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見房間內沒有外人了,咳嗽一聲,說道;“王爺,我和我張大哥這次來高麗,是特意來拜見王爺和恭湣王的!”


    洪彥博聞聽,並沒感覺意外,在洪彥博的印象中鍾離就是吳直方子侄輩的人,要說他是為了生活奔波的人,洪彥博一直在腦子裏就沒這個想法,所以說鍾離這次來高麗,洪彥博認為肯定不是是單純辦什麽事,況且在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情也不至於說不清楚。


    洪彥博點點頭,示意知道這個意思,讓鍾離繼續,鍾離見洪彥博好像成竹在胸,波瀾不驚,內心也平靜了很多,事到如今,也沒有掩蓋的必要了。


    鍾離抱拳說道:“王爺,在說事情之前請王爺贖罪,我先前有些事情對王爺有所隱瞞。”


    洪彥博這才有些感覺意外,先前的事情自己和鍾離也不外乎見過兩麵而已,兩麵之內的事情對自己還有所隱瞞,這讓洪彥博倒是沒有想到,何況自己和鍾離隻見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牽連。


    洪彥博整暇以待,等著鍾離繼續說下去。


    鍾離說道;“王爺,我本名叫鍾離,在大都的時候化名何四,實在是有難言之隱,還請王爺贖罪。”


    做大事不能小氣,越是把對方當傻子看待,最後傻子就是自己。


    鍾離賭恭湣王王祺和洪彥博如宋濂等人所判斷的內心和朝廷不和,也隻有這樣,再往下交談,也有了一個坦誠的態度和基礎。


    洪彥博聽到鍾離說自己本名不是何四而叫鍾離的時候,右手在桌麵上噠噠的敲了幾下,說道;“硬闖徐州的是你?”


    鍾離點點頭說道:“是我,正是因為這事,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才改名叫何四的。”


    洪彥博點點頭說道:“可以理解,事出有因嘛,所以說大聖安寺的事情也是你所為了?”


    鍾離聞聽大為驚訝,不知道洪彥博依靠什麽推出刺殺梅子山是自己所做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索性繼續加注賭博,鍾離暗中一咬槽牙沉聲說道:“正是!不知王爺是如何知道的。”


    洪彥博聞聽哈哈大笑,卻沒有直接迴答鍾離的問題,挑起大拇指對鍾離說道:“厲害,厲害,是條漢子!洪某佩服,佩服!”


    張士誠還不知道這些事情,迷茫的看著兩人的對話,也知道這是在打關係的關鍵時期,隻是靜聽也不貿然插話。


    洪彥博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用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在大都的時候我也有些耳目,大聖安寺鬧了那麽大動靜,動用了那麽多人,怎麽能掩蓋的住,對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我們多少都知道一些。況且後來知道死的是一個叫梅子山的漢人,那就更蹊蹺了;後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個梅子山是個叛徒,所以他被人殺了就自然能理解了。隻是開始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知道是你呀,哈哈,現在想想都感覺不可思議!人生竟然如此奇妙!”


    洪彥博喝了口茶,說道;“按照這個方向推理,我倒是大概能猜到你來高麗做什麽了!”


    鍾離聞聽直豎大拇指,心中暗讚恭湣王王祺倚重自己的這個表兄洪王爺不是沒道理的。


    鍾離問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啞謎了,我和張大哥過來正是為了此事!”


    洪彥博問道:“哦?這麽說這是事實了?”


    鍾離答道:“的確如此!”


    洪彥博問道:“你代表的是哪支力量?”


    鍾離答道:“王爺可知濠州?”


    洪彥博說道;“這是自然,雖然我在大都時間不長,但對內陸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鍾離問道:“有些事情在內陸無法辦到,所以就來高麗找王爺看看是否有這個可能。”


    洪彥博問道:“何兄弟,哦不,應該說鍾兄弟,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忙?”


    鍾離答道:“說實話,來之前想了各種方案,感覺唯一的路子就在高麗了,所以就貿然過來看看;當然,如果不行也沒關係,隻是過來當麵向王爺了解一下。”


    洪彥博說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們抓起來交給朝廷嗎?”


    鍾離點頭說道:“要說不怕那是欺騙王爺,但經過在大都與王爺的見麵,感覺王爺並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就冒險賭一把了。”


    洪彥博哈哈一笑,搖搖頭說道:“你不用恭維我,說實話,在大都博易櫃坊你幫趙日新贏了平尺左部,我就留意你了;在那種情況下,你幫趙日新而不是平尺左部,就憑這點我洪彥博就認你這個人了。何況後來貴叔父還幫了我們很多忙,特別是我表弟王祺能迴來任職高麗恭湣王,貴叔父更是在其中多有幫忙,此等大恩實在難以為報。所以有什麽就直接坦誠說出來就好,我能幫忙的一定幫,我幫不了的再找恭湣王!我這麽樣說夠坦白的吧。哈哈哈。。。。”


    鍾離聞聽大喜,高興的說道:“感謝王爺!那我也就不再遮掩了!”


    洪彥博用手指點了點鍾離,說道:“早該如此,看來要是我不說剛才的情由,你還是在遮遮掩掩的。”


    鍾離被洪彥博點破心思,神色略有尷尬,說道:“這事情太大了,又關係到王爺以及恭湣王,我實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洪彥博說道:“你小心是對的,不過要分人,要對事兒;你對我來說就和自家人一樣,有事說事就好。”


    鍾離抱拳表示感謝,沉聲說道:“王爺,我和我張大哥過來,是為濠州朱元璋的人馬來采購兵器裝備的!”


    洪彥博即便是心理有準備,聽到鍾離的話還是有些驚訝,說道:“看來我還是估算錯了?”


    鍾離問道:“王爺,什麽估算錯了!”


    洪彥博答道:“我以為你們是來采購糧食的,沒想到你們是想在高麗買兵器裝備的”


    鍾離問道:“王爺,可是有什麽問題?”


    洪彥博苦笑一聲說道:“問題大了!先不說朝廷在高麗設置東行中書省來管理高麗,高麗內部還有很多親元的家族勢力,加上王宮內恭湣王的王妃職權也高於恭湣王,而這三方又牽扯到各種各樣的人和勢力;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加在一起,如何讓事情辦的隱秘?任何一環出了問題都是滔天大罪,都會誅滅九族的。”


    鍾離說道:“正是因為事情複雜,所以才來向王爺征求意見,看看是不是可行。”


    洪彥博歎著氣說道;“難,難,太難了!”


    鍾離見此,說道:“不是不可以就行,做事沒有不難的,硬著頭皮往前拱就是了。”


    洪彥博失笑道:“哎呀,我真不知道鍾兄弟是想不到其中的難度,還是天生具有樂觀的精神。到現在為止,我腦子裏一直在想這事怎麽辦成,很可惜,到現在我都沒有想到可行的辦法。”


    鍾離說道;“方法比知識更重要,我們隻要一層一層的撥開,把問題都逐一解決了不久行了?!”


    洪彥博說道;“道理是這麽個道理,這個我也懂,但理論和事實是兩個概念啊!”


    張士誠這時接過洪彥博的話說道:“王爺,您不妨把困難先擺列出來,然後一個一個的解決。”


    鍾離問道:“隻要不是王爺和恭湣王不讚同此事,一切就有可能!”


    洪彥博搖搖頭說道:“主要問題不在我和恭湣王之處,而在於剛才說的高麗的複雜關係。”


    鍾離說道:“還請王爺指教!”


    洪彥博沉思了一下,捋了捋思路,說道;“高麗作為元廷的屬國,在政令和軍令方麵以東行中書省為主,雖然恭湣王兼著東行中書省的丞相,但更多的是在政令的執行層麵,而非能左右東行中書省。當然這說的是涉及到高麗的政令軍令,在具體的一些方麵,丞相還是有很大自主權的。我想說的是涉及到兵器生產,淘汰補充等等方麵,東行中書省是有權利過問和督辦的。那些人是不會顧及恭湣王這邊具體如何操作的,對他們來說,下達指令,我們能按照指令完成就好;所以說這裏麵如果涉及到兵器生產、淘汰更換,一旦他們查到問題,我們是無法掩蓋此事的;就像剛才所言,一旦出事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鍾離問道:“按照王爺的意思,隻要能掩蓋住東行中書省的驗證查看就可以了?”


    洪彥博答道:“哪有那麽容易,還要把事情保密到最少的人知道才行。例如涉及到的人不是奇氏、權氏、盧氏等這些家族的人——也就是說能完全忠於恭湣王的人才行。”


    鍾離搖搖頭說道:“這樣太難了!王爺,能直接接觸到軍隊和兵器裝備的負責人是誰?”


    洪彥博答道:“哦!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你在大都所見的趙日新,現在是燕邸隨從功臣之首,任判三司事的長官。”


    鍾離說道:“既然是趙日新先生,又是恭湣王的燕邸隨從功臣之首,那從這個角度出手如何?”


    洪彥博思索片刻說道:“這還得我表弟恭湣王點頭才行!”


    鍾離說道:“我們先假設恭湣王同意了!”


    洪彥博說道:“既然這樣,剩下的就是一些保密的細節問題了,大的方向已經沒問題了。”


    鍾離答道:“既然如此,那下一步就請王爺幫忙引薦一下恭湣王,具體事情我們再詳談如何!”


    洪彥博答道:“這個沒問題,我們吃過午飯後,我就進宮請見!”


    鍾離抱拳施禮道:“那就有勞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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