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臨水殿東門而入,自門口而裏,凡十人中有六人,以文章議論、博學辨識、英辭妙墨。


    除此之外,也有人揮毫題字,撫琴撥阮,打坐參禪,氛圍十分濃鬱,人們的性情和心態此時更多的還是趨向於閑適。


    剛剛走進門,周青睿和楊辰佑便被幾人熱情的圍住了,並把兩人請到一旁,至於韓珣,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想必是一個岌岌無名之輩吧,既是如此,反正於他們的仕途也無益,何必浪費時間去相交呢。


    韓珣原本就是來湊熱鬧的,對此倒是並不在意,他四處張了一下,找了一個空著的座位坐下,身前的案上擺著酒水和食物,正好他有些餓了,於是,不客氣的拿起碟子中的糕點放進嘴中。


    嗯,味道還不錯,他心中暗讚一聲。


    “你倒是會享受。”


    周青睿和楊辰佑從剛剛那群人中擺脫出來,到韓珣的身旁坐下,看他悠閑自在的在這吃著東西,完全不受其它人的影響,因此,周青睿出言調笑了一句。


    這麽一說,周青睿好像想起來了,仿佛他每次見到韓珣,韓珣都是這麽一種悠閑自得的狀態,可能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吧,而且也不是別人一朝一夕能學會的。


    “有花堪折直須折,現在不好好享受,難道要等到長大成人?成年人就會有成年人的煩惱了,好好抓緊你最後這幾年吧,少年,否則以後你可就沒有機會嘍。”


    韓珣為人處事的態度就是著眼於當下,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認真的走好每一步,至於未來?那實在是太遙遠了,充滿了不確定性,他為此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次他不會再走老路了。


    “嘖嘖,你這話說的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位耄耋老人說的話呢,再說了,即使我以後真的成為了一名碌碌無為的人,那也沒關係,憑借我的身份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也許換個人這樣說,韓珣會對此嗤之以鼻,但是,如果這個人是周青睿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要知道,他可是皇室宗親,八賢王是他的父親,而仁宗皇帝則是他的直係皇伯父,這身份,妥妥的富貴人生。


    “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人的一生會有很多的階段,每個階段都會有新的體驗,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無法彌補,韓兄是想讓我們把握當下。”


    “嗯,楊兄說的對,青睿,看到沒?以後沒事多看點書,別總是想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我書讀的也不少,當然了,肯定是比不過你,再說了,書讀的少了又能怎樣?太祖當年不也是馬上定的天下。”


    周青睿想起他最近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感覺有些不爽,他接著說道:“大鴻臚那邊和西夏的談判已經有了最初的草擬,其中有一個條陳似乎是我們要付出十萬兩的歲幣,而我們得到的則是西夏稱臣,並開放邊境邊境榷場。”


    “其它的暫且不論,我倒是認為這一則條陳還不錯。”


    韓珣這段時間對國事的關注並不是很多,更多的還是從周青睿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而周青睿口中所說的事情,他昨日在自己的外祖父那裏也聽到了一點,所以,對此並不驚訝。


    隨後,韓珣繼續說道:“去年黃河下遊決口,土地被淹,兗州十幾個郡縣遭受洪災,而幽州則是遭遇百年難遇的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這兩處地方的百姓都需要朝廷善加安撫,妥善安置,這是今年上半年最重要的事情。”


    “如此時候,與西夏議和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西夏地處西北,土地貧瘠,物產匱乏,邊境榷場的開放顯然對晉朝更加有利,雖然付出了十萬兩的歲幣,但能得到的卻是要比付出的更多,這種隻賺不賠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嗯,你這麽說也有道理,不過我認為以現在大晉的國力,完全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談判的時候完全可以再強硬一些,無理的要求全部駁迴,有理的要求也讓它變的無理,休想占我大晉一分便宜!”


    周青睿如此說道。


    “兄弟,你的想法過於偏激了,你要記住這麽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韓兄的這句話有意思。”


    幾個人談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兩個人。


    其中一人身穿一襲象牙白色的外袍,唇頤兩邊留著胡須,五官端正,手持一柄玉扇,雖未有任何的言語,卻給人一種儒雅隨和的氣質,而另外一人則是麵無須發,恭敬的站在那人身後一步的位置。


    “沒想到小小年紀就有此等見識,不容易,不容易。”


    因為韓珣幾人談話的時候,沒有刻意的把聲音降低,因此,他們的談話內容就被那中年男子完全聽了過去。


    起初,中年男子也隻是隨意聽聽,漸漸的,韓珣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如果那番話是出自一名朝中官員口中,他認為這並不算什麽,但是出自一名少年之口,這就很難得了。


    隨後,他朝自己身後的人招手,指著韓珣的方向,輕聲說道:“去打聽一下那個少年叫什麽名字。”


    “是。”


    很快,隨從迴來稟告道:“家主,老奴剛剛問過了,並沒有人知道那少年的名字,隻知道他姓韓,是跟著周公子一起來的。”


    “姓韓?”


    中年男人拿著折扇在手心輕拍了幾下,隨即,說道:“還是明天親自問問青睿吧,走吧,去別處看看。”


    隨後的時間裏,總會有三兩個人湊過來,當然不是和韓珣搭話了,誰認識他呢?他們的目標是周青睿,如果攀上八賢王這跟高枝,那可就不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了,當然了,其中也不乏有心思單純之人。


    吃飽喝足之後,韓珣便沒有繼續待下去的興致了,與其在這裏聽這些人高談闊論,不如出去隨便逛逛,順便再給幼娘買點好吃的帶迴去,他正要轉身準備和另外打招唿的時候,一聲不太友好的聲音從前方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青睿嘛,來了怎麽也不和哥哥我說一聲呢?這不就見外了。”


    韓珣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名身穿華服,麵帶傲氣的少年向他們三人這邊的席位慢步走來,聽那不太友好的語氣,應該是周青睿的對頭了。


    “嗬,上京城內我哪裏去不得?還需要向你稟告?今天在做的各位可都是來以文會友的,可不是來這聽你講笑話的,要不然你去那些勾欄試試?以你的才華應該會有人喝彩吧。”


    眼前這位來者不善的少年是寧王的兒子——周肅。


    自小生活在前倨後恭的環境中的周肅,因為缺乏管教,為人傲慢無禮,和周青睿的謙遜友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周肅平日裏最看不慣的就是周青睿那副“假惺惺”的麵孔,因此,有事沒事總是要找茬,而周青睿雖然脾氣不錯,但是也沒打算慣著對方頤指氣使的臭毛病。


    “這話說的可笑,怎麽?你這個喜好耍槍弄棒的武夫是打算棄武從文,跟隨在場眾人的腳步了嗎?這也不是不行,隻是兄長我擔心你會被越拉越遠,啊?哈哈哈。”


    周肅和周青睿從小鬥到大,類似這種水平的話,簡直是出口成章。


    “你這種不學無術之人居然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真是自欺欺人。”


    今天他有朋友在場,不適合和周肅繼續糾纏下去,反正對方來來迴迴就是那麽幾句,周青睿也就懶得搭理對方了,起身便要帶著身旁的另外兩人走。


    “哎,別走啊。”


    周肅伸手攔住欲要離去的周青睿,笑著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匹汗血寶馬嘛?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哦?”


    “老規矩,三局兩勝,你贏了,汗血寶馬歸你。輸了,我要你那件白釉印花雲龍紋盤。”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外加一個條件,你要親自把馬牽到我家正門口。”


    周青睿嗤笑一聲,雖然汗血寶馬珍貴,但是,也比不上他的白釉印花雲龍紋盤,不過,既然對方今天又是這樣的迷之自信,那他不介意陪對方玩玩,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好!”


    周肅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因為他不認為今天自己會輸給周青睿。


    “投壺、打馬、行文。”


    “可以。”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


    周肅和周青睿兩人在各在擅長的領域各取一分,占成平手,行文成為了決定勝負的存在。


    而像今天類似的情況在以往不知道已經出現了多少次了,最後,基本上都是周青睿贏了,實在是因為在行文這一塊,周肅和周青睿的差距太大了,即使請人幫忙也隻是僥幸贏了幾次而已。


    這邊兩人的比試引來了很多人的圍觀,其中包括了幾名身穿便服出遊的官員,而剛剛站在韓珣三人身後的那名中年人,臉上也帶著笑容,饒有意思的看向周青睿和周肅這邊。


    “眾所周知,銅雀台乃是我朝徽宗皇帝命人建造而成,至於建造銅雀台的初衷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今日我們就以此為題,詩體不限。”


    周肅說完,朝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男子揮了揮手,事關自己的麵子問題,他麵色嚴肅的對那男子說道:“隻準成功,不準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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