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詔獄審訊室內。


    許顯純悠然自得地看著幾個獄卒拖著楊漣進來。


    獄卒們把脫了人形的楊漣往地上一扔,便退到一邊站定。


    許顯純嘲諷地說道:“楊漣,看來你的骨頭和你的嘴頭是一樣硬啊。三十六種刑罰嚐了個遍,一個字也不招。好,有骨氣!”


    楊漣有氣無力地說:“就是,讓你們,看看,天地間有浩然、浩然正氣。”


    許顯純:“可惜啊,浩然正氣一點兒用也沒有。瞧瞧,你的供詞白紙黑字紅手印,就在我手上。”


    楊漣:“沒幾個人相信。”


    許顯純:“皇上相信就行,我就能把你那些同黨都抓起來。”


    楊漣:“我的同黨沒一個軟骨頭。”


    許顯純:“好啊,那就讓他們都嚐嚐三十六道刑罰。”


    楊漣:“你會遭天譴的。”


    許顯純:“我遭不遭天譴那是以後的事,眼下卻能任意收拾你。你沒用了,準備上路吧。”


    楊漣:“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錦衣衛詔獄簽押房內。


    許顯純懊喪地問一個獄中老吏:“楊漣這個老東西的生命力怎麽就這麽強呢,三十六道刑罰用遍,他沒死;往耳朵裏、往頭頂上砸鐵釘,他還沒死!你在詔獄呆了多年,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既能整死他,又不讓人看出痕跡來。”


    老吏沉吟半天,才說:“辦法倒是有,隻是喪陰德。”


    許顯純:“他娘的,你個老小子,這些年指不定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還在乎多一件兩件?少囉嗦,快說!”


    老吏:“第一個辦法,是在他晚上睡覺時,讓他臉朝下平躺著,把手腳綁在床上,背部壓上個一百多斤的大土袋子。估計兩夜就會力竭身亡,任別人隨便檢查,都查不出什麽傷痕。”


    許顯純:“第二個辦法呢?”


    老吏:“就是直接向他鼻孔裏砸鐵釘,必死無疑,一般人都想不到。”


    許顯純:“很好,今晚你就試試第一個辦法。”


    老吏:“是。”


    錦衣衛詔獄牢房內。


    一縷陽光從高高的小窗口中間射進來。


    老吏走到牢房床鋪前,費勁搬開壓在楊漣背上的土袋,試了試楊漣鼻息,歎一口氣說:“唉,楊大人,活著受這麽多罪,一連兩個晚上,你怎麽就是咽不這口氣呢?別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為保飯碗,沒辦法。”


    許顯純急匆匆走進來,問:“老家夥,你嘟囔什麽?楊漣死了嗎?”


    老吏搖搖頭。


    許顯純一把拿過早就準備好的鐵釘、錘子,猙獰地說:“楊漣,老子親手送你上西天!”


    許顯純把長長的鐵釘插進楊漣的左鼻孔裏,狠狠一錘砸進去,隻聽楊漣一聲慘叫,頓時氣絕身亡。


    許顯純鬆一口氣,把錘子扔到地上,揚長而去。


    錦衣衛詔獄牢房內。


    許顯純倒背著雙手,悠悠然看了一遍,對牢頭張揚說:“費這許多周折,楊漣總算癱了、廢了。別讓他在這牢房裏留下什麽東西,給咱們造成麻煩。你仔仔細細搜上幾遍,就是掘地三尺,也不要落下片紙隻字。”


    許顯純走了,張揚一處一處地仔細搜尋。


    忽然,張揚看到牆角處有一塊地磚有點兒異常,立即撬起來看看,磚下隻有黃土。


    張揚有點兒失望,放好地磚卻又立刻拿開,找鏟子深挖幾下黃土,終於露出油紙包著的一個信封。


    張揚高興地自言自語:“我要立功受賞了。”


    張揚抽出信封裏幾頁血跡斑斑的書信,細看起來。看著看著,他流淚了,低聲念起來:“我必會死於杖下!我癡心報國,愚鈍梗直為奸人所仇視。唯有拚命,不考慮安危。不學張儉逃亡,亦不學楊震服毒,也不圖死後妻子兒女環繞哭泣。嚴刑拷打,冤枉定為貪贓之罪。欲殺我向宦官獻媚,天天追贓,我家路遠,交往斷絕途窮,身體不是鐵石,隻有一命而已。雷霆雨露都是天恩,我仁義一生,現死於詔獄,誰能說我死不得其所?有什麽遺憾於天?有什麽怨恨於人?隻因我身為監察大臣,受先帝顧命。孔子說:‘受托孤和臨終之命,臨大是大非怎可失去氣節!’持此信念,終可以無愧於先帝在天之靈,對得起二祖、十宗與皇天後土及天下世世代代百姓!大笑,大笑,還大笑!奸佞砍我頭顱,就像刀砍東風,我怕什麽?”


    張揚流著淚自言自語:“楊大人是忠臣,是金剛羅漢,我做了幫兇,愧對世人,愧對子孫。不行,我要替楊大人保存好這份血書;日後沉冤昭雪之時,拿出來告白天下,減輕我的罪孽,揭露奸黨的醜惡。”


    北京東廠提督衙門內。


    許顯純興衝衝地進來,對斜倚在椅子上的魏忠賢,高興地說:“廠公,楊漣死了!”


    魏忠賢大喜,直起身子問:“怎麽死的?”


    站在魏忠賢身旁的崔呈秀也問:“怎麽死的?”


    許顯純:“老家夥生命力真強,用了許多辦法就是不死,最後屬下親自把大鐵釘砸進他鼻孔裏,才斷氣。”


    魏忠賢:“好,咱家給你記頭功!”


    許顯純:“廠公,接下來怎麽辦?”


    魏忠賢問崔呈秀:“崔尚書有何高見?”


    崔呈秀:“把所有東林黨人一網打盡!”


    魏忠賢搖搖頭:“不能樹敵過多。現在已經抓了左光鬥、魏大中等十幾個人,再把高攀龍、顧大章等十幾個人抓起來,挨個審訊,夠你們忙活的。”


    許顯純:“能為廠公效力,忙死累死也心甘情願。”


    崔呈秀:“趙南星也得抓。”


    魏忠賢:“趙南星執掌吏部多年,門生故吏遍天下,抓了他易犯眾怒,暫時先罷官趕迴老家去。”


    崔呈秀:“屬下不明白,高攀龍影響也很大,為什麽一定要抓他?”


    魏忠賢:“東林黨的頭腦,一是顧憲成,一是高攀龍。顧憲成已死,高攀龍是唯一領袖。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講——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嗎?抓了他,東林黨才會樹倒猢猻散。”


    崔呈秀:“廠公高明。”


    魏忠賢對許顯純說:“高攀龍已罷官,迴到無錫老家隱居。你多派人馬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許顯純積極地說:“屬下親自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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