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後退幾步,撞上桌子,上麵的牌位也跟著晃動起來。


    她低唿一聲,別開臉,不敢看迎麵走來的鬼魂,但仍舊能聞到血腥氣。


    “別,別過來!”


    “是你害了我,是不是?你假死脫身,就是為了和沈文琪在一起,是不是?”


    “說話!”


    鬼魂句句緊逼,餘氏的心理防線近乎崩潰。


    “是,是我害的,可這不能怪我,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你,我早就想與你和離了。”


    餘氏大聲叫喊:“可你姓薑,姓薑啊!我根本和離不了,所以,隻能讓你死。”


    “薑如環也姓薑,她一樣高高在上,我看出她喜歡沈文琪,憑什麽?我過得不好,她卻能嫁個如意郎君,和美恩愛?”


    “就因為她姓薑?嗬,我偏不讓她如願。”


    “我找到沈文琪,告訴他當初救他的人是我,他深信不疑,而且我發現,他也不是那麽喜歡薑如環,無非就是衝著薑家而已。”


    餘氏突兀地笑起來:“真是可笑,你們薑家什麽都有,偏偏就是這情緣一事,就是不能盡如人願。”


    “沈文琪也是個虛偽小人,想要薑家的一切,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惡人,一邊和薑如環扮演恩愛夫妻,一邊與我在一起。”


    “說起來,”餘氏笑聲不減,“他還不如你,你至少坦蕩是個君子,對我也不能說不好,但他,嗬,太會演戲了。”


    餘氏把什麽都說了。


    腦子一熱,心跳都在加速,想忍都忍不住。


    直到痛快說完,才發現鬼魂沒有說話,再偏頭看,不知何時,鬼魂已經退去。


    地上白霧和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在慢慢淡去。


    若不是桌上牌位還在,她幾乎要以為,剛才是一場夢。


    她吐一口氣,感覺心跳慢了些,此時心裏也有些後悔,不該說那麽多。


    可剛才怎麽就沒有忍住呢?


    她看看四周,還是黑漆漆的,不見個人影。


    所幸,沒有人。


    然而就在此時,四周光芒亮起,把她所在的地方照亮。


    她這才發現,站的地方是被黑布包裹住了,難怪,感覺這麽黑。


    “唰”一下,黑布落地。


    這房間寬大,比她以為的寬大得多,光芒充斥整個房間,正位上坐的正是顏如玉。


    旁邊還有薑如環和薑棠梨。


    左側是曹刺史夫婦,而右側,是被堵著嘴的沈文琪。


    這是人間。


    但對於餘氏來說,像一步踏入地獄。


    沈文琪眼睛通紅,忿恨盯著她,恨不能把她撕碎。


    顏如玉抿一口茶,緩聲道:“曹刺史,剛才的話都聽到了,這也就不用審了,她自己招的供。”


    “是,”曹刺史點頭,“這沒什麽可說的,殺人償命,就算過去多年,也是一樣。”


    餘氏臉色慘白:“不是,我沒有,剛才都是瞎說的,我是被嚇壞了。”


    薑棠梨忍不住罵道:“閉嘴吧你,真是不要臉,自己說的話還能往迴吞?”


    顏如玉垂眸飲茶,眼中掠過笑意,薑棠梨這小丫頭,當初文靜柔弱,現在身體好了,底氣足聲音大,跟著齊冬薔和琳琅、大當家,連懟人的話也是張嘴就來。


    薑如環對曹刺史福福身:“刺史大人,薑氏如環,願寫訴狀,請大人為我小叔昭雪。”


    曹刺史嚴肅道:“薑小姐放心,本官義不容辭。”


    “另外,我要與沈文琪和離,也寫一紙訴狀,請大人宣判。”


    曹刺史還沒說話,曹夫人看他一眼,他立即道:“可以,沒問題。”


    沈文琪霍然站起,把嘴裏的東西拿出來:“和離?我不同意!”


    薑如環看都不看他,神色平靜:“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所以才寫訴狀,請大人宣判,不需要你同意。”


    沈文琪語重心長:“如環,我知道你生氣,可我也是無辜的,我也是被這個女人騙了,騙慘了!”


    “你放心,我以後定當和她斷絕關係,一心一意對你。”


    顏如玉掀眼皮看看沈文琪,暗自感歎,渣男這東西真是自古相同,不要臉的勁兒如出一轍。


    薑如環輕笑一聲:“她騙你,你但凡用腦子想想,就能發現,可你沒有。”


    “我對你真心實意,從未有過半點虛情假意,你若不喜歡,大可以說出來,沒有人強迫,可你也沒有。”


    “沈文琪,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敢做就要敢當,我還能看得起你,現在這般,真是讓人不齒。”


    沈文琪沉默一瞬,再看向薑如環時,方才眼中的情意已消退無痕。


    “薑如環,我現在還和你這樣說,無非就是看你姓薑,既然你不願意,那也隨你。”


    “不是要和離嗎?沒問題,不用麻煩刺史大人,現在就寫。”


    顏如玉吩咐一聲,琳琅把紙筆拿來。


    “薑小姐,”顏如玉道,“還是請刺史大人作個見證,走一走程序,以免將來麻煩。”


    顏如玉心裏門兒清,沈文琪為什麽能痛快和離。


    如他自己所說,現在還肯開口留一留薑如環,一是想麵子上好看,不讓他自己顯得太過薄情寡義,二就是薑如環姓薑。


    薑如環揭破他,也沒有再和他 一起的意思,他也就不再多言,畢竟,他覺得所有錢都在他手上,薑如環現在身無分文,連宅子都賣了。


    也罷,就趁著這個機會,斷個幹淨,以免以後再作糾纏。


    顏如玉給薑如環遞個眼色,薑如環也明白她的意思,當即提筆書寫。


    曹刺史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帶著大印來的。


    三下五除二,直接一扣章。


    薑如環握緊那一張薄薄輕飄的紙。


    一腔真情,三年婚姻,就換得這一張薄紙。


    不過,也算慶幸,總好過將來死在這個男人的算計之下,連張紙都沒有。


    她很想問關於假孕的事,但顏如玉提前和她說過,暫時不要提。


    拿到和離書,沈文琪不以為然地笑笑,三折兩折收進袖子裏。


    “王妃,刺史大人,下官能走了嗎?”


    顏如玉放下茶盞:“沈司馬,你也不問問,餘氏會如何?”


    沈文琪垂眸勾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什麽可說的,我相信刺史大人會判個公道。”


    說得真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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