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灣南部。


    海軍大營外。


    朱棣的馬車遠遠靠近時,就看到,停靠在海灣南側的幾艘戰船。


    破破爛爛的風帆,無聲展示著,經曆過的風浪和兇險。


    一群孩子,圍著一群身著破破爛爛海軍軍服的將領,不知正在嘰嘰喳喳詢問什麽。


    朱棣馬車抵近後。


    孩子們忙停下對外麵世界,充滿好奇的打聽。


    俞靖、王靳宓、周潮等人迫不及待靠近馬車。


    朱棣、徐妙雲推門下來時,俞靖等人激動行禮:“拜見王爺、王妃!”


    朱棣忙扶住俞靖,徐妙雲去攙扶幾個孩子。


    朱棣打量著俞靖,高興拍了拍俞靖肩膀,“一走三年多,我們都以為你們出事了,又不敢聲張,總抱著一絲希望,好!好!好!沒讓我失望!”


    “諸位將士,請受我一拜!”


    朱棣後退一步,鄭重一拜。


    雖然還不清楚俞靖等人,到底漂流到什麽地方。


    但邁出這一步,對於中原文明、中原人而言,意義難以估量,所以俞靖他們當得起。


    海洋文化,不是發展一支海軍,搞搞商貿就算海洋文化。


    勇於向未知探索,才是海洋文化的精髓。


    所以說,不管俞靖他們到底飄到哪裏,有沒有探查到大洋洲,他們一走三年多,平安迴來。


    他燕藩、中原、中原的大陸文明。


    從此,就要再增加一種新的文明!


    海洋文明!


    隻要能持續下去。


    中原文明一定能在海洋文明興起的時代中,搶占先機,占據重要的地位!


    海洋文明興盛幾乎是必然要發生的。


    陸上文明的經濟圈,自古以來,就以中原為最。


    絲綢之路、蒙古西征……


    但大陸文明的發展,中原幾個強大而鼎盛的王朝已經是極限了。


    隨著蒸汽機的誕生。


    火車和蒸汽船都會陸續出現。


    其實,火車和蒸汽船就代表著兩種文明……大陸文明和海洋文明。


    但修建鐵路太難了。


    陸地上,河流、崇山峻嶺、沙漠、凍土等地形地貌緣故,即便火車出現,能極大促進大陸文明圈的紐帶。


    但相當長一段時間,依舊受製於地形地貌,國界、科學技術等因素,無法和蒸汽船相比。


    大海雖然兇險。


    但隻要造出速度快,且堅固,完全不依靠洋流、季風的海船,為了經濟利益,人類就敢於駕駛海船,在平坦的大海中航行。


    大陸文明已經發展到極限。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將會是海洋文明對經濟、軍事、政治格局,產生主導作用。


    而他燕藩,已經代表中原文明,率先就海洋文明的探索、發展、構建,先行一步了。


    接下來,就是持之以恆堅持。


    當然,一定要確保有利可圖,否則,對海洋文明的探索,一定會戛然而止。


    就好像,曆史上,‘他’已經看到了海洋文明,在未來的重要地位,所以才有了下西洋。


    他孫子,朱瞻基同樣看到了海洋文明的未來,所以才有了重啟下西洋。


    甚至放出豪言壯語。


    可那又如何?


    曆史上,大明的下西洋,沒有一個真正能為百姓、政權帶來龐大利益的目標!


    更多是為了傳播中原文明,以及宣威!


    這本質就錯的離譜!


    忘記了老祖宗那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這個世界,任何事情,拋開利益去談,都是空談,都不可能實現!


    就好像,他為什麽不搞聖人那套德教宣導,教育燕藩治下官員愛護百姓、服務百姓?


    而是用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去提高百姓政經地位,遏製官僚風氣。


    為何他搞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同時也準許有能力的人走出鄉土村社,有能力的人,在雇工身股製賺取更多?


    說白了,就是他很清楚,人是有理智的動物!


    學會思考的動物,更會時時刻刻思考趨利避害。


    不能讓人變得滿肚子私欲、功利。


    也千萬不能讓人覺得無利可圖!


    燕藩的官員,雖然無法像大明的官員,吆五喝六,頤指氣使。


    但擁有著不俗的社會地位,以及超出許許多多普通人的薪酬俸祿。


    這就是官員做事的動力。


    再輔以德教、法製!


    這樣一個具有穩定性的三角形大拚盤,組合在一起,才有了現在燕藩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以,未來的海洋文化中,也一定要具有利、德、法!


    必須搭建起這樣一套架構理念,製定清晰明確的目標、規矩,如此,才能保證,中原文明,探索海洋文明持之以恆,且占據主導地位。


    “王爺、王爺……”


    俞靖等人看著朱棣衝他們作揖一拜,紛紛慌亂躲避,每個人,心中都不由感動。


    朱棣也知道俞靖他們的顧慮,作揖後,就起身,笑道:“三年多,連海上無常的兇險都不怕,我一拜算什麽!”


    俞靖等人眼中微微泛起水光。


    朱棣笑罵:“沒出息,走,先迴王宮,好好休整一下,說說你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以及,你們最後去了哪裏?”


    “王爺稍等,末將等人,給王爺帶迴了一些東西。”


    俞靖笑說著,揮了揮手,身後的將士忙跑上船。


    嘰嘰……嘎嘎……


    不一會兒,各種各樣的叫聲就響起。


    隻見將士們用繩子,牽著各種動物,從船艙內走出來,走下碼頭。


    “哇!這是什麽動物!”祈嫿驚唿一聲,迫不及待跑過去。


    “郡主小心……”


    一名海軍將士,看到小祈嫿徑直跑到蹦蹦獸麵前,此獸已經開始戒備,大喊一聲,率先擋在此獸麵前。


    此獸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已經開始‘出拳’,替祈嫿擋在前麵的海軍將士也毫不示弱,拳腳相加。


    一時間,碼頭上,上演了一場人獸自由拳擊賽。


    看的小祈嫿及眾人,全都驚的微微張嘴。


    直到牽著此獸的海軍將士,不斷拉著繩子往後退,同時唿喊,這隻奇怪的動物才漸漸冷靜。


    祈嫿忙向擋在她前麵的將士鞠躬,“阿武叔,對不起,伱沒受傷吧?”


    阿五叔笑著揚了揚拳頭,“郡主,卑職的拳頭連皮都沒擦破,卑職皮糙肉厚著呢!”


    郡主他們小時候,經常被統製帶到海軍戰船上,出海觀摩海軍訓練。


    他們算是看著郡主長大的。


    郡主雖然調皮了點,可打小王爺、王妃教的就好,心地很善良。


    朱棣笑看著小祈嫿給陳武道歉後,和徐妙雲在俞靖陪同下走過來,其實,這些動物,他都認識。


    不過還是耐心聽俞靖介紹。


    “王爺,離開時,我聽王爺說,要在咱們燕藩的都城,建一個動物園,這一路上,我都在留意各處咱們沒見過的珍惜動物,本來不止這些,可很多在沿途返迴時,也不知是我們照顧不當,還是水土不服死掉了,這兩隻擅長打架的,我們給起了個名字,叫蹦蹦獸,此獸行走時,就是一蹦一跳的,此獸繁殖方式十分奇特,它的腹部有一個小袋子,幼兒一直待在這個小袋子內……”


    ……


    “這是一種天鵝,不過和咱們中原的天鵝不同,這種天鵝渾身羽毛都是黑的,我們叫他黑天鵝。”


    ……


    “這是樹懶,此獸特別懶,爬在樹枝上行動,人看著,都能氣死,天底下,就難找比他更懶的動物了,此獸很少出現在地麵,一般都生活在樹上……”


    ……


    “這種長著鴨嘴的家夥,我們叫鴨嘴獸……”


    ……


    袋鼠、黑天鵝、樹懶、鴨嘴獸……


    祈嫿他們都被這種新奇的動物吸引了。


    朱棣唇角含笑聽著。


    從這些動物,他就已經十分肯定,俞靖找到了大洋洲!


    按理說,去大洋洲不應該耗時三年多。


    看來,隻能等會兒迴宮後,再仔細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俞靖介紹完後,朱棣指著海灣北部,笑道:“咱們燕藩的動物園,就建在海灣北部,中央花園廣場旁邊……”


    話中,朱棣看向毛驤:“六叔,你先安頓將士們,然後讓海軍大營將士,把這些動物,根據探索隊將士們對它們生活習性的介紹,抓緊在動物園內妥善安置。”


    他為何,要在中央花園,用燕藩內帑私庫的錢補貼,建立一座對外免費開放的動物園呢?


    首先,肯定是為了提升百姓對燕藩統製的自豪感、歸屬感。


    其次,其實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希望,孩子們從小看著搜羅自世界各地的動物,在心中埋下一顆,對未知世界的好奇!


    “遵命!”


    毛驤帶著人匆匆離開。


    朱棣扭頭,衝沈至笑道:“沈至,你也跟我去王宮,聽聽俞靖他們這一路的所見所聞。”


    沈家想做一個有社會責任心的豪商。


    他也不會吝嗇對沈家的尊重。


    同時,也願意給沈家打開更廣闊的視野。


    天底下,似沈家這樣富有社會責任心的豪商精英實在是太少了。


    就政權本身而言。


    隻要是不糊塗,不昏聵無能的政權,對沈家這樣的家族,都會予以尊重、幫扶、引導。


    沈至高興笑道:“王爺,您的王宮臣經常去,可臣還沒有一次,給王爺、王妃牽馬執鞭的機會,這迴,能不能給臣一個機會。”


    他們沈家三房,是做的不錯,富有王爺所說的社會責任心。


    但他很清楚。


    曆朝曆代多少君主。


    又有幾個君主,肯如王爺,給類似他們沈家這樣的人,足夠尊重、幫扶、引導?


    所以,他沈家上上下下都特別感念王爺。


    朱棣知道沈至的心意,笑著拍拍沈至肩膀,“行啊!”


    隨即,一群人往王宮內走去。


    馬車內。


    俞靖拘謹坐在朱棣和徐妙雲對麵,擦了擦手,抬手,輕輕用手指碰觸馬車車窗上的玻璃。


    朱棣笑道:“玻璃這玩意的燒製技術是梁道明送給咱們那個伍倫西洋人貢獻的,不過,他們燒製的玻璃不行,雜質太多,咱們對他們的燒製工藝進行了改造,並且,咱們得十幾噸高爐,溫度高,產量大,所以現在應用十分廣泛,車窗玻璃、窗戶玻璃、唐代就出現的手持眼鏡……”


    “對了,還有這東西。”


    朱棣從馬車專門設計的儲物格內,拿出一支鑲金的單筒望遠鏡,遞給俞靖,“此物名為望遠鏡,如果你們出海時,咱們就搞出這個東西,對你們的幫助一定很大,現在,咱們軍中已經批量裝備此物,朝廷陸續編練成的百萬新軍,也向咱們批量購買……”


    朱棣教會俞靖使用望遠鏡後。


    俞靖隔著車窗,用望遠鏡觀察燕京遠處的景象。


    馬車駛過大鐵橋後。


    才意猶未盡收迴視線,看著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細細摸摸,還給朱棣同時,感慨道:“王爺,臣抵達海灣,看著兩岸景象,都驚呆了,以為誤入一個未知強大的國度,這三年多,咱們燕藩變化太多、太快了……”


    他有種山中三年,世上已千年的錯覺。


    朱棣笑著推住俞靖遞來的單筒望遠鏡,“這隻望遠鏡送給你……”


    “末將謝王爺!”俞靖高興激動感謝後,愛不釋手把玩。


    這可是王爺送的!


    王爺用過的。


    用來傳家都綽綽有餘!


    ……


    馬車從海灣北部,居住區,東西向主幹道向東行駛,一直來到坐落海灣北部東側的王宮外。


    俞靖跟隨朱棣、徐妙雲入宮。


    好奇打量著。


    既有紅磚鋼筋水泥,又有宮宇樓閣,傳統中原建築風格,和鋼筋水泥紅磚組成的建築風格,巧妙結合。


    不奢華,但雅致。


    雕刻壁畫,沒有宋朝以及本朝那種耗費人力物力的精雕細琢。


    無論是雕刻還是壁畫,線條粗獷,好似複古漢唐風一樣,大氣磅礴,氣勢雄宏。


    以前他不懂這些。


    可這次出去,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事物。


    他對文化也有了更甚的了解。


    一個政權、一個群體所展現出的文化,必定與其內在氣質相吻合。


    宋朝開始,在服飾、繪畫、建築展現出的精挑細琢柔美華麗。


    除了工藝進步。


    其實更主要,恐怕還是反映出,自唐末後,整個中原文明巨大的轉變吧。


    當一個群體,喜歡精挑細琢的柔美華麗時,也反應了群體本身的某些特征。


    如今,在王爺的燕藩,他看到了新舊融合,看到了漢唐之風。


    似乎也恰恰印證了。


    燕藩這個由勇於出海遷民以及本土百姓組成的新群體,未來很長時間,一種內在氣象、氣質。


    王爺這座王宮瞧著,花費恐怕還沒朝中那些王爺的藩王府奢華。


    不過,勝在這裏氣候宜人,種植著各種景觀,令人賞心悅目,應接不暇。


    就是,怎麽宮人少了點?


    這也太少了吧?


    一路走來,也沒見太多人。


    俞靖微微皺眉,低聲道:“王爺,宮內的宮人太少了吧?”


    “老俞,你知道王爺宮內總共多少人嗎?”沈至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除去禁軍,攏共也就一百多人,這其中,隻有二十人常駐王宮,其他人都是雇工。”


    俞靖驚訝看向朱棣,“王爺,臣知王爺不喜歡鋪張浪費,可王爺現在是一國之主,也沒必要如此節儉,咱們燕藩能人人吃的飽飯,恐怕還有節餘,這樣的天下,王爺就算是鋪張一點,末將看,誰敢沒良心說三道四!”


    他知道王爺、王妃並不追求物質上的奢靡享受。


    在雞籠嶼的王府時,人數更少。


    可現在,不管怎麽說,王爺也是一方之主了。


    幾年鄉土村社執行下來,百姓恐怕也富裕了,他看王爺奢靡一點,誰敢說三道四!


    一百伺候的人?


    朱紫巷最差的權貴之家,伺候的仆從,恐怕也是王爺的幾倍吧?


    誰家要是不養活幾百仆從,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權貴!


    徐妙雲笑笑,“我和王爺不喜歡太多人圍在身邊。”


    “俞靖你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朱棣笑道:“我們每個人身邊,有一個人伺候足夠了,再加上禦膳房一些需要一直待在宮中的崗位,真正需要常駐宮內的人,用不了太多,再雇傭點婦女,每天入宮幫忙打掃一下,非禁止區域,洗洗衣服,就足夠了。”


    或許是,從成婚後,他們就習慣了。


    反正現在特別不喜歡那種出入一堆人跟著。


    王宮內沒有太監。


    常駐女官二十人。


    特定雇工婦女一般維持在八十人左右,軍情司挑選招募,他和妙雲親自審核把關。


    再加上,這些人,隻是打掃一下王宮內的公共區域。


    同時,都有宮內心腹女官盯著。


    至於涉及政務、王室隱私的區域,都是有常駐宮人負責。


    “將來的繼承人怎麽搞,我和王妃不管,但我們覺得這樣自在舒服,人活一世,除了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剩下的,總得怎麽自在舒服,怎麽來吧。”


    朱棣打趣說著,指了指沈至:“你問問沈至這個咱們燕藩大富豪,他們家有多少仆從,我從來沒有禁止仆從多寡,他們家的正式家丁也就二三十人,身下的都是雇工。”


    俞靖看去時,沈至點點頭,笑著解釋:“老俞,咱們燕藩和大明不一樣,百姓種地、當工人都能過得好,基本沒人願意給別人當家丁,王爺身邊肯定趨之若愚,像我們沈家這樣的豪富之家,還真沒有太多人願意幹這個活,畢竟,在外麵也能活得很好,很多人都不願意看別人臉色……”


    “現如今,常駐家丁都要給更高的月錢、至少要比當農民、當工人高才行,雇工更隻是負責打掃、洗涮,主家對雇工沒有掌控人家命運的權力。”


    “有些人,想給官員當家丁,為子弟謀一條出路,可這種風氣,剛開始,就被蔣大人、葉大人、夏大人他們注意到,上書王爺,要對商賈、官員家丁出身讀書人,在任用上,進行嚴苛的履曆調查,做出了嚴苛規定,在咱們大明,宰相車夫的兒子,入了官場,可以受到很多照顧,可這一套嚴苛規定出來後,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就小之又小了。”


    ……


    “總之,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百姓出路越來越多後,願意給人幹家丁,簽訂身契,失去自由決定命運的人,隻會越來越少,未來,可能隻有雇工,而沒有家丁一說,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俞靖認真聽完後,感慨道:“原來,變得不隻是建築、技術,就連民間,人與人的關係,三年多時間,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朱棣笑笑。


    人類活動的一切,都是由經濟決定。


    當小農經濟時代,過渡到眼下,經營性農業以及工商業實現極大發展的新時代。


    社會活動中,人與人的關係,必然發生劇烈變化。


    如果不能與時俱進改變。


    不跟隨時代,必然要出問題。


    一行人來到書房,落座後,幾名宮女奉茶離開。


    小祈嫿迫不及待詢問:“俞叔,快給我們說說,你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俞靖笑笑,隨即開始講述,“這一路,我們沒有遇到強大的國家,所遇族群,都是開化程度很低的族群,別說和咱們大明相比,就是與呂宋相比,都差十萬八千裏……”


    眾人認真聽著。


    小祈嫿聽到俞靖講述,所遇族群,連衣服都沒有,全都是用樹葉遮擋,大眼睛瞪大,“俞叔,那你們有沒有給他們衣服。”


    “祈嫿!”徐妙雲瞪了眼,“亂插話,不禮貌!”


    祈嫿吐了吐舌頭。


    俞靖笑笑,迴答:“給了,我們離開時,王爺讓我們帶著布匹、綢緞,我們不但給了,還教他們怎麽做衣服……”


    朱棣聽聞後,點點頭,“你們做得很好,咱們有絕對的武力,但是對於親善咱們的,不要善動武力,以利與之相處,以德與之交心、以規矩,讓他們明白咱們得底線……”


    對於這種完全幾乎未開化的族群。


    他不想搞呂宋這一套,鏟除精英層。


    沒必要。


    對方根本就沒有形成自身的文明。


    “今後,對於未開化的族群,以及咱們不會去征討的國度,無論是海商、還是咱們得海軍,都要堅持以利與之相處,大家一起賺錢,這賺錢才能長久,以德與之交心,才能交到真朋友,咱們出門在外,遇到困難,才有人肯幫你,以規矩,讓他們明白咱們底線,彼此相處起來,才知道分寸,如此,咱們得海商事業、海上探索事業,塑造海洋文明才能持之以恆,始終保持領先。”


    沈至、俞靖不停點頭。


    沈至看看認真聽著的雍鳴,唇角露出笑意。


    燕王、世子兩代人,足以奠定燕藩的海洋文明秩序了!


    ……


    俞靖繼續講述。


    “臣等經過一年多航行,終於發現了一塊巨大的陸地,這次帶迴來,活下來的動物,大多來自這塊陸地,這塊陸地的麵積不輸咱們大明,一半是半幹旱荒漠、草地,也有很大一部分土地,風調雨順,十分肥沃……”


    ……


    “臣等抵達時,剛好遇到這片陸地上,十數個族群發生了特大瘟疫,我們小心翼翼靠岸後,一邊探查這塊陸地,一邊小心翼翼派出人接觸這些族群……”


    ……


    “太慘了,這些族群幾乎不懂任何醫療手段,麵對瘟疫,隻能聽天由命,我們試著隔離醫治了一個被他們趕出族群的患者,醫治好後,對方把我們當神仙看待,之所以三年多才迴來,是因為我們在這片陌生大陸,待了一年多,幫助這些族群抵抗治療瘟疫……”


    “最終,總計差不多八十萬人口,雖然我們花費一年時間,幫忙及時遏製了瘟疫,可活下來的隻有三十幾萬人。”


    ……


    朱棣從俞靖對登陸點地形地貌描述。


    基本猜測到,俞靖率領的探險隊,率先在澳洲的堪培拉登陸。


    也不知,在太平洋上,受季風、洋流影響,怎麽就先去了新西蘭那塊地方。


    而不是澳洲北部的新幾內亞。


    對於俞靖幫本地土著族群治療瘟疫,他是支持的。


    即便將來移民。


    他也不會對一個未開化的族群進行抹殺。


    這樣可以交好的未開化族群,想要交好同化,並不難。


    中原百姓的質樸,麵對弱者時,更願意伸出手幫一把。


    同化並不難。


    這不是他婦人之仁,而是沒必要。


    鏟除呂宋精英層,是客觀決定了,這群人對未來危害很大,必須如此。


    說到底,他做決定,也是以利益為導向罷了。


    “王爺,想要遠航,咱們現在的畜力動力還不夠,季風、洋流這些因素,畜力提供的那點動力,根本無法滿足海船對抗這些因素造成的偏航問題……”


    畜力連續牽引兩三個時辰,一天時間,剩下就得歇著。


    還得好好照顧。


    “這次遠航,帶在船上的牛,隻迴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陸陸續續病死了,能提供的動力也越來越弱……”


    朱棣點點頭,“畜力對於一走就是數年,漂浮海上,動輒數月,的確很難適應,不過,你說的更強勁的動力,已經有些眉目了,咱們的雞籠嶼造船廠和宜蘭造船廠,一直聯合一起攻關這個問題,剛開始,設想把風帆改為一個巨大的布製三幅風車,鏈接動力艙的轉盤機括……”


    “為此,還製造了一艘小型試驗船,可事實證明,這種設計,幾乎是做無用功,在有風的時候,甚至還跑不過巨幅風帆船。”


    他早知道這個結果了。


    不過,還是砸錢支持匠人們去實驗。


    在這次實驗中,因為可以轉動的桅杆外麵,需要厚度比較薄,重量輕,但十分長的鐵製套筒。


    匠人們在攻堅克難中,攻克了長十幾米鑄鐵管的製作工藝。


    現在,王宮內的通水管道就是用這種鑄鐵管做的。


    還有,轉動的鑄鐵桅杆和套筒有了,在實驗中,發現光有這兩樣東西,很容易因為劇烈摩擦,對套筒和桅杆造成損壞,而且風力在傳輸過程中,摩擦產生的浪費也很大。


    匠人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翻閱古籍,受到戰國時期滑動軸承的啟發。


    發明了轉動軸承。


    他設計的自行車內造出來。


    轉動軸承的發明創造,就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看,一個失敗的研究,攻克的技術,創造出多少價值?


    他和宜蘭造船廠砸進去的錢,未來都會成百倍賺迴來。


    “此項實驗失敗後,匠人們就開始研究水,他們認為,水錘的動力是水提供的,農田灌溉水車的動力也是水提供的,他們認為,再想找出新的動力,風走不通,隻能走水這一路,一個從示範區跑到咱們這裏,在工廠打工,叫馬大的工人提出,他們草原冬天用銅壺燒水,經常發生蓋子被氣彈飛的現象……”


    這個馬大,他沒見過。


    但這個人發揮了很大作用。


    已經為蒸汽機的誕生,提供了方向。


    “現在,匠人們正在研究燒開水,聽說進展不錯,已經用鉚釘結構製作出密閉的鍋爐,並且驗證了,燒開水氣體產生的力量很大,他們現在正在琢磨設計一種,氣體帶動機構轉動的結構……”


    其實已經有了。


    就是現在冶鐵廠到處可見的往複式風箱。


    西方人能發明蒸汽機,就是借鑒了中原往複式風箱的結構。


    往複式風箱就是中原傳到西方的。


    第一次科技大爆發,本質是工匠經驗。


    而中原經過幾千年積累。


    各種技術工藝積累的底蘊已經十分深厚了。


    隻是一直以來,技術被當做奇淫巧技,不重視技術,對從事技術者不尊重,無法促成技藝傳承的匠人,發揮積極的主觀能動性。


    所以,數千年,中原人坐擁寶山,卻無法受益。


    最終,反倒是隨著明清東西方文化交流,大量千年積累的技藝,傳到西方。


    被一群沒有文化包袱的蠻夷竊取。


    描繪成他們的文明!


    想想就令人心痛。


    看看他去東番,到現在,在呂宋建立王宮,才多久?


    他也沒做什麽。


    隻是予以匠人支持,發揮匠人積極的主觀能動性。


    這些從事技術的匠人,給了他多少驚喜!


    “我看,咱們使用的往複式風箱結構,就能解決氣體帶動機括轉動的結構,我已經給匠人們提醒了,他們正在研究,正在攻堅克難。”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弄出來。


    蒸汽機中使用的連杆結構,凸輪結構,在搞手搖縫紉機的時候,就搞出來了。


    “最遲也就兩三年之內,大概率,就能把所有技術難點都攻克了。”


    一旦掌握燒鍋爐這項技術,未來,就光明了。


    其實,他可以直接推動,燒鍋爐這項技術,隻要他指明了,製作並不難。


    可他更希望,培養一批匠人的主觀能動性。


    他總有一天會死。


    可研究精神,研究氛圍,隻要在這片土壤誕生了,他嗬護幾十年,長成一顆青壯大樹後。


    就能持續很久!很久!


    “太好了!”


    俞靖激動跳起來,意識到失禮了,忙請罪,然後迫不及待道:“王爺,臣想去聯合研究司看看?”


    朱棣笑笑,“去吧,不過你先迴家洗洗,看看家人,這三年多,他們都很擔心你。”


    ……


    洪武二十四年十月。


    一艘大明來的海船,駛入燕京灣。


    已經長成半大小子的楊榮,從船艙跑出來,難以置信盯著海灣兩岸的建築,喃喃道:“這就是師傅打造的燕京、燕京灣?”


    方孝孺抬頭,看著海船緩緩駛過時,頭頂黑壓壓的大鐵橋,“是真的,都是真的!”


    朝廷收到過這方麵的消息。


    可傳迴朝中。


    朝中同僚都說,這是誇大其詞!


    還嘲笑,這是燕王為了蠱惑百姓出走大明的把戲。


    但現在,一切都是真的。


    燕京所有的一切,雄偉壯觀,給人的震驚,遠比錦衣衛密奏,文字描繪的多得多!


    “落後了!徹底落後了!那群坐井觀天的混蛋,真該來親自感受一下!”


    啪!


    方孝孺重重拍打欄杆。


    要不是代表太子,為太孫大婚送請帖,他爭取這個機會,恐怕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燕王的燕京、燕京灣,是否還有更多,尚未看到,卻令人駭然震驚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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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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