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隴頭已斷人不行,胡騎夜入涼州城。漢家處處格鬥死,一朝盡沒隴西地。


    此時的涼州就如同唐代詩人張籍描述的那樣混亂且無序,到處都是殺戮,百姓猶如處在地獄之中。


    這全都是因為此前諾爾布汗在高偉澤的放縱下引兵兩萬從六壩堡入甘肅,河西走廊防備塞外韃靼人的北部強衛:鎮番衛被割讓給了土爾扈特人,他們自此就賴在了這裏不走。


    高偉澤對這種情況是非常的難受,他本來想的十分美好,想借著驅狼吞虎的計謀,引土爾扈特部與鳳翔軍激戰,他好漁翁得利。


    甚至還能在張鼎不知情的情況下,與諾爾布汗合軍擊潰鳳翔軍。


    可涼州總兵高偉澤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張鼎正在進攻之時卻突然不在前進,而是突然調轉船頭返迴關中。


    高偉澤的所有算盤都落到了空處,他隻能降低姿態請求、勸說諾爾布汗率領土爾扈特部與他趁著鳳翔軍主力迴撤與他一同南下劫掠。


    但諾爾布汗卻耍起了無賴,他說高偉澤明明答應他的是擊敗張鼎的鳳翔軍之後,再進入陝西中部的衛所劫掠。如今莊浪衛被吳師麟死死守住,南下的通道被鳳翔軍堵死,他們土爾扈特部根本沒有義務冒著重大的傷亡幫助涼州兵攻城,他不管這些閑事,隻需要等著城破之後南下劫掠即可。


    此話將高偉澤氣得不輕,他心中大罵諾爾布汗不守約定,要是他能攻下重兵把守的莊浪衛還用得著看諾爾布汗的臉色?


    畢竟之前是鳳翔軍主攻,高偉澤防守,他倒是沒有感覺到太過艱難。隻是如今到了鳳翔軍死守莊浪衛,高偉澤這才明白了莊浪衛的地形優勢,尤其是安遠站堡,就如同一顆釘子,死死地將涼州衛的兵馬堵在了這裏。


    再說了,高偉澤此前一戰損兵折將,再加上守城的損耗,如今不過八千人馬,沒有土爾扈特人的幫助,他根本敵不過西北總督吳師麟的軍隊。


    之後清廷從塞外蒙古部落給他傳來消息,未說明說自己兩路大敗,隻說了張鼎已經挺進中原。


    看著越發強大的鳳翔軍,高偉澤自覺南下的時機已丟,於是就硬著頭皮派人前去請諾爾布汗帶著自己的土爾扈特部離開涼州。


    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矣。占下了這一塊寶地,諾爾布自然不肯離開,他直接將高偉澤派來的使者斬首,送來的禮物照單全收。


    因兵馬不如土爾扈特部,高偉澤隻能憤慨的吃下了這顆釘子。


    隨後他為了驅趕土爾扈特人,積極練習西邊的甘州總兵左勷與永昌總兵江文彥,希望他們兩人能夠相助與他,不求直接派兵幹涉,隻要能對諾爾布汗發出警告就可以了。


    但這兩人隻想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想得罪諾爾布汗,僅僅派兵在與涼州的交界處駐守,防備韃靼人。


    這下高偉澤徹底沒了招數,他大罵了左勷與江文彥的無情之後,明白如今隻能靠他自己想盡辦法將韃靼人趕走了。


    “總兵,末將聽聞河套的艾馬克部與諾布爾汗有些仇怨,咱們不如派人前去通知他,將土爾扈特人的大敵引過來?”高偉澤麾下副將倒是想了辦法。


    隻不過高偉澤早已經被自己這招驅狼吞虎搞怕了,再叫一部過來豈不是讓他治下的涼州更加混亂嗎?


    “按我說的,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人殺死諾爾布,他死了之後他的兒子、舊部一定會為了土爾扈特部的汗位爭鬥,這就是咱們的機會!”高偉澤狠狠的拍了拍大腿,他滿臉的陰毒之色,畢竟解決爭端的最好辦法始終都是用武力消滅製造問題的人。


    下定決心之後,高偉澤就一直籌備著大事,他不知道就在他謀劃之際,對麵的諾爾布同樣在想辦法解決高偉澤,因為已經有人將高偉澤準備對付他的消息偷偷傳了過去,隻不過沒有明說怎麽對付。


    “哼,高偉澤這王八蛋,他也敢針對我?等他一死,整個涼州衛、古浪所群龍無首,咱們便可輕鬆的奪下這一片地盤。”


    諾爾布汗沒有他表麵上那般莽撞愚笨,而是機關算盡、野心非常大,其實他早就決定好了此次入河西走廊的目的。


    不管會不會與鳳翔軍開戰,他都要趁著中原勢力無法兼顧之際,奪下甘肅這一大片地方,與他所控的阿拉善、巴丹吉林、亦集乃等地連成一片。


    這也是為何諾爾布汗死活都不願意離開鎮番衛的原因。


    更何況如今的情形是永昌衛指揮使江文彥在與涼州衛接壤處的永寧堡、八壩堡安置了六千重兵把守。


    高偉澤也在永昌堡駐守了四千人馬防備鎮番衛的土爾扈特部。


    這種情況使得諾爾布汗不可能一擊而定,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擊敗高偉澤,弄不好永昌衛的江文彥與甘州衛的左勷就會出兵而救。


    所以諾爾布汗也想到了與高偉澤一樣的辦法,那就是暗殺。


    隻不過還未等他有所行動,高偉澤那裏的內鬼就傳來了消息,說高偉澤準備趁著請他前往鎮番衛與涼州衛交界的雙城堡赴宴的時機消滅掉他。


    諾爾布汗同樣意識到這是一個除去對手的大好機會,於是他將計就計、欣然應許。


    兩方人馬就這樣各懷鬼胎,同時產生了殺心。


    三天以後,雙城堡前,作為主家的高偉澤正領著一幫將領在城門口迎接諾爾布汗。


    諾爾布汗也非常講禮儀的將一萬騎兵留在雙城堡之外五裏處,他隻帶了五百衛隊前來,這讓高偉澤與麾下副將、參將十分高興,卻不露聲色的將土爾扈特部人馬迎進了堡內。


    別看雙城堡塞下的人不少,卻還有很大的空地,這是因為北方的堡子尤其是邊境的堡子,規模肯定是不如城池的,但相比於中世紀的堡壘還是非常的大,差不多可以容納兩三萬人。


    所以諾爾布汗走進雙城堡之後大致觀察了一番周圍的高牆,心中有了一絲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親身犯險,隻留了一萬騎兵震懾,隻不過他再次想到了後手之後,這才稍微安下了心。


    “大汗,您能賞臉前來,真是我高偉澤的榮幸啊。”高偉澤斜眼瞟了一下諾爾布身後精銳悍勇的親衛,心中有些猶豫,他害怕此時對方警戒之心非常大,動手太早,會導致這些精兵極力反抗,引得城外騎兵為救主而攻城。


    還不如待到晚上,吃飽喝足玩累了之後,再趁著土爾扈特人不備,將之一網打盡。


    等到明天天一亮,早已大功告成,城外的土爾扈特兵群龍無首定會互相內亂,再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裏,高偉澤臉上的笑容更盛,他忍下殺心將諾爾布汗等人迎到待客廳,此地非常之大,能夠容下百人赴宴。


    裏麵早已酒香、肉香齊備,引得諾爾布身邊的親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氣的諾爾布汗狠狠的踹了他們幾腳,給自己丟人現眼。


    之後眾人紛紛落座,高偉澤坐在首位,將諾爾布汗安置在右手邊第一座。


    “大汗,請您品嚐一番美酒,此酒乃是著名的杜康酒,出自白水縣,本將可是花了大把銀兩才買到了這幾壇酒,請您一定要好好品嚐一番。”高偉澤還沒等諾爾布將羊蹄放到嘴中,就勸著他喝了一大杯杜康酒。


    “嘶,好酒、好酒啊,高總兵這酒可比馬奶酒要好喝多了,你一定要送我幾壇呐。”諾爾布細細的品鑒了幾口杜康酒,香的他連連擺頭,十分享受。


    “沒問題,等明日大汗離開之際,本將會將手頭上的所有美酒都贈與您帶走!”高偉澤豪氣的笑了笑,心中想著,諾爾布估計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而諾爾布也裝作十分感激憨厚的樣子,心中同時想著,待他殺死高偉澤占據涼州之後,他的一切還不都是土爾扈特部大汗的?


    眾人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痛快,屋內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高偉澤麾下的將領與諾爾布汗的勇士全都互相非常熱情,隻不過在這熱鬧之下卻藏著濃厚的殺意。


    “柳兒,你還不過去服侍大汗等著幹什麽呢?”喝到盡興處,高偉澤偷偷看了一眼諾爾布,發現他一雙狹長的眼睛正癡迷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小妾,高偉澤心中暗自抉擇了一番,這小妾柳兒是他最喜歡的妾室,又柔又軟,他才剛剛娶了這女子沒幾個月故而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解決諾爾布的大事兒,他就狠下心來將柳兒推了出去。


    其實能將小妾柳兒帶在身邊參見宴席,高偉澤心中早已有了想法,他現在如此糾結不過是騙自己接受罷了。


    “將軍,奴家、奴家---”柳兒楚楚可憐的看著高偉澤,泫然欲泣。


    高偉澤隻是冷漠的看著自己的小妾:“大汗是草原上的雄鷹,你能服侍他乃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哭什麽哭?真是給本將丟人,別哭了,快點去服侍大汗,被讓大汗等的久了。”


    柳兒見高偉澤如此狠心,隻能邊抽泣邊落坐到了諾爾布的身旁。


    “怎麽?不願意我?臭娘們,給你臉了是不是?”諾爾布待柳兒過來之後酒也不喝,肉也不吃了,直接急色的抱住了她,用一雙肥手上下蹂躪,將柳兒疼的都快哭出來了。


    高偉澤見此情形陰沉著臉,他本來算盤打得非常響,那就是暫且讓柳兒穩住努爾布,待一會兒他喝的酩酊大醉之際,再動手斬殺諾爾布。


    如此還能保住柳兒的清白,可是高偉澤卻沒想到這諾爾布汗這般不給他臉麵,直接在百多個人麵前就動起了手,甚至開始扒起了柳兒的衣服。


    這樣不就是當著眾人的麵前打他的臉嗎?高偉澤因此怒不可遏,不準備忍受諾爾布的無禮,而是準備直接發飆。


    “大汗,您聽我講講道理如何?”高偉澤輕輕拍了拍桌子,將正在柳兒身上亂啃的諾爾布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啊?講道理,本汗最喜歡將道理了,你說吧。”


    “嗬嗬嗬,大汗也在我鎮番衛的土地上待了很長時間了,在此期間本將對您的招待可是挑不出毛病,如今張賊的主力在東邊與大清對抗,我們涼州已不需要您的支援,請您帶著部下盡快離開本將的鎮番衛。”


    高偉澤見天色大暗,不由得以為自己掌握了大局,畢竟韃靼人本就不善攻城,更別提在夜晚攻城,他這是將一切都算計好,這才敢出手收拾諾爾布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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