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瞪大眼睛,楚昭昀轉頭看著身後的洪興,洪興見了連忙搖頭,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至於衛容駿為何會知道,隻能說他神機妙算。


    衛容駿不疾不徐的接著問:「翠香樓的老鴇開價多少?」這小子平日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可是脾氣一來,腦子就暈了。


    驚訝過後,楚昭昀終於恢複思考能力,如今他最關注的莫過於翠香樓那個妹妹,也難怪表哥一下就能猜到事關翠香樓。


    「一萬兩!我看她是瘋了,竟然開價一萬兩!」楚昭昀一提到那個沒有眼色的老鴇,火氣都冒上來了,「就算永安侯府不缺這一萬兩,她膽敢拿永安侯府的一萬兩嗎?我若是搬出永安侯府,隻怕她也不敢要這一萬兩!」


    衛容駿聞言笑了,「很好啊。」


    「很好?」楚昭昀差一點反應不過來,表哥是不是搞錯了?


    「你正好可以藉此事看好戲。」


    「看好戲?」楚昭時覺得自個兒的腦子裏全塞了稻草。


    「我們來看看燕王府會不會迫不及待地將人送到你身邊。」見楚昭昀仍是一臉困惑,衛容駿仔細道來,「燕王府出麵為你找人,老鴇即使不知道你的真實身分,想必也可以猜到一二,她如何敢得罪你這個來自京城的權貴?」


    楚昭昀有點明白了,「一萬兩是燕王府的意思?」


    「我想應該如此。」


    「這是為何?」


    「若能白白從永安侯府搬走一萬兩銀子,燕王何樂而不為?」


    「你是說,銀子是進了燕王的口袋?」


    「若你是老鴇,這一萬兩你敢吞了嗎?」


    楚昭昀微微皺了一下眉,若他是老鴇……雖然隻是假設,但是感覺糟透了。


    「此事若是燕王府一手主導,一萬兩當然要忍痛雙手奉上……這個燕王真是可惡極了,妄想不費吹灰之力就從永安侯府搬走一萬兩,他……真是氣死我了!」一想到燕王如此算計永安侯府,楚昭昀就忍不住激動。


    「不過,燕王很可能還有一個目的。」


    楚昭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還打什麽主意?」


    「若是永安侯府真的付了一萬兩銀子從妓館贖人,麵子實在掛不住,相信往後有一段很長的日子,永安侯在燕王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論身分,永安侯遠不及燕王,可是論聲勢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燕王在永安侯這個戰將麵前還真要擺低姿態。


    「又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自甘下賤進了妓館,永安侯府也是受害者。」楚昭昀不滿的嘟囔。


    「是啊,可是若燕王死咬著一萬兩不放,永安侯也很難說清楚。」


    「這個小人!」


    「你等著好了,燕王肯定會使計逼你早早將人贖迴來,當然,這種事用不著他自個兒動手,老鴇會出麵擺平你。」衛容駿顯然是火上加油,若能藉此機會給子書長點見識,也不是壞事。


    一頓,楚昭昀很鬱悶的道:「老鴇已經出手了。」


    出門前,爹提醒他凡事三思而行,若是沒主意,不妨問表哥,表哥走遍大江南北,閱曆比他豐富,要不也沒本事代表皇上前往北遼議和,可是,表哥身子不好,他總覺得不該一直叨擾表哥,沒想到一瞞著此事,他立馬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她如何說?」


    「明年妹妹就及笄了,按例今年就要拍賣她的初夜,公開競價,如今已經有不少大爺私下打探了。」楚昭昀說得咬牙切齒,雖然老鴇看起來很無奈,一副若非被那些恩客逼急了,她也不會向他啟齒,但是他真恨不得一拳揮過去,打斷她的牙齒,教她以後羞於啟齒!


    衛容駿不以為然的勾唇一笑,「她有這個膽子嗎?」


    怔楞了下,楚昭昀眼中掠過一道戾氣,「她隻是威脅我?」


    「你不能指責她威脅,這不是妓館的慣例嗎?」


    「在我看來,這就是威脅!」


    衛容駿也不爭執,隻道:「她說要拍賣你妹妹的初夜,你就急了嗎?」


    「那個丫頭還不是我妹妹。」楚昭昀惱怒的糾正道。


    「是啊,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但是你也不能撒手不管,不是嗎?」


    「我可不付一萬兩銀子。」


    「別說是一萬兩,就是一千兩,你也不能付這筆銀子,否則,永安侯府的嫡女淪落妓館的事就成了事實。」


    眼睛一眯,楚昭昀陰森森的道:「這是為何?」


    「說白了,燕王要永安侯府付的一萬兩是贖身銀。」


    「原來如此。」


    「若是贖身銀,無論前因後果,妓女的印記就會永遠跟著永安侯府的嫡女。」


    沒錯,還好他沒有急乎乎的答應老鴇付一萬兩銀子贖人,要不豈不是落入人家挖好的陷阱?「那這事該如何是好?」


    衛容駿手指輕敲椅把,半晌,笑著道:「表妹乃為人所托在青樓長大,雖然不能給贖銀,但是可以給等值的東西報答養育之恩。」


    聞言,楚昭昀兩眼都亮了,「還是你厲害,如此一來,不但能說明妹妹流落妓館的原因,更能護住妹妹的名聲,將來燕王想藉此事在我爹麵前耀武揚威就難了。」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老鴇肯定得了指示不能鬆口,你要她改變心意,可不容易。」


    楚昭昀笑容瞬間又垮了,兩肩垂下,「她不能得罪燕王,當然不會改變心意,除非,我能在燕王無法插手的情況下逼她接受等值謝禮。」


    衛容駿讚賞的點點頭,「這就對了,想法子逼著對方跟著你打轉,還有,反正老鴇也猜得到你是權貴,你藉此施壓也無妨。」


    楚昭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過,要給什麽等值的謝禮呢?」


    「你不妨想想,如何能展現誠意堵住老鴇的口。」衛容駿不懷好意的一笑,「燕王有私心,老鴇何嚐沒有?


    站在老鴇的立場,比起一萬兩銀子,你的謝禮可能更能討她歡心,她滿意了,自然會在燕王麵前找借口圓過去。」


    這會兒完全聽明白了,楚昭昀歡喜的擊掌道:「對哦,為何我沒想到?嬌養的女兒眼看就要成了她的搖錢樹了,結果落得一毛也收不到,豈不是嘔人?若是等值又不便送給燕王的謝禮,她豈不是賺到了?」


    「正是這個道理,你的謝禮可要好好挑選,最好是燕王看不上,對老鴇而言卻是容易變現的好東西,不過,還要等值,這可不容易。」


    「不不不,我仔細想想,總能找得到。」楚昭昀挨著杏樹坐下。


    衛容駿看著楚昭昀一眼,疲憊的再次閉上眼睛,侍立一旁的衛邵悄悄將他身上的毯子拉好。


    坐在樹上,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林言姝微微晃動兩腳,努力平靜心情,可是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覺心情還是亂糟糟的。


    「丫頭,明年就要及笄了,心煩就躲到樹上的壞習慣,怎麽還是改不了?」林雨蘭站在樹下,雙手環胸,抬頭向上。


    林言姝垂下螓首看著林雨蘭,「師父如何知道我在這兒?」平時白日師父很少來這兒,因為總有忙不完的事情,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管她。


    林雨蘭送她一個白眼,「屋前屋後轉一圈,不見蹤影,除了這兒,你還能去哪兒?」


    「我可能去釣魚啊。」


    撇了撇嘴,林雨蘭很殘酷的吐槽道:「沒見過你釣上半尾魚,你哪會自個兒去釣魚?」


    這是事實,每迴釣魚,她一定要帶上同伴,不是怕孤單寂寞,是盼著別人給她釣幾尾魚上來,不過,她還是有話要說。「師父,池塘裏的魚兒都是全須全尾,沒見過半尾魚的。」


    「不錯嘛,心煩還可以耍嘴皮子。」


    「這不是事實嗎?」言下之意,她沒有耍嘴皮子。


    「你給我下來。」


    頓了一下,林言姝小聲抗議,「師父不是說樹上的風景更美,我不能待在這兒嗎?」


    「下來給你師父推秋千。」林雨蘭隨即走向秋千坐下。


    半晌,林言姝像個小可憐似的爬了下來,蔫蔫的走到林雨蘭後麵推秋千。


    「沒出息的丫頭!」


    「師父如此厲害,徒兒我何必有出息呢?」林言姝說得很理直氣壯。


    林雨蘭真想一巴掌給她拍下去,從小就接受自個兒的現代教育,怎麽一點獨立自主的精神都沒有?「你能一輩子靠著師父嗎?」


    「師父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我豈不是成了老妖婆?」


    「沒關係,師父成了老妖婆也會美得像朵花兒。」


    「快雕謝的花兒嗎?」林雨蘭可以想象身後的人一臉便秘的樣子……若非為師的人應該有為師者的樣子,她真會忍不住爆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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