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和二年三月初三上巳節轉眼即到,魯智深全家準備上路。除翠蓮和魯智深兒子外,還有金太公托付的男女老少四個家仆隨同魯智深一同前去東昌府。大小行李一共收拾出兩輛大車。


    魯智深和武鬆仍然一個做和尚打扮,一個做行者打扮,遠遠的跟在大車後麵。一行八人取路往介休縣行來,卻是魯智深想順路去探望女徒弟仇瓊英與葉清等人。


    一路無話,這日已到仇家莊上。


    葉清那時正在莊上閑坐,聽聞報說大喜,急忙迎接眾人入廳,又叫仇瓊英、妻子安氏與翠蓮相見。


    葉清便叫莊客整治席麵,相待眾人。


    待飲過幾杯酒,解過路上焦渴,魯智深問道:“如何不見仇鳳?”


    前麵曾說到,這仇鳳本是瓊英的族兄,因瓊英父親仇申路上為強盜所殺,家中再無男丁,為延續香火,由仇家宗族老人公議,過繼過來。魯智深救了翠蓮之後,帶她迴五台山路上曾到過瓊英家中,和仇鳳見過,今日才有此問。


    葉清眼光一黯,泛起淚花,悲道:“大師不問,小可也要說。仇鳳一年前在路上被強盜害死身故。”


    魯智深不由吃了一驚:他之前還曾懷疑是仇鳳勾結強盜害死了仇申,特地寫信提醒葉清,想不到這仇鳳竟然說死就死了。


    “看來是灑家錯怪了他,不過此事應該不是巧合吧?”


    葉清點點頭,臉色凝重:“斷非巧合,我曾聽僥幸逃生迴來的莊客說,那夥強盜也是自稱綿山上的好漢,與劫殺瓊英父親的是同一夥人。隻是不管是官府,還是我花錢找的高手,查了許久,都查不出什麽眉目來。”


    武鬆好奇心起,葉清與他前後說了一遍。


    武鬆心下疑惑道:“會不會是分贓不均?這種事也很常見。”隻是此話如何說的出口,隻得按下不言。


    魯智深問葉清道:“那你有什麽打算?”


    “小可原本也沒個思量,可巧大師來了。我尋思,無非是這仇家家財惹得禍。如今之際,小主人安危為第一,小可便想將這家財全給族裏買義田、蓋族廟、建宗學,帶著小主人隨大師去東昌府居住,想來應能平安,還請大師應允。”


    “不瞞你說,灑家已在梁山泊落草了,不過此次接翠蓮母子,的確是要安置她們到東昌府。那裏離梁山泊近,又有個相識趙員外,曾是灑家在軍中生死至交。然而灑家終是綠林裏落草的人,若是有個萬一,反倒連累了你們。”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萬全的事,隻強過這莊上便好。”


    “既如此,便喚瓊英來,看她意下如何。”


    葉清大喜,隨即叫莊客去內宅喚瓊英。


    瓊英聽葉清說了,低頭對智深道:“徒弟不才,也知那興周八百年之薑太公有句話說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收我為徒,當年正經行過拜師禮。葉管家養我多年,也算半個生父。兩位既然都想我去東昌府,想來是好的,瓊英願去那裏居住。”


    魯智深道:“唉,你這小孩兒,牛心古怪,哪裏學了這麽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你別管那姓薑的怎麽說,也不用管姓魯的和姓葉的,如今隻問你自己,心中可願意?”


    瓊英抬起頭來道:“家父死於非命,家母失蹤,我隻想留在介休,尋訪仇人。然而眼下年紀幼小,本領未成,若我哪日也死了,才叫大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願去東昌府,隻是還請師父允我藝成之後迴鄉。”


    魯智深歎道:“這叫灑家如何不答應?”


    葉清當即帶上管家賬本,去尋仇氏宗族老人商議。那些老人素知葉清為人,便皆應允,又讓葉清把能帶走的浮財當做瓊英嫁妝一並帶走。葉清管家有方,次日便將諸事理罷,將賬冊和餘財交割了。他親自趕個車子,載了瓊英並妻子安氏,同智深一行上路投東昌府來。


    路上翠蓮問起魯智深在東昌府相識趙員外一事,魯智深答道:“師父這位相識姓趙,乃是宗親,名士行,文武雙全,去年中了榜眼。”


    “莫不是主考官知道他是宗親,故意讓他做了榜眼?”


    “非也非也。科考都是糊名的,誰也不知道他是誰。而且宗親,


    他是化名參加,殿試時奪得頭名狀元。天子知悉後因怕天下人說閑話,叫他做了第二名榜眼。”


    在一旁聽的瓊英歎道:“真是神奇。要不是從師父嘴裏說出來,我肯定不信世上還有這樣的人物。”


    魯智深道:“這算什麽。他小事孱,大事勇,非一般人物。如果隻是這,雖也是好漢,但終是常見。”


    “他不常見地方在哪?”翠蓮不由問道。


    “他是出了名的吝嗇?”


    “怎生吝嗇?”


    “當年我們在軍中同做小軍官,經常互相請吃酒。這趙士行,也不是不請人吃酒,隻是都往一家小酒館裏去,那酒館名喚‘一文利’。”


    “‘一文利’?能叫這個名字,可見是個極便宜的酒館。”


    “誰說不是。那店的掌櫃和夥計每次見了他,臉色都跟死了老子娘一般。再後來去能請‘一文利’就算好的,十有八九是不請的,即便答應請了有時還不帶錢。”


    “可是他身上拮據,錢不趁手?”


    “灑家原以為也如此,曾問過他,他說不是。那時朝廷發下來的銀餉,老種經略相公從不克扣,加上還可與羌人迴易,到手的錢實在不能算少。灑家怕他偷偷逛青樓或沾上賭癮,便去逼問他。他吃灑家逼問不過,才說了實話,原來把錢都周濟了西軍遺屬。”


    翠蓮不由讚歎道:“此人真有古之君子遺風。”


    “灑家便與他結拜做兄弟,後來還因此殺了人,不得不到大相國寺當和尚。”


    “還從沒聽你說起過如何當初做了和尚,原來是因他殺了人。所為何事?”


    “阿彌陀佛,我想起一個事要與二郎兄弟說。”魯智深見翠蓮問起此事,急忙尋個借口去找武鬆,避開了翠蓮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水滸臥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加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加亮並收藏水滸臥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