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告訴她的。”雨竹說道。


    “你告訴她的?你怎麽能告訴到她呢?你也出不去啊?”我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雨竹看了看我,說道:“沒錯。我自從被帶到這裏,簽下賣身契,老板娘就把我軟禁在了屋裏。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了。最開始,我絕望,我掙紮,我想要擺脫這宿命,可是無法做到。每天都有人看著我,老板娘每天也命人逼我學這學那,稍有不對就打我。我也想過自殺——什麽絕食、上吊的我都嚐試過。可是因為有人一直看著我,我都沒成功。我隻能每天以淚洗麵。到後來,我慢慢的絕望了,也慢慢的認命了。我開始答應老板娘學習舞蹈,學習如何哄客人,我不再反抗,我真的把自己當做一名陪客人開心的花女。老板娘見我這樣的配合,也就慢慢的放寬了對我的看管,也不再那麽限製我的自由。但也僅僅是允許我在院子裏活動,我還是不能去外麵,也還是有人在盯著我。”


    我點了點頭,聽著她把她這段時間的遭遇,如此的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但是我知道她的心在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死了。


    直到兩天前。雨竹在樓上閑來無事,就打算到院子裏透透氣。


    她下樓的時候發現,有糧行的夥計在給廚房送糧。她在一看不要緊,那個夥計正是蒲氏糧行的夥計,而且她還認識!


    於是,她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計上心頭。她連忙趁人不注意,悄悄咬破手指,在手絹上寫下了“四竹”兩個字。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到運糧的小車跟前。


    等夥計出來,她先是對夥計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夥計也認出了她,馬上懂了她的意思,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推起小車要奔外走。就在兩個人二馬一錯蹬的時候,雨竹悄悄的把手絹塞進了夥計的手裏,並輕聲的說了句:“給你們小姐。”夥計拿著手絹,若無其事的離開了香溢閣。


    其實,雨竹心裏也沒有多大的把握。雖然自己和蒲青橘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但畢竟自己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自己不管怎麽說也算是逃到這裏的,萬一蒲青橘也攪合到裏麵,也會為她惹來大禍的。還有,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真的在對方患難之際還伸出幫手呢?蒲青橘要是不想趟這渾水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這個真不好說。再有就是那個夥計雖然認出了自己,他能不能把信息傳給蒲青橘,也是不一定的。最後,即使蒲青橘想救自己,她有沒有這個能力都是畫問號的...還有她寫在手絹上的字,蒲青橘能看明白麽?都不一定......


    這麽多的不確定,實在是希望渺茫的!但是,對於現在的雨竹來說,這卻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隻能盼望著奇跡會發生!(所以,她在台上看到蒲青橘真的來了的時候,才會哭的那麽厲害。)


    不過,她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夥計迴到糧行就找到蒲青橘,把他在香溢閣見到史家大小姐的事情告訴了蒲青橘,並且把雨竹偷偷塞給他的手絹也給了蒲青橘。


    而蒲青橘在史家出事後,其實也是心急如焚!她四處打聽史馥香的消息,但是史家的案子是匆匆立案,又匆匆宣判,匆匆執行的。等到蒲青橘知道消息的時候,史家一家已經被流放了,具體流放去了哪裏,她無從知曉。蒲青橘隻能是幹著急,每天想到史馥香杳無消息,她就茶不思飯不想的。


    就在她無計可施之際,這夥計帶來了史馥香的消息,讓她又驚又喜!


    她連忙拿過來手絹打開觀瞧,看到上麵的是史馥香的筆跡,而且是用血寫的,她當時就再也控製不住,淚流滿麵了!


    她問夥計“四竹”是什麽意思,夥計說好像是過兩天香溢閣要舉行個“四竹爭春”的活動。於是,蒲青橘又派這個夥計去香溢閣,夥計打聽迴來後,她知道了具體的情況。於是,她便和丫鬟淡紫商議,要女扮男裝混進香溢閣,在“四竹爭春”的時候,把史馥香拍下來,救出來!


    商量妥當後,今天她便和淡紫一起女扮男裝,帶著一千兩的銀票,來到香溢閣,打算救出史馥香,結果被我給攪合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前文知道的了。


    聽到雨竹和蒲青橘說罷,我終於明白了她們的來龍去脈。在感歎雨竹的多舛命運的同時,也對蒲青橘的仗義出手表示了由衷的佩服!


    我讓卓章把劍放下。再看她們,雨竹此時已經和蒲青橘抱在一起,痛哭不止!人,在你困境中,還能想救你的朋友才是真朋友!慶幸吧,雨竹,你有一位真真正正的好朋友,好姐妹!


    在她們倆哭的差不多的時候,我說道:“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蒲青橘擦著眼淚說道:“我打算帶她走,可是她被你拍下來了。你打算放我們走麽?”


    我想了想,說道:“我打算放你和你的丫鬟走。但我不打算放她走。”


    蒲青橘一聽我不放雨竹,火就上來了,對我說道:“你不放她走?!你真打算讓她陪你,占她便宜麽?!看來你這個浪蕩子,真的是冷血無情!”


    她這生氣的樣子,特別的可愛,我噗嗤一下就笑了,我說道:“你先別著急著罵人。聽我說完行麽?”


    沒等我說話,雨竹先向蒲青橘點了點頭,勸住蒲青橘說道:“青橘,先別著急,我們聽他怎麽說。”看來,還是雨竹聰明懂事的,知道要聽別人說完話在發表意見。


    蒲青橘見雨竹這麽說,就勉強的點了點頭,說了句好,然後,看著我,看我打算說什麽。


    我見她們穩定下來,就說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隻停留在想法上,好多事情你都沒有想明白呢,就打算打她走?”


    蒲青橘一臉不屑的問道:“什麽沒想明白?”


    “首先,你想過沒,即使今天是你拍下來雨竹姑娘,你也隻是拍得今晚的使用權,明天過期了就不算了!她的賣身契還在老板娘手裏,有人盯著她,她是跑不掉的。”我說的話,雨竹會心的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道:“其次,即使你能帶她出了這裏,她在外麵怎麽活?她畢竟是個逃犯,一旦被官府抓到,那就更麻煩了。還有,你家是有些財力,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跑到哪,一旦被抓,你家也會受到牽連。是,你不怕,但是你父親,你家人怎麽辦?最後,她這東躲西藏的日子真的好過嗎?”


    我說的話,讓蒲青橘也一時語塞,確實她隻想著帶她逃出去,沒想過逃出去後的種種事情。


    但是她心服口不服,嘴硬的問道:“說了這麽多,那你有什麽好辦法?”


    我見她問道我,就知道她心裏其實同意了我的說法,於是,我說道:“那好,你既然問道我,我就給你出一條萬全之策。”


    “什麽萬全之策?”蒲青橘問道。


    “這條萬全之策就是,我去老板娘那裏把她的賣身契買下,讓她把雨竹轉手給我。然後,我帶著雨竹去我們佘府當我的貼身丫鬟!”我說完,雨竹馬上臉上有了笑容,她明白我的意思。看來,我看到了雨竹的一個優點,通情達理,遇事冷靜。當然,這也是在蒲青橘的對比下襯托出來的。


    蒲青橘一皺眉頭,看來是不滿意我的答案,她質問道:“這什麽破主意?!你不還是打算占她的便宜麽?!”


    我無奈的看著蒲青橘苦笑著說:“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啊?我被你無邪打敗了……笨丫頭,我把雨竹贖進了佘府,第一,她可以離開這裏,不用在受罪了;第二,她進了佘府,以我們佘府的名望和地位,官府也讓我們三分,她又是做了我的貼身的丫鬟,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而且她也不用東躲西藏的了,她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第三,你知道她在佘府,隨時隨地都可以去看她,這不比她逃離京城,你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要好的多?而且這個卓章隊長就是負責我們佘府進出,你都不用通過我,他就能安排你見雨竹!”我用手指了指卓章,“還有就是,我對雨竹姑娘不感興趣。今天也是為卓隊長拍的。我向你保證,除非雨竹同意嫁給卓章,否則,她是我的丫鬟,我不會讓別人動她一手指頭的!至於,其他的事,等她進了佘府,我們再慢慢從長計議。這迴您老人家是否滿意啊?您真是我的小祖宗...”蒲青橘白了我一眼,沒有還嘴。


    雨竹聽罷,喜從心來,連忙點頭,對蒲青橘說道:“青橘,我認為這樣最好。你覺得呢?”


    蒲青橘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她還是不放心的拉著雨竹的手,說道:“這辦法雖然是目前最好的。但是,你是小姐出身啊!怎麽受得了去當個丫鬟呢?”說著,眼淚又湧上了眼窩。


    雨竹笑了笑,幫蒲青橘擦了擦眼淚,說道:“沒事的。這不比在這要好的多。我這樣的苦都吃了,還怕當丫鬟麽?”


    我聽到她們的對話,看來是同意了我的說法,於是便問道:“怎麽樣?你們決定了麽?”


    蒲青橘看著我,點了點頭。雨竹也立馬跪下給我磕了個頭,激動的說道:“多謝少爺救命之恩!馥香今後願在少爺身邊當牛做馬!”說完又磕了個頭。此時她的眼淚也奪眶而出!


    我擺擺手,說道:“你還是叫雨竹吧,今天叫這個名叫順口了。”


    雨竹笑中帶淚的答道:“是,少爺!奴婢今後就叫雨竹!”


    我看這裏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就站起來說道:“雨竹,你起來吧。今天你們姐妹重逢,就在這好好聊聊知心話,我先去‘雅竹’的那個屋,一會兒我再來找你,咱們再迴府。”


    接下來,我又安排卓章去找曲四娘,讓她把雅竹和雨竹的賣身契轉賣給我。至於錢,讓她開個合理的價格,我稍後讓人送來給她。我相信我的話,曲四娘不敢不聽。唉!現在感覺當少爺真有點意思!


    卓章說了句是,就先一步去找曲四娘了。


    我留下蒲青橘她們在這屋裏敘話,獨自一人前往雅竹那個屋。


    我來到雅竹的屋門口,推開門,謔!這屋裏香氣撲鼻,而且這香味很熟悉——正是心柔在我的房間為我布置的那種香料的味道!


    心柔和雅竹(也就是袁曉媛)站在屋裏正在聊什麽。


    心柔看到我進來,連忙過來作了個揖,一臉愁容的說道:“奴婢辦事不利,望少爺責罵我吧!”


    心柔的話,讓我一臉霧水,我問道:“辦事不利?從何說起呀?”


    心柔說道:“奴婢讓這雅竹姑娘去洗漱沐浴一下,她死活都不肯!她這樣,如何伺候少爺啊!”


    啊?原來心柔是想讓她洗幹淨在和我“促膝長談”!心柔啊心柔,你的心真的太細致了!


    這時,我忽然發現,床上的床單、被罩、枕巾都換成了和家裏一模一樣的了。而桌上也擺著新的茶碗,床邊還掛著一件新的起居服。我掀開被子一看,床單上還有一方紅布,看來是怕把床單弄髒。好嘛!這真是少爺出門啊?!這排場!就是心柔拿不了那麽多的東西,要不然家具可能都給我換成新的了!


    再加上我進屋時的香氣,我才明白,心柔是怕我在外麵過夜不習慣,她就先我一步,進來精心的給我布置了房間!我說她拿個包袱幹什麽呢,原來裏麵裝的是這些東西!心柔啊心柔,你說我不喜歡你,我喜歡誰啊?!


    我連忙安慰著心柔說道:“不打緊的,心柔,辛苦你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誇你好了!哈哈。”


    心柔看我笑了,這才放心,但還是喃喃的說道:“奴婢都沒辦好,少爺誇我做什麽......”


    我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挺好的,我很滿意。不過,我今天不在這過夜了,一會兒咱們帶著她迴府。迴去了,少爺再想怎麽誇你!哈哈。”


    心柔假裝的躲了一下,問道:“少爺,您不打算在這過夜了?”


    一旁的雅竹一聽要帶她走,嚇得帶著哭腔的問道:“你到底想幹啥?你能不能放過我?!”


    雅竹這一說話,我的注意力從心柔身上轉到了她的身上。我又仔細的看了看她那張臉,奶奶的,沒錯就是袁曉媛!還真是奇怪,她穿越過來居然沒有改容貌!這是怕穿越過來後,我不認識她了麽?奇怪,奇怪!


    我沒搭理雅竹的話,迴過頭看著心柔,說道:“嗯,我讓卓章去把她和雨竹都贖了身,你去收拾收拾,咱們準備迴府,具體事情我路上和你說。”


    心柔聽完,答了聲是,就去收拾東西了。


    雅竹聽說我真要帶她走,一臉不願意的,大聲說道:“我不跟你走!”


    她這一嗓子讓我聽的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拔出了匕首,指著雅竹,惡狠狠的說道:“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實話告訴你,老子把你賣下來了,你就是老子的人,老子宰了你也不犯法!別給我廢話!”


    看到我惡狠狠的樣子,雅竹嚇的直哆嗦,懵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心柔收拾完以後,我便先出去。心柔跟在我後麵,雅竹哆哆嗦嗦的跟在心柔後麵也都出了屋。


    迎麵正好卓章上來,他對我匯報說,事情辦妥了,賣身契也拿到手了。我點了點頭,就到雨竹的屋裏招唿雨竹她們走。


    我們一行人,走出了香溢閣,曲四娘送我們到門口,看我們上了馬車。


    一路之上,我簡單的把雨竹和蒲青橘的事情對心柔講了一遍。心柔聽完對雨竹的遭遇也是心裏特別的不得勁兒。也對,這雨竹的遭遇和心柔的遭遇是何等的相似,同病相憐,也許讓本就心地善良的她,更多了一分同情。


    當然,心柔同時也對蒲青橘的義氣大為讚賞!我估計她也在羨慕雨竹,就說了句,“你有少爺我。”心柔低頭不語,若有所思......


    走了一段時間,我們就到了佘府的門口。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估計大家都睡了。我們打算悄悄的進府,迴我的院子。這時,忽然看到佘府門口,燈火通明,有人在門口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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