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真的很可愛,明明長得很精致優雅,很有閨閣千金之質,可是任何稀奇古怪的表情都可以在她臉上自然流露,且她從來不在意形象的問題,也因此讓她顯得格外動人。


    清了清嗓子,林雨蘭義正詞嚴的接著道:「你少給我拍馬屁,我可不願意到老了還帶著你這個沒出息的徒弟。」


    林言姝可以理解師父的心情,徒弟老是不受教,真的讓人很想捶胸頓足……難怪勉強收了師弟之後,師父堅持不再收徒弟,這都是她的錯。


    「說吧,你不是應該忙著給容先生解毒嗎?」


    林言姝推著秋千的動作停住了,可是好一會兒都沒出聲。


    「怎麽了?遇到麻煩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悶悶的道:「師父,我覺得自個兒很沒用,可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


    「大周的名醫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他們也很沒用嗎?」


    林言姝舌頭打結了,不小心就將大周的名醫全得罪光了。


    「傻丫頭,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嗎?」


    是啊,楚昭昀既然是永安侯世子,又知道容先生中毒,勢必為他尋遍大江南北的名醫,如今願意給她機會,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無妨的心態,而她這個醫術不太好的蒙古大夫也做了白忙一場的準備,可是……


    「師父,我太相信自個兒的本事了。」雖然她醫術不好,但是以往遇到有人中毒,隻要問個幾句,她就可以輕易找到病人中毒的原因,然後為對方解毒。說起她的解毒曆史,真的是無比輝煌,以至於她不知不覺就高看了自個兒,忘了師父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因此遇到幫不了的病人,無須太難過。


    「記得為師的告訴過你,天地很大,我們人卻很渺小,無解的事說不清數不完,也因此才有學無止境一說。」


    「我知道。」略一頓,林言姝忍不住問:「師父能不能為容先生解毒?」


    「難道你以為師父是為了鼓勵你,昧著良心謊稱你比師父更善於解毒嗎?」林雨蘭沒好氣的轉頭瞪了林言姝一眼,「雖然師父也想不明白,你醫術不精,解毒能力的確驚人。你解不了的毒,師父也不可能解得了。」


    「容先生真的沒救了嗎?」


    「說說看,你有何發現?」雖然解毒功力不及徒弟,但是她行醫經驗豐富,可以提供意見。


    「我以容先生的血當毒引,再從老鼠中毒之後的反應追查容先生可能中了何種毒物,可是查了一遍又一遍,皆不在我所知的毒物當中。」換言之,這對她來說是一種未知的毒物。


    「你又不是沒遇到這種狀況,不是教你順利解了嗎?」


    「那是運氣好,再說那種毒隻是引發腹痛,不至於死人。」


    「無論如何,那迴你也找到解毒的方子,不是嗎?」


    林言姝走到林雨蘭麵前,席地而坐,「我覺得容先生體內的毒很特別,遇到寒冷才會發作,一旦身體承受不住,就會死亡,因此我懷疑此毒生長在極寒之地。」


    林雨蘭若有所思的抿著嘴,「極寒之地……北國?」


    林言姝兩眼一亮,「北國在哪兒?」


    「我在一本遊記上見過,那是位於北遼北方的小國,地勢很高,氣候極寒,那兒有許多可以入藥的奇花異草。因為好奇,我問了許多人,可是沒有人聽過這麽一個地方,感覺很像童話故事……就是說給小娃兒聽的故事。」


    林言姝對北國起了濃厚的興致,「不知道有沒有關於北國的書冊?」


    「下次進城可以去書坊找找看,不過,我見過的那本遊記也隻是幾筆帶過,問了都沒人知道,隻怕你要找到關於北國的書不容易。」


    「無論如何,總要試試看。」


    歪著腦袋瓜,林雨蘭打趣的瞅著林言姝,「那位容先生肯定是個美男子吧。」


    「……不知道,容先生易容,看起來黑黑的,沒法子看清楚他真正的相貌。」為何她覺得很心虛?可這是事實啊,隻是,無論容先生的相貌如何,他在她眼中沒有一位男子比得上。


    搖了搖頭,林雨蘭又忍不住罵人了,「沒出息的丫頭,連人家的相貌都不清楚,就對人家如此上心,萬一他是個麻子臉的,我看你有得哭了。」


    「師父不要胡說八道!」林言姝不自在的臉紅了。


    林雨蘭挑釁的揚起眉。


    「容先生在我心目中像個仙人似的,好像隨時會飛走,我對容先生可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林言姝義正詞嚴的挺起胸膛,可是在林雨蘭似笑非笑的打量下,瞬間成了裝腔作勢。


    「我看啊,你已經被他迷得團團轉了。」


    林言姝索性板起麵孔道:「師父別再胡說八道了!」


    「若你看他真的隻是隨時會飛走的仙人,能否解了他體內的毒,根本不值得你耿耿於懷。」


    「我……這是行醫應有的態度,這不也是師父的教導嗎?」


    「我們師徒的認知好像有點出入,我隻記得教你盡所能救人——這是行醫應有的態度,可是遇到救不來的情況,就應該放下,別一味的跟自個兒較勁。」


    張著嘴巴,可是過了半晌,她還是找不到任何言詞反駁。


    林雨蘭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丫頭,即使那位容先生真的隻是楚世子的謀士,你們兩個也不見得有戲唱,你別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


    林言姝覺得更悶了,撇開頭不理人。


    林雨蘭也沒放在心上,交代她別忘了趕緊整理三日後要送到藥鋪的藥丸和藥材,便起身迴房。


    因為師父的一席話,林言姝恨不得躲迴樹上,可是她不敢,還是迴草藥林的藥材房整理藥丸和藥材,直到迎夏喚她用膳,她才蔫蔫的拖著腳步迴房。


    看到幾案上擺了一株杏花,她以為是幻影的眨了眨眼睛,剛剛迎夏沒有提及有人來送杏花,怎麽可能有杏花?可是過了一會兒,杏花依舊在,閉上眼睛,感覺杏花的香味更濃了……終於可以確定,容先生約她見麵。


    轉眼間,她已經從剛剛的萎靡不振活過來了。


    這會兒不用迎夏來催促,她將杏花插入花瓶,心情愉快的去花廳用膳。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別將師父的話放在心上,那是危言聳聽,可是看到容先生的時候,她感覺心跳得好快好快,整個心髒好像都要跳出來似的。


    「小大夫懂我的意思。」衛容駿溫柔的對她勾唇一笑。昨日他是讓衛邵潛入林家的莊子放杏花,心想,她會明白他的意思嗎?


    「我想容先生應該很關心解毒一事是否有進展了,因此看到杏花,我以為跟先前那次一樣。」林言姝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容哥哥。」


    「嗄?」


    「還是請小大夫喚我容哥哥,要不,我覺得自個兒像個老頭兒似的。」他不能告訴她,他不姓「容」,姓「衛」,也隻能讓她改掉「先生」兩個字。


    「容先生是學富五車的夫子,不是老頭兒。」雖然他刻意在膚色上動手腳,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多出好幾歲,但他的氣度依然讓他看起來像個貴公子。


    「學富五車的夫子都是一把年紀了……不行不行,我就是覺得像老頭兒,真的很像。」衛容駿一副很委屈的垮著肩膀,林言姝見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他很喜歡她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格外的動人,周遭的一切瞬間變得暗淡無光,眼中隻剩她的笑。


    「好,容哥哥,不過,就怕楚公子知道了不高興,責怪我太失禮了。」她已經說得夠客氣了,其實她是怕被楚昭昀生吞活剝,萬一以為她要跟他搶容先生,他正好可以拿這個當理由殺她滅口。


    「這是我說的,公子不會有意見。」


    略一頓,林言姝婉轉的道:「楚公子真的很愛護容先生……不是,容哥哥。」


    「事實上,公子乃受父母之托,保護我安然返京,又因為我身子不好,因此對我的安危格外緊張。」他從來不是那種喜歡多做解釋的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是,每當她露出懷疑,認為他和子書有斷袖之癖,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原來如此。」


    「公子不是文人,慣於拳頭處事,說話難免有失分寸,小大夫別跟他計較。」


    林言姝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而道:「我喚你容哥哥,你是不是能別喚我小大夫?」


    「姝妹妹。」


    林言姝唇角不自覺上揚,感覺有一絲絲甜蜜鑽進心頭,好害羞……不行,容先生……不是,容哥哥身分矜貴,不是她可以胡思亂想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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