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急著見我,有什麽事情?”吳劍男問他。


    他一頭磕在地上,張提點跟隨著他磕在地上,張提點疑惑地打量著他。


    他低眉順目地說:“老朽隻是一個閹人,一切隻是聽從吩咐而已!”


    “這麽說,你並不知情?”


    “老朽不知!”


    “你想怎麽樣?”


    “老朽想帶將軍迴臨安,完成老朽的使命!”


    吳劍男心想:“此時若不答應,恐怕線索也就斷了,永遠都不能查出殺害柳青青的元兇!”他點點頭,說:“我跟你迴臨安!”


    史泰嘴角抽搐,隨即眼中變得落寞,他磕頭後說:“老朽感念將軍隨同之恩,但凡將軍有事,老朽定當竭力維護!”


    “大可不必如此!你我都是朝廷中人,你我當同心竭力為大宋百姓辦事!”


    “將軍高義,老朽佩服!”史泰說,“老朽這就安排啟程,先告辭!”他起身,帶著張提點走出船艙。他看見船板四周站滿了吳劍男帶來的侍從,他拉住張提點的袖口,張提點疑惑地看著他,他一邊注視著四周侍從,一邊帶著張提點走到船頭僻靜之處。


    他四下裏張望,發現這裏沒人,他注視著前方,長歎了一聲。前麵昏黃的太陽剛升到江麵之上,霧氣沉沉的江麵上,仿佛布滿了揮之不去的陰霾,江水嘩啦啦的衝擊在船頭上,順沿著流開,帆船上下沉浮。


    張提點疑惑地看著他,“公公,”他說,“既達成目的,為什麽還唉聲歎氣?”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隻想問隨你同來船上之人,還有誰?”史泰說,依然注視著江麵。


    江麵上霧氣嫋嫋,四周景物五米開外變得模糊,漁船像是模糊的影子若隱若現,有時會聽見漁夫高亢的歌聲。


    張提點皺緊眉頭,“有什麽不妥嗎?”


    他擺了擺手,“聽我之言便是!”


    張提點掃視四周,看見李大家並沒在,他說:“隨同下官而來的,隻有李大家一人!”


    史泰沒有立刻迴答,沉吟了一會兒,舉起手掌,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張提點麵色頓時變得黑了,他在想,他收了李大家的好處,又占了李大家婆娘的身子,現在殺他。於情於理,難以說的過去。


    “公公何意啊?李大家可是皇城司的人,是咱們自己——人——呐?”


    “你隻管做,無需多言!”


    “可是……”史泰扭頭,兇巴巴地盯著他。他連續後退了幾步,站穩後,張開嘴想再說什麽。史泰擺了擺手,兇巴巴盯著他,他低垂下頭,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寒意,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你做還是不做?”史泰問他。


    他結結巴巴地說:“做……做做!”


    史泰背負雙手,向著船艙走去。他呆立片刻,長歎一聲,找李大家去了。我怎麽可以殺他呢?他那婆娘可是盡力了呀?他腦海中迴想起黎兒婀娜的身子,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舒暢,殺了李大家,黎兒可就是我的人了!他癡傻的笑了,想到可以長期占有黎兒,他心裏像是抹上了蜜糖。甜甜,美美的滋味翻湧在他的心尖尖上。他馬上忘記了忘恩負義小人的結局,而是學著史泰背負起雙手,一邊走,一邊哼哼起小曲。他來到了李大家暫住的倉房前,沒有立刻進入,而是趴在門板上聽著裏麵的動靜,倉房裏傳來細微的翻身聲,他意識到李大家在倉房裏,他嘴角瞥出一絲陰狠地冷笑,然後轉身走了,走到廚房。


    他看見廚房逼仄的空間裏,一個肥胖的廚師,正在案板前切胡蘿卜絲,他手裏的菜刀快速落下抬起,當當的切胡蘿卜絲的聲音彌漫在廚房裏,胡蘿卜絲均勻地切下來。他的神情專注在胡蘿卜絲之上。他低垂下頭,肥胖麵頰上的橫肉堆砌下來,雙下巴磕顯得分外明顯。即便是張提點走進來,他沒有發現,依然切胡蘿卜絲。


    張提點走到酒壇子前,拎了一壇美酒,隨手又拿了一把切肉的小刀揣在懷裏,然後走到他的身邊,他才發現了張提點。


    他放下手中的菜刀,麵對著張提點,抱拳躬身,“提點大人來了,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準備!”


    張提點擺了擺手,“你我熟絡,何必拘於小節?”


    他麵露笑容,“那是那是!”


    張提點說:“有什麽好菜,盡管拿來!”


    肥胖廚房彎下腰身,打開櫃門,從裏麵拿了一盤花生米,一盤醬牛肉。濃鬱的菜香味彌漫在廚房裏。


    “事情來的倉促,這些菜也是為公公準備的,不知提點大人能否滿意?”


    “我與朋友相聚,盡地主之誼,有情義在,哪怕是光喝美酒,我想我那朋友。也知我心意!”


    “提點大人重情重義,我是知道的,也很佩服提點大人!”


    張提點連連擺手,“重情重義,是我輩之必須遵守的道德,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他拿了桌麵上的花生米,醬牛肉,拎著酒壇子向廚房外走。


    胖廚師連連點頭。他走出廚房,徑直迴到倉房,當當敲響了房門。


    “誰呀?”倉房裏傳來李大家沙啞的聲音。


    “我?”他說。


    倉房裏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房門打開,李大家站在房門口。李大家頭發蓬亂,顯然剛解開發髻,身上的長袍也是剛披上的,敞著懷,露出黑黝黝的胸毛。他隻是看了張提點一眼,眼中就變得黯淡無光。


    “兄弟,我在公公麵前說盡了好話,現在公公決定提拔你做提點了!”張提點說。生怕李大家不讓他進來,擠到倉房裏。


    李大家轉身進入倉房,然後和張提點麵對麵坐下。倉房之中擺滿了雜物,容下兩人已經顯得局促,倉房兩邊的貨架格子裏,擺放著衣服,鹹鹽,醃製的肉類和各種各樣的雜物,倉房的空氣裏彌漫著腐朽,糜爛的氣味,這種氣味大概是醃製肉類散發出來的,倉房在不停的搖晃,隨著搖晃,能聽見倉房傳來船帆旗杆吱呀吱呀晃動的聲音。


    張提點把花生米,醬牛肉,酒壇子擺放在船板上,李大家看看花生米,醬牛肉,然後再看張提點,“公公,”他說,“真答應提拔我做提點了?”


    “都是兄弟,我騙幹嘛?”張提點說。


    他笑著從旁邊格子裏取出兩個酒杯,遞給張提點一個,自己留下一個。張提點打開酒壇子蓋子,為自己倒滿一杯酒,然後再為他倒滿一杯酒。張提點笑著說:“兄弟,今日我為你慶祝!”他伸出酒杯,注視著李大家,想著李大家要是不幹杯,心懷懷疑,他立刻掏出小刀,割斷他的喉嚨。


    李大家舉起酒杯,與他碰杯,他哈哈大笑,“兄弟現在你的職位和我的職位平級,日後我萬一有難,還請兄弟拉一把!”他說,注視著李大家,李大家咧嘴笑著,全然不知他要害他,歪著頭,一邊喝酒,一邊嘿嘿地笑。


    他仰脖喝光杯中酒,然後催促:“快喝快喝,今天你我盡興!”


    李大家笑著喝光杯中酒,他馬上為他再倒滿一杯酒,然後再與李大家幹杯,“兄弟可別掃了我的興致,今天我是為了兄弟而來!”


    李大家笑著說:“那是那是!”喝光了杯中酒。


    他抿了一小口酒,然後為李大家再倒滿一杯,然後再與李大家碰杯,李大家又喝光了杯中酒,緊接著他又為他倒滿一杯酒,李大家喝光了杯中酒後,他注意到他的眼神裏有恙,他馬上笑嘻嘻地說:“兄弟光喝酒不吃菜,會傷了身子!”他拿起醬牛肉遞到李大家嘴邊,李大家不知他虛情假意,接過醬牛肉,放入嘴裏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咀嚼。


    李大家吃完了醬牛肉,他又給他吃花生米,李大家接過花生米放入嘴裏咀嚼,滿臉的幸福,他盯著李大家的眼神越來越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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