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和張士誠登上程老板去往高麗大船,揮手和唐建告別,大船緩緩駛出揚州碼頭。


    這一日大船出了長江口,臨近秋冬季,東海正盛行西北風;大船張開三張船帆,在風勢的帶動下,猶如離弦之箭朝北駛去。


    鍾離和張士誠對外宣稱是去高麗做生意的人,平時窩在船艙很少露麵,即便是偶爾到船麵上透氣也是對周圍人客氣的打打招唿。


    不惹麻煩,態度和藹這是船上的船工對鍾離和張士誠的觀感,大海上航行枯燥乏味,就怕有人耐不住寂寞鬧事折騰,對鍾離和張士誠這樣的人船管事非常高興,偶爾在吃飯的時候還邀請二人過來一起喝兩杯。


    一路順風順水,行駛了十幾天後,這一日船管事派人過來傳話,船馬上就要到開城碼頭,請鍾離和張士誠準備登岸。


    大船緩緩靠岸,船工在碼頭上忙碌起來,鍾離找到船管事,在表示致謝的同時,悄悄把五百貫的銀票塞到船管事的手中。


    鍾離和張士誠二人離開大船,直奔城內。開城是西臨黃海的優良海港,冬季甚至不會上凍,全年能進行商業往來,是當時高麗與元廷重要的貿易港口。


    鍾離和張士誠進到城內,城中人們裝扮頗具元廷風貌,皮靴,質孫服,笠子帽比比皆是,這與大都盛行高麗風正好相反。


    二人走在街上,張士誠問道:“我們下一步怎麽做?”


    鍾離想了想說道:“我們先拜訪一下洪王爺,然後根據情況再另行安排。”


    高麗作為元廷的附屬國,除了官方的高麗語,內地漢話也是隨處可聞。


    鍾離找到會說漢話的人打聽到了洪彥博的王府所在地,在王府附近找了一間客棧歇息,計劃明日早上再做拜訪。


    第二日早上,鍾離和張士誠梳洗完畢,換上新衣,帶著昨日買的禮品朝洪彥博的王府而去。


    路上張士誠問道:“兄弟,我們就這麽貿然登門拜訪,是不是不合適啊!”


    鍾離說道:“試試看吧,到時候扯開虎皮做大旗,就看洪王爺領不領情了!”


    張士誠問道:“拿誰做幌子?”


    鍾離說道:“還記得我在大都的時候,我化名何四和你在博易櫃坊見麵的事情嗎?”


    張士誠答道:“記得呀,當時我陪著江蘇鹽運使到大都辦事,你們在那邊喝酒吃飯來著。當時我還納悶你為什麽改名呢?”


    鍾離說道:“主要是經過徐州的時候,鬧出了那麽大動靜,我擔心在大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改名叫何四;洪王爺和王祺都把我當成何四,等下我們報進的時候,我還叫原來的名字,大哥不要意會錯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張士誠點頭答應,二人邊說邊聊不久來到洪彥博的王府大門。


    洪彥博的王府雖然是稱作王府但規章建製要比朝廷的皇族王府監製要低一等,並沒有像朝廷的皇族王府那樣五間一啟門和三間一啟門的建造格局。高麗作為屬國,相應的建製都要比元廷的第一等級,洪彥博的王府隻有一啟門,大門兩側也擺放著兩座石獅子,隻是個頭要小很多,台階也隻有十一階。


    鍾離邁上台階,門口的侍衛立刻看到有人前來,立刻露出警備的眼神。


    鍾離緊走兩步來到門廊,對警備的侍衛說道:“煩請通報,大都脫脫丞相老師吳直方的侄子何四拜見王爺!”


    侍衛並不懂漢語,鍾離說的話侍衛自然聽不懂,擺手示意鍾離離開。


    鍾離又說了一遍,侍衛還是向外擺手示意鍾離離開,門口的其他侍衛已經把手放到刀柄上,虎視眈眈的看著鍾離。


    正當鍾離對侍衛連說帶比劃,說明自己來意的時候,從王府大門出來一人,對著侍衛說了幾句高麗語,攔截鍾離的侍衛邊推搡鍾離,邊扭頭迴應來人的話。


    從王府出來的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白白胖胖的,打扮的很富貴,對侍衛說話的姿態也是趾高氣揚的;在鍾離和侍衛解釋的時候,來人正好聽到鍾離的話,突然著急的對侍衛說了幾句高麗語,人緊跟著朝鍾離快步走來。


    侍衛聽到來人的話,不再推搡鍾離,身體後退一步,滿是警惕的看著鍾離。


    來人走到鍾離麵前,用漢語說道:“您是從內陸而來的客人嗎?”


    鍾離聽到來人會說漢語,高興之餘連忙說道:“我是從內陸而來,是來拜見王爺的;我是脫脫丞相老師吳直方先生的侄子,這次來高麗家叔叫我代丞相向王爺問好!”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為了不必要的麻煩,鍾離隻要把自己身份往大了說。


    來人聞聽神色一愣,正在對方思索之際,鍾離繼續說道:“我和王爺在大都曾經見過幾麵,我叫何四,煩請通報王爺一聲,隻要告訴王爺,王爺自然會知道我是誰。”


    鍾離說的名頭實在太大,來人臉色變換了幾次,說道:“你在這裏稍等,我看看王爺在不在府內!”


    鍾離自然知道對方說辭的意思,連忙說道:“有勞了,非常感謝!”


    來人重迴到大門內,鍾離退迴到石獅子旁和張士誠一起等著,此時的開京已經是秋冬時分,早上的空氣已經有些冷;鍾離和張士誠靠著石獅子曬著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大門口突然出現焦急的說話聲,鍾離轉頭一看,隻見剛才進去的人正和侍衛說什麽,侍衛用手一指鍾離所在的地方,來人連忙撇下侍衛朝鍾離而來。


    來人邊說話邊快步走下台階,說話間來到鍾離和張士誠麵前,顧不上停歇,低身說道:“有勞何公子久等,王爺有請!”


    來人邊說邊側身讓鍾離先行,鍾離問道:“還未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來人躬身說道:“不敢,不敢,小的是王爺府上的一名管家,本姓崔,由於跟著王爺有了些日子,王爺見我還算可靠,就賜名姓洪了;何公子稱唿我老洪就好,老洪就好!”


    鍾離點點頭說道:“那就有勞洪管家了,洪管家請!”


    洪管家躬著身,示意道:“何公子先請,何公子先請!”


    鍾離把張士誠介紹給洪管家說道:“洪管家,這是我的大哥張士誠,是一同和我來高麗的,想瞻仰一下洪王爺的風采,不知是否可以一同進去!”


    洪管家答道:“何公子客氣,這是自然的,兩位請吧,王爺已經在中堂靜候貴客了。”


    鍾離也不再客氣,和張士誠邁步朝王府大門走去,洪管家在一旁虛引帶路。


    三人來到大門口,大門打開半扇,侍衛和仆人站立行禮;洪管家在門外虛引二人先行,等鍾離和張士誠進入以後,才跟著貼邊進到府內。


    洪管家帶著二人繞過寬大的影壁強,從西邊的廊道一路向北,王府前院是個大的池塘,水上的荷花已經殘敗,荷葉枯黃的歪斜在水麵;池中有假山,小亭,幾隻不知名的鳥雀站在亭子上歡快的鳴叫。


    穿過花門,來到王府的正堂,隻見洪彥博正站在門口迎接鍾離和張士誠。


    還未到近前,洪彥博哈哈大笑起來,遠遠的說道:“剛才管家說何兄弟拜訪,我還罵管家在胡說八道,他怎麽知道我正在想念何兄弟,我還以為是老洪在寬我心呢,再我再三確認之下,果然是何兄弟來了,哈哈哈,你可真是不經念叨,要知道這樣有用,我就該天天念念才是。”


    鍾離快走幾步來到近前,抱拳施禮道:“我哪裏值得王爺念念不忘,實在是王爺是重情之人,知道我來高麗,已經有所感應了。”


    洪彥博聞聽哈哈大笑,說道:“自從上次大都一別,已經快一年了,原以為當時一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何兄弟,沒想到我們盡讓在開京見麵了,哈哈哈,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快請,快請!”


    洪彥博邊說邊請鍾離和張士誠進到屋內。


    三人進到屋內,分賓主落座,洪彥博對管家老洪說道;“管家,上茶,上好茶!”


    管家點頭稱是,臨出門之前深深的看了鍾離和張士誠兩眼,心道能讓自己主子如此看重,不惜出門迎接的在高麗可沒幾個人,可見來人絕非等閑,把二人的長相記下來,如果二人在開京辦事,自己能幫上點小忙,將來在王爺麵前也是爭光的事兒。


    不一會兒,官家老洪親自端著三杯茶來到屋內,給各自桌上放上茶碗後,站在洪彥博身後伺候著。


    洪彥博示意鍾離和張士誠二人喝茶,說道:“這茶還是我在大都的時候別人給我的,說是來自南方的一種茶,名字叫什麽來著,你看倉促之間我竟然忘了名字,隻記得這茶初飲陳味芳香如泉湧般撲鼻而來,其高雅有沁心之感,不在幽蘭清菊之下;啜飲入口,始能得其真韻,雖茶湯入口略感苦澀,但待茶湯於喉舌間略作停留時,即可感受茶湯穿透牙縫,沁滲齒齦,並產生甘津送迴舌麵,滿口芳香,齒頰生津,令人神清氣爽,而且津水四溢,持久不散不渴;你們嚐嚐看看是不是我說的樣子!”


    鍾離和張士誠連忙端起茶碗小口品嚐起來,正如洪彥博所言,滿口芳香,齒頰生津,連聲說是好茶。


    洪彥博聞聽哈哈大笑,說道:“要說好茶,還得是王朝內陸的特別是靠近南方的,可惜高麗地處北部苦寒之地,這樣的好茶是難以產出的。”


    一輪飲罷,茶碗放下,洪彥博問道:“何兄弟什麽時候來的高麗,這時候來高麗要是遊玩可不是好季節,已經有些冷了!”


    鍾離答道:“來高麗主要是辦些事情,這不也久未見王爺,就冒昧前來拜見一下王爺,向王爺問安!”


    洪彥博笑道:“來高麗不來找我就不對了,你能來才正對,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麽客套嗎?很多事情都在心裏呢,你我之間不用彼此!”


    鍾離點頭說道:“並沒有什麽客套,基本的禮儀還是要的,不然讓大家笑話前來拜訪王爺的一點禮數都不懂,要是這樣就是給王爺的臉上抹黑了。”


    洪彥博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我不再跟你客氣,你也不要再給我客氣,來到我這裏,就跟迴家一樣,怎麽舒服怎來就是。”


    鍾離抱拳說道:“這是自然,這不正是賓至如歸嘛。”


    洪彥博聞聽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朝鍾離問道:“好吧,好話都讓你說了,你們就在王府住下,事情交代給管家,讓他去幫你去辦,我們就喝酒吃飯,在我這裏好好歇歇腳。”


    鍾離笑著點頭,洪彥博看著鍾離的表情,說道:“事情可是不好辦?在高麗我洪彥博的麵子應該還值幾個錢!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鍾離見洪管家還在旁伺候著,由於不知道深淺,也不敢貿然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含糊的答應著。


    洪彥博對洪管家說道:“這樣吧,先不管事情如何,今天中午要在我這裏吃個飯;管家你去安排一下,好好張羅一桌菜,我陪兩位兄弟好好喝幾杯!”


    洪管家答應一聲,趕緊出門去安排。


    現在巳時剛過,這就安排午飯實在是有點早,不過正好方便了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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