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中年男子身邊的甲士立即圍向穀仲溪與慕容卿二人,長刀出鞘的聲響瞬間沒過絲竹之樂,也讓一眾演奏者戛然而止。


    “快,快放我下來!”慕容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千算萬算,沒想到見到聞名天下的劉刺史時會是這般光景,更沒想到居然在此處碰上拓跋普速根,隻求這北蠻之人未認出自己,最好能遁入迎輿的人群中做個小透明。


    穀仲溪放下慕容卿,挺身環視,這晉陽城內建築破舊,但比起洛陽西城區多了很多鄉民活動的跡象。眼下這群人,迎輿隊伍間皆是些官員裝束,正位為首的中年人氣宇軒昂,麵對如此亂相反而麵容含笑,沒有絲毫怪罪之意,倒是邊上那頗為陰柔的翩翩公子吹胡子瞪眼,十分惱火。


    身後那群身著獸皮鎧甲的武士已然駐了馬,卻無一人下馬,道道目光隻盯著自己,滿含怒氣。


    穀仲溪搖頭微笑,也不答話,隻正身立於城門中央,負手而立。


    “啞巴了嗎!安敢搗亂迎貴客之儀,給我拿下!”


    翩翩公子躲在甲士身後憤怒揮拳,眾甲士得令,立即齊齊上前,欺穀仲溪人少,未全力揮刀砍去,反而立著刀逼近,妄圖一把擒住。


    穀仲溪隨手握住慕容卿手中陌上劍之劍柄,錚一聲長劍出鞘,在當空劃過一道絢爛的光華,隻聞一串叮叮當當,眨眼間陌上劍又插迴劍鞘之內。


    一眾上前的甲士如木樁般定在原地,一陣微風卷過,為首甲士手中長刀忽地墜地,攔腰斷為兩節,其餘甲士自然也不例外,隻眨眼一擊,十多把兵器皆化為廢鐵。


    四下鴉雀無聲,圍觀之人不禁皆後退了一步,眾人看穀仲溪的眼光不再是訝異,而滿是驚恐。


    慕容卿正好趁著穀仲溪這一劍的風頭,稍稍往邊上挪了挪,有意將自己隱在人群中。


    “你……你……”翩翩公子拚命指著穀仲溪,徹底漲紅了臉,卻半分話也不敢多言。


    中年男子拍了拍翩翩公子的肩膀,淡淡道:“徐公子,這裏沒你的事。”


    翩翩公子立即縮至一群樂手之中,垂首而立。


    “這位少俠好功夫,我是劉聰,敢問少俠名諱?”


    穀仲溪雖有猜想,卻未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正是自己要找的劉聰,一時感覺對此人的初見印象倒還不錯。


    “在下秦溪,從壺關而來,特給刺史大人送上一份情報。”


    “哦?”劉琨麵色微變,拱手道:“辛苦少俠了,隻是今日有貴客來,少俠可否稍候,待我迎完貴賓,再入府一敘?”


    穀仲溪瞥了眼慕容卿,後者打定主意是要把自己裝做個背景,無奈隻得微笑迴道:“悉聽刺史大人吩咐。”言罷即退在一旁。


    劉琨哈哈一笑,大步上前,直向原本的主角,眼下被晾在一邊的北蠻騎兵走去。


    快行至麵前時,騎兵為首者終於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侄兒拓跋普速根見過叔父!”


    這位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話,對劉琨的舉止也是禮節在外,倨傲在內。劉琨卻十分歡喜,大笑著扶起身,歡喜道:“侄兒能來,乃我天大助力,快隨我入府暢飲!”


    言罷便一手攜著拓跋普速根,大步往城內走去,路過穀仲溪身邊時不忘對穀仲溪點頭微笑,穀仲溪隻得恭敬一迴揖。


    哪知劉琨卻不隻是路過,反而特意停駐不走,雙目死死盯著穀仲溪,忽而道:“軍中有個傳聞,有一位叫秦溪的少年英才曾在江東鏡湖水戰中建立奇功,一劍斬殺魚妖,是你不是?”


    穀仲溪心中暗驚,但也算在意料之內,隻是沒想到劉琨偏要拉著拓跋普速根問出這句,隻得長揖而拜,沉默不言。


    躲在穀仲溪身後的慕容卿心裏把劉琨罵了千遍,如今拓跋普速根與自己相距僅僅十步,想不看見都難,不得已隻得裝作路人,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誰知千躲萬躲,仍然躲不過茫茫人海中驚羨的一瞥。拓跋普速根早已留意到這位麵容姣好的女子,這般距離下凝神細看,瞬間棄了劉聰,快步上前,在眾目睽睽下對著慕容卿直接單膝跪地,拱手道:“慕容公主,真的是你!”


    慕容卿尷尬笑道:“二殿下,許久不見,快快起身,這像什麽話。”


    隻是這一幕卻讓劉聰意料之外,緩步上前對拓跋普速根問道:“賢侄,這位是……”


    拓跋普速根起身朗聲道:“這位是遼東大單於慕容廆的掌上明珠,慕容卿公主,也是我父親幫我定的姻親,是我的未婚妻子!”


    北蠻騎兵聞言,無一不發出喝彩的歡唿聲。


    劉琨不禁訝異而笑:“原來竟如此有緣,今日我晉陽真乃大喜臨門,甚好!甚好!”


    “侄兒還以為是叔父特意請慕容公主到此等我呢!”拓跋普速根咧嘴而笑,對著慕容卿道:“是吧,公主殿下,我們二人真是太有緣了!”言罷就想拉慕容卿的手。


    慕容卿心中大駭,忙不迭看向穀仲溪,卻見後者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真真如方才自己一般動作,氣急之下,如泥鰍般滑過拓跋普速根的手,無意中竟用出七星步伐,瞬間貼至穀仲溪身邊,對劉琨一福道:“見過劉刺史,小女是隨穀……秦公子自壺關來的!”邊說著竟直接挽上穀仲溪的胳膊。


    穀仲溪不禁苦笑,無奈隻得如木頭一般就這麽呆立著。


    劉琨見此狀大為愕然,迴身瞥了眼拓跋普速根,不出意料,這位北蠻漢子又驚又怒,眼中噴射的怒火早已能將穀仲溪焚燒殆盡。不僅如此,在圍觀人的嘩然中,一眾北蠻騎兵自然大為不滿,吼叫著紛紛亮了刀兵,霎時間城門口劍拔弩張,惡戰在即。


    劉琨淡淡歎了口氣,微笑道:“遠來都是客,況且我們還都是為著同一個目的聚於此地,請各位稍安勿躁,切莫妄動肝火。”又對拓跋普速根道:“賢侄,我與令尊結義金蘭,賢侄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我稍後定會問清原委,給令尊詳細複信。對了,驚聞令尊身體抱恙,才勞動賢侄到此,請問令尊如今怎麽樣了?”


    拓跋普速根沉著臉迴道:“多謝劉刺史掛念,父親隻是偶感風寒,休息幾日便無大礙,還好我今日親自到此,否則我竟不知自己的女人居然有了漢子!”


    拓跋普速根繞過劉琨,一步一步走到穀仲溪麵前,惡狠狠地俯視著這張年輕的臉,譏諷道:“我當是什麽世家子弟,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一劍斬魚妖是吧?看來很你能打!可敢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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