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愣神迴頭找黃杉姑娘她們的時候,卓章和雨竹已經先行去了雅間。找了一會兒,我覺得我已經沒法找到黃杉姑娘她們了,就也跟了過去。


    這香溢閣後院不大,兩側是一排廂房,分別是廚房、茅房、夥計房、馬廄什麽的。再往後走,就是雅間所在的二層樓。樓梯在半室外的走廊兩側。我看到,卓章和雨竹進入了二樓右側上樓梯的第一間房。我跟了上去。


    上來後,我才看見,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掛著個小牌,牌子上寫著屋裏姑娘的姓名。這一層有五六間雅間。我確認了一下,第一間,門口掛著“雨竹”的名字,就推門走了進去。


    我為什麽沒有先去心柔和袁曉媛的那個房間。是因為,我覺得一會兒那黃杉姑娘肯定不會死心的,所以先看看雨竹的事情,袁曉媛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我進去之後,正好小二從裏麵出來,我就讓小二把門帶上。小二也懵了,這怎麽的?三人一起談心啊?算了,有錢人玩的咱不懂!


    這屋裏擺設的很陳舊——不能說簡陋,隻能說陳舊。因為東西倒是不少,但一看就是好久之前的東西了。也能理解,這香溢閣本就是偏僻地區低成本的店,要求不能太高。


    卓章看到我進來,連忙讓我坐下。而雨竹,則站在靠近床的地方,低頭不語。


    卓章看了看我,我手比劃示意了一下,意思讓他跟雨竹聊。


    卓章點了點頭,開口對雨竹說道:“姑娘,別怕。我問你,你是不是史氏石木行的史馥香史姑娘。”來了,繞口令它來了......


    雨竹抬頭看了看卓章,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卓章又問道:“那你認識我嗎?”


    雨竹又點了點頭。


    卓章歎了口氣說道:“姑娘何至於此啊?”


    雨竹沒說話,隻是默默的低著頭。


    這時,我聽見樓梯似乎有人輕輕的上來,於是,我對卓章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


    卓章也聽到了,便警覺的走到了門後,悄悄的拔出了腰間的一把軟劍。不愧是護衛隊隊長,我以為他沒有帶武器,原來是藏在腰間。


    我對著雨竹也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就把桌上的蠟燭吹滅。雨竹看到我的手勢,想說什麽又仿佛被噎住了一樣,沒有說出來。


    這時,就看見兩個人影,悄悄的趴在了門上,好像在聽屋裏的動靜。我和卓章都看得仔細。看輪廓、個頭,應該是黃杉姑娘她們倆個。


    我借著外麵滲透進來的一點點的餘光,看到雨竹不安的表情。我也拔出來了剛才心柔給我留下的匕首,因為此刻我也得防著雨竹有什麽行為。


    外麵的人聽了半天,發覺屋裏沒有聲音,於是就輕輕的把門推開。兩個身影慢慢的走進了屋裏。當她們的身體全部進了屋以後,躲在門後的卓章,用劍頂著黃杉姑娘,說了句:“別動!”


    黃杉姑娘和藍衫姑娘嚇了一跳,原地站住了。卓章用另一隻手將門關上。與此同時,我一邊警覺的看著雨竹,一邊拿出火折子,把蠟燭又給點上了。雨竹倒是真的一動未動。


    屋裏又重新明亮起來。黃杉姑娘看到我也坐在屋裏,有些沒想到,吃驚的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們,笑了笑,點了點頭。


    我問道:“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和這姑娘有什麽關係?現在屋裏就咱們幾個,你可以開誠布公的說一說麽?”


    雨竹此時,抬頭看著黃杉姑娘,又看到她背後的劍,有些焦急,但是她還是欲言又止。


    卓章卻看了看黃杉姑娘,先說道:“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蒲氏糧行的大小姐蒲青橘!對麽?”大哥,你這迴能看出來女扮男裝了??真是你們想看出來就能看出來,想看不出來就看不出來啊?我真想問,導演在哪呢?!


    黃杉姑娘輕蔑的看了一眼卓章,說道:“你怎麽認識我?”看來,她真是叫蒲青橘。


    卓章沒迴答她的話,反而是對我說道:“少爺,她是蒲氏糧行的大小姐。”


    我想說,我剛才聽見了!用得著再給我重複一遍麽?好吧,你是為尊重我……


    旁邊的藍衣姑娘轉過來,對卓章說道:“既然認識我們大小姐,還不快把劍放下?!如果你要傷到大小姐的話,我們老爺是不會放過你的!”還挺驕傲,也對,糧行的大老板有一定的勢力,一般平民小吏,是不敢惹他的。但是,她們今天遇到的是我們。


    蒲青橘對藍衣姑娘揮了揮手,看著我說道:“放心,淡紫。他們應該沒想傷害我。”淡紫?這是名字麽?那她不應該穿淡紫色的衣服麽?這麽穿藍色的了?我是色盲了麽?怎麽地,在你們這個世界裏,藍都不叫藍,叫淡紫了唄?我淩亂了……


    好吧,她叫蒲青橘,不也穿著黃色的衣裳呢麽!青到頭來就是黃,紫到淡處變成藍!


    這時,雨竹開口說話了:“卓公子,還有這位少爺。你們放過青橘,她隻是救我心切,無意冒犯。你們放她走吧。”說著,就給我跪了下來。


    我對雨竹說道:“你起來。放心,我隻想了解你們今晚到底想幹什麽,隻要你們實話實講,我誰也不想為難。”便伸手讓她起來,她見狀也是慢慢的站了起來。


    蒲青橘對我說道:“看樣子,你是早就看出來我女扮男裝了!所以,今天晚上你就一直盯著我!”她沒接我的話茬......


    我苦笑著說道:“這很難麽?小姐。”我看到蒲青橘臉上有些不高興,於是又調侃的說道:“好吧好吧,是因為你太美了,這男裝根本就遮不住你動人的美貌,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答案你滿意麽?”


    “你是哪家的浪蕩子。竟說出如此輕薄的話來!”蒲青橘聽我說完後,生氣了,大聲的嗬斥我道。


    我嘿嘿一笑,說道:“來著種地方的,當然是浪蕩子了,不然你以為來的都是正人君子麽?”


    蒲青橘被我的話嗆的一時語塞,憋的臉通紅。


    這時,雨竹想了想,說道:“這位卓公子,我記得是佘府的護衛隊隊長。那他管你叫少爺,莫非你是佘府的少爺?”


    “好聰明的姑娘!”我誇獎道,“既然,我知道了你們的身份,那我也得告訴你們我的身份,要不然信息不對等。沒錯,我是佘家的三少爺佘璜。”


    當我說出身份後,在場的幾個姑娘都是一驚!


    蒲青橘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說道:“難怪如此財大氣粗,原來是佘家的少爺。”


    “好了。這迴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們給我講講到底是怎麽迴事。對了,史姑娘,聽聞你家遭遇變故,是有這麽迴事麽?”我看這雨竹好像能是突破口,於是就試探著問她了。


    雨竹歎了口氣,說道:“沒錯,我家室遭遇了變故。少爺,您要真想聽,我就對您講講,反正被殺頭也是死,被你們殺也是死。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這史家三輩都是買賣古董文玩字畫的,開了這石木行,生意也是不錯,也算是富甲一方。而由於史家的石木行和蒲家的糧行就是隔壁,史馥香和蒲青橘又年紀相仿,所以她二人便從小一起玩到大,不是姐妹勝似姐妹。按理說,做買賣的人,不會輕易得罪達官貴人,每路神仙也是不敢怠慢,該孝敬的孝敬,該討好的討好。但是這史氏石木行的老板史誠卻因為一件稀有的白虎皮,得罪了戶部京城巡查使陳考。


    這戶部京城巡察使是專門負責京城店鋪稅收、開張及土地使用的官員。雖然是四品官,但是有實權還是京官。而且這位陳考是左丞相陳璪的長子。按理說,以陳璪和陳皇後的地位,他咋地也能弄個二品以上的官當當。但是,這個陳考不太給他爹爭氣,一天到晚吃喝玩樂,而業績上也沒有什麽成就。再加上,戶部的夏侯春本是右丞相宇文島一黨的人,對其也是苛刻。但好歹他是皇帝的大舅子,所以,皇帝就權衡利弊,讓他當了這個品級雖小但有實權的京官。


    陳考手下有一些狐朋狗友,他們一天天的和陳考到處玩樂。這天,外地的官員孝敬了陳璪一套昂貴的家具,陳璪就給了陳考拿走。這套家具裏有一把雕著滿虎靠背的太師椅,陳考很喜歡,但總覺得美中不足的是椅子沒有個好墊子來配。他有一個叫麥跡的狐朋狗友,不知從哪裏得知,史誠家有一件祖上傳下來的白虎皮,如果用這個做墊子一定是特別相配的。


    陳考一聽,非常高興。就跟著麥跡,去找史誠要這白虎皮。史誠本來不想得罪這陳考,即使這虎皮珍貴,但是也打算咬咬牙給他拿走。可誰知道,跟著陳考一起去的這個麥跡,無意間看到了史馥香,便出言調戲。史誠見麥跡調戲他女兒,那能讓麽,就嗬斥了麥跡。陳考一見自己的小兄弟被史誠嗬斥,當場火冒三丈,讓手下的人給史誠一頓毒打。打完後,還要把虎皮帶走。史誠被打,自然是不會交出虎皮,陳考便要繼續毒打史誠。正巧,巡城的禦史在門口經過,陳考也怕事情鬧大,就憤憤的離去了。


    但是這仇算是記下了。陳考時不時的就派手下的鷹犬前去史誠家索要虎皮。史誠也是被欺負的一肚子氣,索性就是不給!陳考更來氣,於是就命手下戶部的人也天天去找石木行的茬。一來二去,這史誠在不堪騷擾的情況下,帶著怒氣,就把虎皮燒了。你也撈不到,我也撈不到,咱一了百了!


    誰知道,在燒了虎皮之後,戶部的人和陳考手下的小混混真的就不來騷擾了。石木行一段時間都是相安無事了。


    可以沒想到,這陳考還有更陰險毒辣的招數。他趁著進宮看她姐姐的時候,偷偷的偷出了皇宮的幾幅名畫。然後又命人在晚上石木行都休息的時候,偷偷的放進了石木行。


    轉天,他又勾結外城總督衙門,說史誠雇人進宮偷取宮內名畫,賣給外國。史誠有口難辨,最終全家被判流放,沒收所有財產。


    要說此案,其實漏洞百出,但是卻很快就被打成鐵案,不容翻供。隻是,皇帝親口禦批,隻流放不殺。皇帝說的理由也很簡單,史誠審理清楚之時,恰逢小皇子生日,所以忌殺生。要我看,就是皇帝也知道這個案子有蹊蹺,而史誠一家有冤屈,但是又不想深究,怕牽連出陳考。就想了個他自認為還算仁慈的辦法,隻將史誠一家流放。


    而流放之時又出事情,史誠因不忍心女兒千裏跋涉,就和負責押送的官員求情。負責押送的官員則也騙史誠說,他可以借口史馥香半路逃跑跌入深穀而亡,帶史馥香迴京城,隱姓埋名。史誠信以為真,就同意了。可誰想到,這官員到了京城就把史馥香賣到了花樓。他沒敢把史馥香賣到比較好的花樓,怕的是那裏達官貴人多,萬一有人認出史馥香。所以就把她賣到了香溢閣這個比較偏僻的花樓。


    接下來的故事,我們都清楚了。史馥香被曲四娘調教了一段時間,改名為雨竹,在此次的“四竹爭春”上壓軸出場。而之所以雨竹從來的那一天就天天以淚洗麵,這原因也不必我多說了。


    聽完雨竹的訴說,我也是心頭一沉,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我看著蒲青橘,問道:“那你此次女扮男裝來到香溢閣,就是為了救雨竹出火海?”


    蒲青橘說道:“是的。”


    我又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她就在香溢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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