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還是要將人帶迴來,畢竟你來這兒可是為了尋她,明明找到人,卻又遲遲沒有行動,難免教人猜疑。」


    楚昭昀倒是不擔心,「事關永安侯府的血脈,難道我不應該謹慎再三地確認嗎?」


    「這倒也是,不過,總不能連個表示都沒有。我想此事不會輕易了結,你不願意以勢壓人,翠香樓就不會白白讓你將人帶走,你隻怕還要費心交涉。」


    「這樣更好,我慢慢交涉,也方便你行事。」雖說表哥沒要讓他幫著掩護直至最後,可是跟著他一起來到燕州,當然同時離開更為妥當。


    想了想,衛容駿終究沒有反駁。他知道子書的想法——自己是一個需要被人照顧的病人,尤其出門前,娘親拉著他說個不停,自己好或不好便成了他的責任,所以,即便自己一再強調無須顧慮他,子書還是處處考慮他,就怕無法平平安安將他帶迴京城。


    雖然周子曜並非世子,但是一直待在燕王身邊,自然比遠在京城的世子更親近燕王,也更得喜愛,不知不覺當中,燕王也習慣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指點,許多要緊的事更是交給他辦理,藉此磨練他。


    「父親,楚世子並未交出銀子將人贖迴,是不是察覺到我們在後麵操縱此事?」周子曜看不上楚昭昀,總覺得他就是一個腦子不行的武夫,當然,這樣的人行事風格豪爽俐落,更好操控,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楚昭昀行事相當謹慎,並未一口氣就答應翠香樓老鴇提出的要求。


    「翠香樓那個丫頭真是永安侯的女兒?」燕王還是了解兒子,若沒有藉此事玩點什麽花樣,必然覺得可惜。


    「我不會傻得在此事上頭動手腳。」


    周子曜當然動過此種念頭,可是將一個人換成另外一個人,不僅極費功夫,而且一個環節疏漏,滿盤皆輸,風險太大了,再說了,即使真是楚昭昀的妹妹,還是可以握在他手上,何必用個假的?


    「隻要翠香樓那個丫頭的身分正確無誤,即使知道此事有我們的影子,難道他還能不認妹妹嗎?」


    燕王不怕楚昭昀不認妹妹,隻怕這件事不過是個謊言,可是按著楚昭昀陳述的情況,經過再三打探,確實沒有杜撰捏造之疑,而且還真找到人,楚昭昀遲早會將人從翠香樓帶走。


    「沒錯,隻要那個丫頭真是楚家的女兒,他勢必要將人帶迴永安侯府。不過,為何他還不出手贖人?那個丫頭如今還是清倌,過些日子老鴇就要放出消息,拍賣她的初夜。」這是晉陽城妓館的慣例,妓女在開苞前半年,就會拋出消息來讓恩客出價競標。


    燕王笑著搖搖頭,「你以為豔娘有膽子在此時拍賣那個丫頭的初夜嗎?」


    「為何沒膽子?」有他父親當靠山,豔娘在晉陽城還真是橫著走,誰也沒放在眼裏。


    「別忘了,是你出麵幫忙找人,楚世子又是從京城來的,即使豔娘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也猜得出非她能輕易得罪之人。」


    「對哦,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你也別急,事關永安侯府的血脈,楚世子不能不謹慎。再說了,他來這兒的目的若不單單為了尋找流落在外的妹妹,更沒必要急著贖人。」


    周子曜頓時豁然開朗,「如此說來,他反倒樂得與豔娘慢慢周旋。」


    「你告訴豔娘,一萬兩的贖身銀分毫不能減。」


    頓了一下,周子曜有些擔心,「一萬兩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這丫頭可是永安侯的嫡女,身分尊貴得很。」


    「若他堅持付不出一萬兩呢?繼續拖著,他該幹的事都處置好了,我們再將人送到他身邊也沒多大的意思了。」


    燕王驕傲的揚起下巴,「你以為本王在北遼沒有盟友嗎?」


    怔愣了下,周子曜兩眼一亮,「難道北遼已經在父親的掌控之中?」


    「不能說完全在掌控之中,隻是不難事先得知皇上是否私下派人前往北遼議和。」


    「這就夠了,隻要事先能掌握此事,就可以阻止。」


    「不過,還是要盡早將人安排到楚世子身邊。」


    「是,可是,父親真的認為楚世子身上有皇上的密令?」


    燕王將此事梳理了一下,細細分析道來,「皇上一心一意想裁減燕州駐軍,與北遼議和勢在必行,可是三番兩次被我們攪亂了,還將罪名栽在北遼頭上,致使如今朝中許多大臣反對議和,皇上若不想打消此念頭,也隻能由明轉暗。


    「永安侯深受皇上信任,而永安侯府的侍衛皆是跟隨永安侯上過戰場的,有足夠能力護衛永安侯世子潛入北遼,因此皇上將此事交給永安侯世子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楚世子去年才進了五城兵馬司,除了在外國使節來訪的宴席上,與他國勇士交手,贏得漂亮,掙得大周第一勇士的美名外,根本看不出他還有什麽其他本事,皇上有可能將此重責大任交給他嗎?」


    「他代表的隻是身分,皇上真正看重的是他背後的永安侯府,還有寧國公府。」


    「楚世子的外祖父家?」


    燕王點了點頭,藉此讓兒子看清楚狀似沉寂的寧國公究竟有多大的實力。「雖然老寧國公一心一意修書,如今的寧國公也是文官,可是,寧國公府卻出了一個為皇上走遍大江南北、威震外邦的駙馬爺鎮南侯。本王相信鎮南侯在北遼必定有不小勢力,而這些勢力必能助楚世子順利跟北遼簽訂議和。」


    「鎮南侯不是有個兒子嗎?」


    「鎮南侯世子在五歲那年大病一場後,便遠離京城避居南方,據說受不了北方寒冷的天氣,皇上應該不會派他來燕州。」


    周子曜終於不敢小看楚昭昀的實力了,「不過,我的人並沒有發現他有任何舉動。」


    「你的人可盯緊了?」


    「他的身手太好了,不敢盯太緊。」


    「看樣子,你的人很難完全掌握他的行動,還是盡早在他身邊安排眼線。」


    「不如我們想個法子逼他贖人。」


    燕王擺了擺手,「他不急,我們更不能著急。」


    「若他非要事成再贖人,這顆棋子就失去意義了。」


    「這倒未必,以後她隨永安侯世子迴京,對我們還是有幫助。」


    「雖是如此,我們若不能度過眼前這道難關,將來我們隻能任由皇上擺布。」


    如今皇上隻是想削弱燕州的駐軍,可是一旦燕王府失去戰鬥力,下一步皇上可能會剝奪燕王府調動兵馬的權力,再來很可能在燕王府的子弟上頭隨便安個罪名,譬如不學無術、欺壓百姓,然後將父親降爵……總之,皇上最後的目的就是讓燕王府成了空殼子,中看不中用。


    略一思忖,燕王道:「畢竟是你幫楚世子找到妹妹,理當出麵關心一下。」


    周子曜笑著點頭應允,「是,若楚世子遇到困難,我出麵幫忙也是應該的。」


    「不,你別自個兒出手。」


    想了想,周子曜明白了,「燕王府是這兒的地頭蛇,幫他找妹妹是舉手之勞,可是他要不要將人帶走,這是永安侯府的事。」


    「正是如此,還是交由豔娘出麵施壓。」


    「父親不是說豔娘不敢得罪楚世子,如何施壓?」


    「不能得罪,但虛張聲勢無妨,楚世子不能不顧麵子,總是會著急的。」


    這下周子曜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將父親的話轉告豔娘,相信她自有分寸。」


    【第五章 已經上了心】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衛容駿沒事就待在院子曬太陽,坐在楚昭昀給他弄來的藤製太師椅,隨意翻看遊記,累了,就閉上眼睛小憩片刻,日子看起來相當快活。


    「爺。」衛邵輕聲喚道。


    衛容駿緩緩的張開眼睛,卻動也不動,不過是微微拉下身上的毯子。


    「衛林有消息傳來了,他跟莫哈王子聯係上了,過幾日就會離開北遼。」


    「比我預計的還慢,他在那兒可有遇到麻煩?」


    「信上沒提,隻道迴來細細稟明。」


    衛容駿明白的點點頭,「迴來細細稟明」就表示在那兒遇到麻煩。


    這時,楚昭時氣急敗壞的走進來,「真是可惡透了!」


    衛容駿戲謔的挑了挑眉,「誰惹你生如此大的氣?」


    張開嘴巴又閉上,楚昭昀已經打定主意不拿此事煩他。


    略一思忖,衛容駿不難猜到怎麽迴事,便問:「你剛剛去了翠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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