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提點嘴角抽搐,麵色難看,很快又僵硬地擠出笑容,他雙手抱拳,麵對著周婉兒,木萍拱手,“此言差矣!”


    周婉兒,木萍連連冷哼。


    他的目光凝視在她們的麵頰上,發現她們兇巴巴盯著他,他低垂下眼簾,“將軍是大宋的功臣,皇城司是大宋的爪牙,我端著皇城司的飯碗,怎麽能砸自己的碗,而害將軍!”


    周婉兒,木萍麵色緩和下來。


    他眼中透露出狡黠的光芒,他低垂著頭,緩緩轉身,麵對吳劍男,“還請將軍見史泰一麵!”


    “史泰在哪兒?”吳劍男問。


    “漢水岸邊的船上!”張提點說。


    吳劍男沒有立刻迴答,皺緊眉頭。


    張提點抬起眼皮,陰鷙地盯著他。“將軍可不要薄了皇城司的麵子!”


    吳劍男在想,若是不去臨安,在樊城稱病,料定皇城司也拿他沒有辦法,若是去臨安,與皇城司幕後之人見麵,說不定可以得知柳青青之死的真正原因。


    “你們暫且在混藩中等候!我一會兒便來!”他說。


    張提點撇著嘴角邪笑,目光中偷露出狡黠的神色,他身邊的李大家拉住他的袖口,他看向李大家,李大家長歎一聲,然後一邊拉著他向外走,一邊嘟囔:“混藩混藩,到混藩中等待!”他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沉,到了後來他嘴角不斷抽搐,有一瞬間又嘿嘿傻笑。張提點問他因何而笑,他搖頭不語,隻是拉著張提點走出屋,張提點一邊迴頭看屋裏,看見周婉兒,木萍圍在床邊,為吳劍男整理被褥,沒有什麽異常情景,他又看向李大家再問,因何而笑。李大家搖頭不語,長歎一聲,緊接著說:“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緊接著他又長歎一聲。


    張提點心想:“那所謂混藩之地定有蹊蹺!”結果越走,地方越偏僻,他迴頭看去。他們距離府衙的迴廊,小橋流水越來越遠了。在他眼中它們像是模糊的影子。他又看著李大家,“混藩到底在哪裏?”


    李大家說:“這不到了嗎?”


    張提點向前看去,前方馬廄邊上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個茅房,他心下疑惑,大家帶他到茅房來幹什麽,他又不內急。


    他又問:“這是做什麽?”


    李大家拉著他停在茅房的邊上。從茅房溢出來臭烘烘的臭氣衝入他的鼻孔,令他感覺到一陣陣的惡心,他甩起袍袖遮住自己的鼻孔。四周嗡嗡亂飛的蒼蠅,就像是晃悠在他眼前的黑影子,他注視著它們,恍惚間看見這些蒼蠅長出了一張張人類的麵容,它們不懷好意的笑,這時就是四周嗡嗡作響的聲音,在他聽來似乎也是嘲笑他的聲音,他變得焦躁了,揮舞袍袖,大吼:“滾開滾開!”蒼蠅嗡嗡飛開。他眼前的一切景物又恢複到正常。


    “混藩就是茅房?”他跺腳,麵紅耳赤地問。


    “你以為是什麽?”李大家攤開手掌,滿臉無辜。


    “這是奇恥大辱!”


    “你若是不願意,走了便是!將軍來了,我隻是說你走了!”


    他連連跺腳,又不肯走,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一隻黑色羽毛的蒼鷹,從他頭頂上飛過,他心想: “沒想到,我也能像是這隻蒼鷹一樣孤寂,可憐!”轉念一想,即便他是蒼鷹,也做最兇狠的,他長歎了一聲,嗅聞著茅房溢出的臭味。他甩起袖口,遮住自己的鼻孔。


    李大家鄙夷地盯著他,不斷掃視著他,像是要刺穿他的靈魂。


    唏唏律律,馬廄裏傳來一陣陣馬兒的嘶鳴聲,拴在馬莊上的馬兒齊刷刷地向他們看過來,隨之而來的馬糞味彌漫在空氣裏。茅房四周的臭味更加濃鬱了。


    張提點哎呀哎呀歎息;李大家皺緊眉頭;他們安靜一會兒,嗡嗡叫喚的蒼蠅又飛迴來。張提點揮舞袍袖驅趕它們,它們飛走了,張提點嗅聞到足夠的臭味後,感覺到生無可戀,那臭味像是印刻在他的腦海裏,讓他忘不了,就算是他遮擋住口鼻,他腦海中難以抑製住的惡心,也像是霧霾一樣揮之不去。他連連跺腳,臉色漲的通紅。


    “這也算是待客之道?”他說。又連連跺腳。


    李大家心想:“你這髒東西,饞我的老婆,霸占了她,還有資格嫌茅房髒了!”他冷漠地瞥著他。


    張提點一會兒走到前方的灌木中待著,一會兒又走迴來,站了不一會兒,他又走開了,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迴來,看見前方沒有人影,他眼中透露出焦急的神色,看見前方有人影,他眼中綻放出狡黠的光芒,當看見來的人不是吳劍男時,他眼睛裏又變得黯淡無光,他蹲在灌木叢邊上,生無可戀地甩起袍袖遮住自己的口鼻。耀眼的陽光照射著他。……他終於看見吳劍男來了。


    一群侍衛簇擁著一輛馬車,馬車車輪吱呀吱呀響,黑蓬車頂上的紅色穗子隨著車廂的擺動而晃悠,轎簾子拉開,吳劍男探出頭,他看見了張提點,張提點也看見了他,張提點站起來,抱拳拱手,抬著眼皮陰鷙地盯著他,他放下車簾子,仰靠在車廂上。


    “張提點真在混藩等候?”周婉兒掩住口鼻,忍住笑意說。


    “等著呢!”吳劍男說。


    “噗呲!”周婉兒,木萍都笑出了聲。


    馬車停下,吳劍男睜開眼睛,拉開車簾,探出頭,張提點,李大家走過來,他們雙手抱拳,躬身而立,“將軍!”他們說。


    “先頭帶路!”吳劍男說。


    他們走到馬車前麵,張提點甩起袍袖,遮住自己的口鼻,昂頭挺胸地走;李大家跟在他的身後,他們一前一後帶著車隊走出府衙。大街上的大宋百姓看見將軍府出來一輛馬車,紛紛跪倒在路邊,大唿:“將軍神勇!”隨著馬車走過他們,他們站起來,久久不肯離開,目送著馬車走遠,才離開了。


    馬車每到一處,遇見大宋百姓,大宋百姓都跪倒,發出山唿海嘯一樣的唿聲:“將軍神勇!”


    直到馬車出了樊城,有的大宋百姓依然依依不舍,他們隨同走出樊城,直到看見馬車停在漢水岸邊的軍碼頭前,他們才停下來。


    吳劍男,周婉兒,木萍隨同張提點走上船,眾多侍衛分散在船邊,吳劍男,周婉兒,木萍,在李大家,張提點的引領下走進船艙。


    船艙狹小,容下五六個人已經顯得局促,他們一進入船艙,李大家識趣地走出來。張提點走到前方老人身邊。附到他耳邊,低語。盤坐在蒲團上,閉著雙眼,頭戴烏紗帽,身穿錦衣華服,腰間紮玉帶,年紀在六旬上下,兩鬢斑白的老人睜開眼睛,盯著麵前的吳劍男。


    張提點低語完,老人馬上站起來,低頭,碾著碎步走到吳劍男身前,一頭跪倒在地上,張提點跟著跪倒在地上。


    “老者,”吳劍男驚詫地盯著老人,“這是何意?”


    “老朽史泰一個閹人,見了將軍怎能不跪?”這個叫做史泰的老人說,連頭也不敢抬。


    張提點看看史泰,然後又看看吳劍男,額頭上快速冒出冷汗,然後他快速低下頭。


    吳劍男扶起史泰,史泰拉住吳劍男的手,把上首位置讓給了他,自己和張提點坐在下首,低頭不語。


    吳劍男說:“史泰,你可是皇城司的人?”


    “老朽正是皇城司的人!”史泰低垂眼簾不與吳劍男的目光直視。


    吳劍男身後的周婉兒,木萍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又盯著史泰,史泰身著華服,非比普通百姓,他烏紗帽兩邊垂落下來的幾縷花白頭發,垂落在他蒼老的麵容上,他蒼老的麵容上堆砌的皺紋,縱橫交錯,他眼中泛著狡黠,攝人的光芒。“此等人物並非泛泛之輩,為何對教主如此恭敬?”她們想著,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聚焦在史泰麵容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虛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衣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衣慈並收藏太虛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