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恕煩,轉眼之間便到了第三日。祝永清使個團練名喚謝德的前來押運糧草。樂和等人混在隨糧隊前去行營做生意的人群中,跟著一起上路。


    樂和見多識廣,言語便利,沒多久便奉承那謝德眉開眼笑。


    眼見前麵即將走到一處險惡林子,樂和從懷中掏出一把刀,雙手捧著獻給謝德,嘴裏低聲道:“小可仰慕將軍已久,今日見麵果然投緣。小可有家傳短刀一柄,寶貴異常。今日贈與將軍,上陣時多殺幾個賊子,保地方太平。”


    謝德本就是個貪濫的官,聞言大喜,嘴裏還推遲道:“無功不受祿,這可使不得。”手裏卻將那短刀接了過來。那刀果然精美,隻叫謝德愛不釋手。


    謝德雖然貪濫,但並不糊塗,隻大刺刺道:“說吧,你有什麽事要求我。”


    樂和笑道:“小可家中是做人牙子的,大軍抓了強人,若是交由小可發賣……”


    “那些強人都是宋人,又不是番國俘虜,如何能買賣?這可是重罪!”謝德一口迴絕道。那個時候宋國嚴禁人口買賣,一旦抓到,最差也是流放三千裏。


    樂和扮出一身凜然正氣說道:“宋人自然不能買賣!不過將軍聽人說過倭國麽?現今有一夥倭人,被和猿臂寨的強人們雇了來守山,我們隻發賣那些人。”


    “胡說,猿臂寨哪裏有倭人,我怎麽從來沒見過!”謝德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


    “將軍說誰是倭人,誰就是倭人。其餘地方,自有我家去打點。”


    “原來你是打這個算盤,此事容我想想。”


    見謝德口風鬆動,樂和趁機道:“小可這家傳寶刀,若隻是鋒利,也不敢獻給將軍。這刀有一奇異之處,別刀皆無。”


    謝德奇道:“如何奇異?”


    “舉刀對著日光看,刀身上有一裸體美妙女子隱約可見。”


    謝德好奇心大起,停下腳步,走到路邊,拔出刀對著日光看。


    見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來,樂和便道:“那裸體女子需得傾斜才能看到,將軍站著不要動,我來持刀。”


    說罷樂和接過刀來舉了,叫謝德抬頭正對了日光看。那日光明亮,謝德不由閉眼。就此時,樂和心裏冷笑一聲,一刀割在謝德脖子上,將那喉管劃開,那血“嗤嗤”地就往外噴。


    謝德大驚,急忙雙手捂了脖子,卻哪裏捂得住。樂和嫌他死的不夠快,手起一刀,戳在他心口上。謝德搖搖晃晃,便倒了。


    旁邊隨行兵丁已發現不對,發一聲喊,拿了器械便奔樂和來。樂和拿刀用力在謝德脖子上旋了兩旋,割下那頭來,提在手裏,高高舉起,大喝道:“猿臂寨好漢在此,不要命的隻管來!”他怕打草驚蛇,因此沒用梁山泊的名號。


    這時從林中竄出其餘幾個好漢,都擎著兵器,廝殺起來。


    那時節宋國輜重車隊的軍士都是老弱病殘,除非是敵國境內行軍,不然沒有強兵保護。祝永清哪裏想到在宋國腹地還會有人敢在路上公然劫殺糧隊,並未派什麽精銳軍士,隻派了一百老弱。便是那領軍的謝德,也不是什麽本領高強的人物。眼下見死了為頭的,又聽猿臂寨好漢的大名,那些軍士都無戰意,不多時便被眾好漢殺散。那爹娘生的好,腿長的,自顧自走了,腿短的,隻得往地上一趴,聽天由命。


    眾好漢略追了一追,將眾軍士趕散,便迴來將那些糧車聚在一起,把火油澆在糧食上,取出事先備好的引火之物,縱起火來。那時天幹物燥,又有天公作美,來了一陣風助火勢,不多時火頭便起來,竄上半天空。


    花榮歎道:“可惜我們人少,不然這些糧食運迴梁山泊,也能叫軍士吃幾頓飽飯。”


    樂和見糧包都燒著了,將手上的火把用力拋到火堆裏,道:“山寨糧食還是囤的少,如今惹下這場事來,後麵還不知官府會如何報複。”


    花榮見那火勢已大,再難撲滅,唿哨一聲,眾好漢一起竄入林子不提。


    過了半晌,附近的軍士才有那膽大的抬起頭看,哪裏有樂和等人的影子。再看那火,已好似炎帝亂縱神駒,又像朱雀遍地營巢,三丈外烤的人站不住腳。那些軍士沒有鉤子、水桶、水龍等救火的器具,四下裏也無水源,隻得眼睜睜看著那些糧車燒的幹幹淨淨。


    猿臂寨下祝永清得了糧車被猿臂寨的人燒了的消息,叫苦不迭。原本行營就缺糧,又有那沈明公器私用報複,不與他足額糧草。現在糧車還被燒了,更是雪上加霜。


    祝永清正憂愁間,一個守寨的輪值軍官來報:“遠遠地有人往營寨裏射了十數支箭,箭上綁著書信,說是我們糧草已斷,要將軍自縛請降。”


    祝永清拍案而起,大怒道:“猿臂寨的賊子亂我軍心,真是歹毒!快派人速去將那些書信全追繳上來,若有私藏的,一律殺威棒伺候。營內散播流言的,一同獲罪。”


    那時景陽營官軍出征已久,饒是祝永清治軍了得,也架不住師老兵疲。有麾下提轄進言退兵,都被祝永清嗬斥迴去。那些軍漢們抱怨紛紛,都說祝永清做官心切,隻要全殲了猿臂寨的土匪,不管軍漢死活。營寨裏一時間軍心渙散,祝永清不得不連斬了數人,才壓製下去。


    且說陳麗卿那時帶著樂和幾人,來到蘆川西麵峭壁下。這蘆川三麵是懸崖,隻有北麵還算和緩,有可容兩三人並肩的小徑蜿蜒通到山上。但山口處已被官軍營寨堵住,通行不得,眾好漢隻得冒險從西麵懸崖攀援而上。


    那懸崖上怪石嶙峋,間或有些草木,半腰裏有白雲飄浮,從懸崖底下往上看,令人不寒而栗。


    眾好漢來時已備好了飛爪、繩索等攀援之物,陳麗卿仗著地理熟悉,背了繩索先行而上。一開始草木眾多,可附力處甚多,攀援甚快。百餘丈過後,隻剩怪石,陳麗卿力氣不濟,幾次險些失手,速度便慢了下來。幸好不遠處有一緩坡,約有兩三畝地,陳麗卿便在那歇息,又尋一塊巨石綁好繩索,叫其餘人向上攀爬。有繩索借力,眾好漢又是膂力強健的,便快了許多,沒多時便到了緩坡之上。拚命三郎石秀略歇一歇,替過陳麗卿,率先往上爬,而後垂下繩索叫眾人在上。如此反複幾次,約莫用了一個時辰,眾人才攀上山頂,各個手臂酸軟,汗出如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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