原,就是從燕地到中原的一路上,最是艱辛,霜凍路滑,少不了運輸折損,再加上遇到些攔路的劫匪、占山的草寇,損失就更大了。往往運十成貨物出門,能夠平安運到中原也隻有六七成了……”


    意下甚是可惜這些貨物。


    林衝不解道:“這我就不明白了,自從咱們大胤武皇帝一統天下,這幾十年間便再無戰事。又何來劫匪草寇一說啊?”


    沈泉垂下眼眸,撇了林衝一眼,幹笑兩聲,便住了口不再發一言。


    陸文鴻見狀,清咳兩聲,忙接過話頭:“沈兄啊,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沈兄不吝賜教。”


    沈泉聽了,心下如釋重負,忙笑道:“陸兄客氣了,小弟一定知無不言。”


    林衝見二人故意岔開話頭,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不再追問下去,豎起耳朵聽二人說話。


    陸文鴻問道:“在下身在建鄴之時,發現遠在建鄴的胭脂的價錢,要比京城便宜一些,但是也便宜不到哪兒去。這按理說建鄴地處柳葉,縱有四通八達的水路,以水路運貨要比陸路運到京城要方便快捷不少。可是畢竟不比京城更靠近燕地一些,那麽,為何京城的胭脂要比柳葉貴出這麽多呢?”


    沈泉聽罷,麵上表情似笑非笑:“陸兄,秦兄,咱們往前走走吧,邊走邊說。”


    待走的遠了,沈泉這才開口緩緩道:“小弟打個比方吧。這天下的貨物啊,一共有十成,除去路上因為天災人禍的折損,便剩下了六七成。而其他地方呢,也需要進貨,不僅僅是京城、建鄴和辣椒這些大城市需要,哪個不需要貨物,這樣左一分右一勻,能賣到的就更少了,估計撐死也隻有一兩成了。”


    林衝猶豫了半天,見陸文鴻沒有問的意思,這才問道:“沈兄啊,為何柳葉的胭脂數量比京城少,反而比京城便宜啊?”


    沈泉故作神秘地道:“嘿嘿,這就是京城的好處了……還好這裏是京城,朝中有禦史大夫,京城東西兩市各有‘市監’,不能貴的太離譜。否則,若是不講明麵上的規矩,胭脂的價格恐怕比其他地方要貴上一倍也不止啦。”


    “而且,京城有多少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他們的夫人姬妾想要牢牢拴住自己的夫君,不能不梳妝吧。否則,拿什麽向夫君邀寵啊?哈哈哈,以往又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隻要胭脂價錢看漲,燕地的大商巨賈就開始囤積存貨,然後看著行情緩緩賣出,自然結結實實的大賺一筆。她們怕下一年胭脂的存貨減少,自己買不到。就都至少提前一年將其提前預定了。你們想想,能到咱們普通老百姓麵前的還能有多少。可不就是千金之價麽。不過嘛……”


    沈泉得意的一笑:“這些僅有的胭脂,早都被我拿下啦。他們要是再要送來新的胭脂,至少也得等到一年之後了。在此期間,我可就能大賺一筆了。”


    講到這裏,沈泉雖然年輕,說到底,卻也是個商人。一提到賺錢,臉上就難免漏出一絲的得意來。


    “你們看,從幽州來的燕地胡商帶來了皮草、胭脂和烈馬,從益州來的蜀地商隊運來了茶葉、美酒、花椒和蜀錦,而從荊州之地來的商隊,則會帶來生鮮幹貨、珊瑚明珠。以東珠倒西珍,將南錦易北,隻要不出差錯,一路上周轉買賣,可就有萬金之利啊。”


    “不過……”沈


    泉話鋒一轉,又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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