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外,滿道的殘兵斷甲,累累白骨在血色土地上露出一角,如修羅地獄般淒涼。


    穀仲溪與慕容卿搖搖晃晃,白馬已然口吐白沫,但遠見晉陽城門就在眼前,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門口。


    想起在岔路口前的謀劃,真真可笑。


    自壺關至晉陽七百餘裏,幾乎未見活人!什麽襄垣縣,不過是一片空無一人的死城罷了。


    道上除了天險峽穀,便是奉命堅守在各處緊要節點的晉軍甲士,雖有龐淳手書開道,可補給是斷斷沒有的。這些兵士自己的補給都不充足,穀仲溪與慕容卿又怎會搶奪他人食物。


    自壺關出發,到這晉陽城門前,整整騎了三天三夜。


    餓了三天三夜,渴了三天三夜!


    因為途經所有的河水,已然全部幹涸。


    穀仲溪不得不有些相信所謂天命。


    或是大晉的皇室太過腐朽,連天都看不下去!


    苟延殘喘,終於抵達城門,白馬再也無力站立,瞬間翻倒在地。


    穀仲溪眼疾手快,將快要臉著地的慕容卿一把扶起,兩人稍稍迴了些神,抬眼四望,卻見城門緊閉,哨塔空無一人。


    “來人呐……”慕容卿有氣無力,緩緩向城門走去,邊說著,邊想扒拉開厚重的城門。


    然而無一人應答。


    “有人嗎!!”穀仲溪運足內息,大吼道。


    不多時,城門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人在門後問道:“什麽人?來幹什麽的?”


    慕容卿見終於有人迴話,立即似迴光返照般高聲道:“我們來送重要情報給刺史大人,有壺關龐將軍的手諭!”


    門內一陣沉默,緩緩迴道:“不好意思,接劉刺史令,晉陽南門封閉,你們不能從此入城。”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一擊讓慕容卿癱倒在地,哭喊道:“憑什麽呀!我們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就讓我們入城吧!”


    門內人仍然迴道:“實在不好意思,這是刺史大人之令,小的哪敢擅自做主,出了岔子,腦袋不保的!”


    穀仲溪微微皺眉,靠近門縫沉聲道:“劉刺史為何要封閉城門?”


    “還不是因為城裏出了敵人的探子。四門大開,並州各地災民皆湧入城內,敵人的暗探一並混入,險些害了刺史大人性命!”


    穀仲溪恍然大悟。


    “你們二位快走吧,按規定,小的都不得與來人多言語的!”


    穀仲溪又問道:“有勞軍爺,敢問那哪裏可以入城?”


    門內猶豫半晌,輕聲道:“原本是四門皆閉的,今日聽聞北邊來了貴客,北門或有迎接之儀,大概就在午時前,二位如果趕得及,就盡快去北門吧!”


    “北門!”慕容卿呻吟道:“天啊,此處是南門,這是要我們在一個時辰內繞過整座城啊!”


    穀仲溪思慮片刻道:“好,多謝軍爺。在下還有一請,軍爺可否賞兩口水喝?否則我怕我二人未趕到北門,已然渴昏過去了。”


    門內許久未迴話,慕容卿可憐巴巴望了眼穀仲溪,柔軟的嘴唇已盡數幹裂。


    “軍爺,還在不?”穀仲溪懇切道。


    “好吧……我將水袋灌滿,從城牆上丟下來,接不接得住,就看你自己了。小的能做的就這麽多,二位保重!”


    言罷,腳步聲漸漸遠去。


    “穀哥哥,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馬了,就算有水,又怎能在一個時辰內繞過整個城池啊!”


    穀仲溪隻淡淡一笑,彎腰扶起慕容卿,後退幾步,專心留意城牆上方。


    不多時,一隻牛皮水袋當真自城樓上拋下,穀仲溪一個縱躍,半空中便將水袋拿在手裏,落地後,直接遞給慕容卿。


    “你……你先喝吧!”慕容卿望著珍貴的水袋,一時間竟連連擺手。


    “公主殿下,這種時候還裝什麽善人,給你喝就喝,速度些,莫耽擱了時間!”


    穀仲溪猛地拔開水袋塞子,直接杵到慕容卿麵前。


    慕容卿猶豫半分,終究還是快速接過水袋,仰首細細飲下,清冽之水微涼,瞬間充盈周身,似一下子激活全身的元氣。


    慕容卿不敢多飲,很快便將水袋遞給穀仲溪,隻是穀仲溪望著這送來的水袋,一時卻犯了猶豫。


    袋口,還有慕容卿淺淺的唇的印記。


    慕容卿見穀仲溪隻望著水袋發愣,不禁輕拍了下其後腦勺:“快飲!生死關頭,哪還在意那麽多!”


    穀仲溪輕歎口氣,取過水袋,盡量離了些距離小飲數口,又將水袋細細擰好遞給慕容卿,一低身道:“快,上來。”


    “幹嘛?”慕容卿看著穀仲溪的動作,心中不免一咯噔:“你是要背著我?不行!我很重的!你不可能跑的遠!”


    “別廢話了,”穀仲溪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又不會逍遙遊,自然沒有我跑得快,以我現在的內息,無法使用第五層禦風境界,但使用凝氣法調用初階的神行境不成問題,快來!”


    慕容卿被吼了這一嗓子,心中卻滿是愕然和愧疚,遲疑片刻,還是乖乖伏上穀仲溪寬闊的後背,將自己的折枝劍和穀仲溪的陌上劍一並抓在手裏。


    “劍拿好,我可沒力氣禦劍了。”穀仲溪低低說了一句,整個人瞬間騰躍出數丈遠。


    晉陽城北門,稀稀拉拉的迎輿隊伍分列兩側,一名身著皂袍的儒雅中年男子捋著長髯,遙遙相望。不多時,遠處連綿山巒的背景下有塵土騰起,男子微笑道:“來了。”


    “是,刺史大人,那我這就安排奏樂?”中年男子身後一名年紀稍輕的公子哥兒燦然詢問,得到肯定答複後,如打了雞血般對身後一群人高高揮手:“諸位諸位,打起精神,貴客到啦!看我手勢,蘆笙,起!”


    城門內外登時響起一片悠遠的曲聲。


    “竹笛!起!”


    公子哥兒繼續揮手,笛聲加入樂曲之中,顯得愈加輕快婉轉。


    “徐公子所編樂曲果然非同凡響,”中年男子露出讚許的神色:“我相信貴客會喜歡的!”


    公子哥兒迴頭報以明媚的微笑,雙手舞動地更起勁了。


    絲竹縈繞間,遠處煙塵愈來愈近,地平線上顯出一縱騎兵的身形,約莫百來人,隻如旋風般飛速逼近,皆是獸皮輕甲,彎刀長弓。為首之人尤為魁梧,黝黑的膚色上塗著不知名的顏彩,顯出其身份的不同。


    但這隊騎兵將入城門時,速度卻絲毫未減,如攻殺的戰車般直逼著迎輿隊伍而來,一眾官員登時被嚇得驚慌失措,四散奔逃,中年男子麵上的神色也微微變了變。


    可正當為首騎將自以為傲武而洋洋得意時,一道身影如弩箭般從其身邊瞬間經過,沿路騰起一片煙塵,更先一步入得城門,一頭紮入人群中。


    自然是神行境的穀仲溪,以及其後背上哇哇大叫的慕容卿。


    當然,若是穀仲溪耳旁風聲沒有那麽大,能夠稍稍聽清慕容卿喊了什麽,他絕不會這麽貿然地衝過來。


    “別跑了!停啊!那是拓跋二皇子,是我爹要將我許配的人啊!!”


    慕容卿一路唿喊著卻已然衝到城內迎輿隊伍正中間,四下皆是愕然的目光,


    “完了……徹底完了……”慕容卿哭喪道。


    數場戰事,


    入住晉陽


    羯族人(老板,漢族妻子)


    所謂正義


    不想讓慕容卿見到拓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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