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反貪司,郭開(12)


    “對於底層民眾,當有敬畏之心。”趙政歎息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說的是對大夫不能用刑具,要用禮儀;而對庶民,不能用禮儀,隻能用刑具。這是最早的嚴以待民,寬以待官。”


    “然後,夏朝完蛋了。”


    “僅僅因為夏桀修建了宮殿,然後多睡了幾個女人,就是亡國嗎?根本不是!不是君王的腐化,而是一群人的腐化,一個階層的腐化。”


    “等到夏朝滅亡的時刻,夏桀囂張的說:“我是太陽,若是我隕落了,世界將陷入黑暗當中。”可民眾的迴答是:“你若是太陽,我們願與太陽同歸於盡。”


    “民眾是順民,可順民不代表好欺負,欺負的順民多了,順民將怒火隱藏在心中,不斷的沉默著,沉默呀沉默,在沉默當中爆發,然後在沉默當中毀滅,毀滅著自我,也毀滅著世界,毀滅著君王。”


    “君王和權貴的報複,隻是隨意一說;可民眾的報複,卻是燃燒自己,毀滅世界。”


    想到了夏桀,趙政下意識的想秦二世晚年。


    呂不韋說道:“大王,仁慈!”


    趙政說道:“不是寡人仁慈,而是寡人膽子小。民眾如水,君王如船,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大秦江山想要延續,就要善待民眾,就要均田地,就要打擊腐敗,誰若是阻攔著寡人,寡人就是殺誰!”


    說到了最後,秦王政霸氣外漏,殺氣騰騰。


    呂不韋也感覺心神搖曳,感覺到一絲壓力,還有恐懼。


    剛才是賢明的,仁慈的君王,可現在就是一位霸道,兇狠的君王,殺人如麻的君王。


    這一刻,秦王政才是真正的秦王。


    過去的時刻,秦王政對王後羋倩很多,對扶蘇很好,對侍妾們很好,對將士們很好,對底層的民眾很好,對他這位仲父更是禮遇有加,似乎頗為仁慈的樣子。可在很多時刻,仁慈,就是軟弱的象征,就是無能的象征。


    然而,所謂的仁慈隻是偽裝,這就是包裝秦王政而已。


    所謂的仁慈,隻是為了日後不仁慈。


    在秦國大開殺戒,在趙國大開殺戒,在洛陽大開殺戒,到了現在直接或是間接,死在他手中的敵人更是不計其數,這樣的人豈會是仁慈之輩。


    所謂的仁慈,是因為沒有觸犯道秦王政的底線,對秦王政有用,自然是仁慈;


    所謂的兇殘,是觸犯了秦王政的底線,在觸犯底線的情況下,沒有人不可殺,王後羋倩,太子扶蘇,仲父呂不韋等,皆是不能例外。


    這位秦王冰冷如機器,永遠不會感情用事,而是理智的做出最佳的選擇。


    “這就是大王的本性吧!”


    呂不韋心中嘀咕著。


    ……


    不久後,仲父歸來的消息傳來。


    眾人在吃驚著,可稍後又是平靜下來。


    因為仲父,接下來沒有擔任任何的職務。


    不久之後,秦王政、右丞相衛繚,仲父呂不韋,統計司司長烏氏倮等,四個人匯聚在一起,開始商議如何製定第一個五年計劃,並如何增加民眾收入,國家財政收入,對五國開展經濟戰。


    製定未來的幾年,秦國的經濟發展計劃。


    這些需要懂得經濟學的人,商議出妥當的政策。


    至於外行,不懂經濟學的,還是不要進來了。


    呂不韋大商人,衛繚成功的商人,烏氏倮大商人,趙政不是商人,卻是有穿越者的記憶,有著相應的經濟知識,可以做到紙上談兵。


    天下的經濟模式,實際上就是三種,一個是小農經濟模式,一個是計劃經濟模式,一個是市場經濟模式。


    這是西方的經濟學說。


    可在華夏稱唿為,一個是小國寡民模式,一個是法家專權模式,一個是黃老模式。


    稱唿上不一樣,可本質上是類似的。


    道家的模式,小國寡民,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模式,在這種模式下,每個村子都是相對封閉完整,經濟閉環的經濟模式。


    在平常的時刻,村民自己種植糧食,自己消費糧食,自己種植桑麻,自己編織衣服。


    生活需要的木盆、陶瓷、磨盤、農具等,村裏麵自己能生產,自己可以製造出來。


    很多農民一邊在種地的時刻,還有很多副業,木匠、鐵匠、泥瓦匠等等,不需要外界的資源供給,對外界的需求很低。


    這有利於民生,有利於社會的穩定。


    然而,卻不有利於君王對地方的統治,不利於權力的擴展,不利於集中力量辦大事。


    當民眾不需要官員,官員還有什麽權力。


    當民眾不需要君王的時刻,君王還有什麽權力。


    沒有消費就創造消費,沒有需要就創造需要。


    於是,發明了貨幣。


    貨幣最初發明的時刻,不是為了方便交換,而是為了打破小農經濟,更是為了空手套白狼。


    在很多農村,哪怕是在九十年代,還是保持以物易物,因為以物易物永遠不會吃虧;而用糧食貨物等,換取來金銀紙幣等,看似等價交換,實際上是用一些有價值的貨物,換來一些無用的石頭,無用的廢紙而已。


    這些所謂的金錢,也隻能買下一些常用的東西,很多的東西買不下,很多的地方錢是無用的。


    朝廷會控製貨幣的數量,定期的將貨幣投放到市場當中,增加貨幣的數量,讓大量的貨幣進入民眾手中,從民眾手換取糧食,布匹,皮革等物品。


    空手套白狼,大肆的收割民眾的財富。


    在這一點上,商鞅就看的很是清楚,“粟生而金死,粟死而金生!”


    賣掉粟米,換取金錢,這是虧本買賣;用著國庫的金錢,買下粟米,這是賺錢買賣;


    所謂的財富,從來不是朝廷府庫有有多少貨幣,存儲多少金銀,這沒有意義;所謂的財富,而是糧食產量,鋼鐵數量,桑麻的數量等等。


    似乎覺得不夠,又是發明看口賦,算賦。


    民眾為了繳納賦稅,隻能是把自己的糧食,把自己的桑麻等,賣到了市場上,換取金錢;然後,用著這些金錢,給國家繳納賦稅。


    利用這種手段,打破了小農經濟的封閉性,然後利用貨物的漲跌,收割民眾的財富。


    又是把控糧食,桑麻的定價權,進一步收割財富。


    然後,朝廷趁機賺錢了,地方的官吏和士紳也是喝幾口湯。


    很多民眾會發現,辛苦種地一年,收入微薄;


    辛苦種地兩年,欠下債務;


    辛苦種地五年,債務增加;


    辛苦種地十年,債務繼續疊加。


    民眾越是努力種地,越是欠債多,越是處在困境當中。


    底層民眾不斷努力奮鬥,不會增加財富,隻會增加負債。


    很多的底層民眾,會賣地給那些官吏和士紳,導致窮者越發的窮,富者越發的富裕,等到小農經濟徹底破產的時刻,國家收不上稅收,底層民眾困乏,官逼民反,帝星飄蕩,天下皆反。


    到了那時,縱然是堯舜禹轉世,也是無法維持局麵。


    法家的專權模式,就是計劃經濟模式。


    當今的大秦,法學家們提出的管理模式,也就是計劃經濟模式,製定了嚴苛而繁雜的法律,從衣食住行等皆是全麵的管理,種地花費多少鬥糧食,每頓吃多少飯,都是細致到了極點。


    在這種模式之下,大秦民眾一年收獲的糧食,除掉留下自身的口糧,少數的種子之外,多數被朝廷用各種手段拿走,與毛熊的餘糧收集製,沒有什麽太大區別。


    然後,這些收集起來的各種資源,不斷的用來軍事戰爭,或是按照戰功,分給民眾。


    在大秦,沒有太窮的人,也沒有太富裕的人,民眾過得日子多好,多幸福,這是扯淡,可大秦的貧富差距也是七國最小的。


    同樣,大秦的經濟發展也是最為緩慢的。


    按照gdp計算,七國當中,齊國的最高,趙國,楚國次之。


    反而大秦的gdp,處在很低的位置。


    然而,大秦的軍事能力是最強的,政府動員能力也是最強的。


    大秦在建國後,依舊打算采取計劃經濟模式,然後開始大搞基建,修建長城,修建靈切,修建各郡縣的道路,修建阿房宮等等,朝廷在不斷的搞基建,然後不斷的調動民眾,發工資和糧食給民眾,從而刺激消費,促進經濟發展。


    這與後世大搞基建,不斷修建農村的公路,高速路,修建地鐵,修建房地產,直接搞出六億棟房子等,本質上是一個概念。


    就是要通過不斷的搞基建,不斷的拉動內需,不斷的刺激消費,基本上是一個概念。


    雖然間隔兩千年,可本質上不變。


    很多大秦的官吏知道搞基建,擴內需,保就業,促增長概念,然後不知怎麽的就是維持不下去了。


    黃老模式,就是市場經濟模式,君王放任不管,任由下麵的自由發展,隻是少量的幹預,就好黃老思想。


    黃老思想,本質上官退民進,自由發展,放任民間不斷的長草。


    本質上,就是藏富於民。


    隻有民間富裕起來,朝廷才能征稅,才能割韭菜。


    在漢文帝,漢景帝的時代,就是黃老思想,在鹽鐵上地方經營,放任地方經濟發展,官方在退卻,放任民眾自由發展,結果民眾富裕起來,那些頂級富翁和權貴財富增加的更快,貧富差距巨大。


    富商與地方的諸侯,朝廷的官員等勾結起來,導致貧富差距擴大,各種危機隱藏不斷。


    這是典型的“一放就亂”。


    到了漢武帝時代,改變著黃老思想,看似獨尊儒術,欺騙民眾,可本質上卻是加強法家思想,官方勢力的前進,官方壟斷在加強,民間的資本在退步,很多大商人被率先收割財富,接著割中產階級,再割底層的民眾。


    然後,天下皆是反對漢武帝,差一點釀造成大禍。


    一管就死,一放就亂,互為表裏,陰陽相濟。


    然而,不論是市場經濟也好,還是計劃經濟,皆是從打破乃至是撕裂著小農經濟。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可能有衝突鬥爭,可更多是可以妥協,可以變為計劃為主,市場為輔;或是市場為主導,計劃為輔助。


    可小農經濟,注定是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的死敵。


    趙政開口說著三大經濟模式,開始盡情的紙上談兵。


    他不懂經濟學,不懂經商,可架不住有著穿越者記憶。


    在大秦的時代,是知識壟斷的時代,很多的書籍都是權貴才能閱讀的,即便是權貴閱讀的書籍也是有限的;可在後世,打開手機,就能隨意翻閱很多書籍,免費下載,閱讀量廣,視野也是廣闊,幾乎人人是嘴炮,人人是專家。


    讓這群人去經商,去治國,去實踐,多數不行。


    可若是紙上談兵,口嗨一下,還是可以的。


    還是能咋咋唿唿的,嚇住一群人。


    說完之後,趙政看向了呂不韋,呂不韋開口了。


    接著,衛繚開口了。


    隨後,烏氏倮開口了。


    眾人在商議著,開始討論起來,開始製定起來。


    從粗糙的案例,開始變為切實可行的方略,變為真實可依靠的政策。


    關中,河東,太原、上黨,三川郡、隴西郡、漢中郡等,這些是大秦的核心地帶,繼續實行著計劃經濟,免去口賦,就連算賦也要降低一半,義務教育要加強,各種福利待遇要加強。


    要收取天下的資源,財富,用來供養這些地區。


    畢竟,這是大秦的基本盤,這些地區不亂,即便是天下皆反,大秦也可成功的平亂。


    為了獲得這些地區的民心,減少賦稅,增加福利,這是基本的策略。


    接著,在趙地的邯鄲郡、代郡等,實現自由經濟政策,休養生息為主。


    在權力上,減少對地方的幹預,在某些地區實行官退民進。


    看著這個計劃,趙政點點頭。


    事實上,第一個五年計劃是合理,還是不合理,是成功,還是失敗。


    他也不知道。


    唯一明確的是,大秦很是強大,強大的秦國有著較高的容錯率,有著巨大的抗風浪能力。


    即便是失敗了,即便是有諸多的問題,也能扛得住。


    ……


    種種事情,終於妥當了。


    眾人開始離去。


    趙政問道:“仲父呀,寡人打算設立反貪司,何人可為司長?”


    呂不韋說道:“我可以擔任!”


    趙政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


    呂不韋說道:“大王,可是打算用郭開?”


    趙政說道:“郭開是一個好臣子,想要治理貪汙問題,又有誰能比得上郭開更加的適合!”


    呂不韋說道:“郭開,可是國之奸臣。在趙國遇到危機的時刻,不想著為國死戰,而是為了苟且性命,直接向大秦私通,出賣趙國的種種隱秘,導致大秦熟悉趙國的兵力配置,城池情況,將領消息,糧草府庫,器械準備等等!”


    “在趙國的時刻,郭開更是多次貪墨錢財,可是一等一的大貪官,這樣的人配成為反貪司司長嗎?”


    趙政卻很是誠懇的說道:“郭開適合,沒有誰比郭開更加適合了。郭開是貪官,可很多貪官,貪汙錢財,是為了享樂,是為了家人朋友享受利益;可郭開貪墨錢財,多數的補貼給趙王,補貼給趙國。僅僅是這一點上,在格局上就是超越很多的貪官。”


    “其次,郭開很有能力,能力很出色。想要治理壞人,唯有比壞人更壞,想要治理小人唯有比小人更小人。想要用清官,前去治理貪官,這是開什麽玩笑。郭開是貪官,懂得官場上的潛規則,懂得其中的門道,可以利用他,以毒攻毒,可以快速的發現貪官,清理貪官!”


    “寡人思考了很久,覺得郭開最為很適合,至於郭開反噬,寡人不怕。


    趙秧可以用陽虎,寡人為何不可用郭開。若是他郭開幹得好,寡人可以給予其獎勵,甚至是封侯;可若是郭開幹的不好,寡人可以直接將其弄死!”


    陽虎原為魯國季孫氏(季平子、季桓子)家臣,通過控製季孫氏把持了魯國的朝政。而後在和魯國三桓的鬥爭中遭遇失敗,逃往齊國後又遭到迫害,輾轉逃到晉國,受到了趙鞅的重用。


    孔子聽說自己的仇敵陽虎被趙鞅高薪聘用後,又開始斥責趙鞅,詛咒道:“趙氏其世有亂乎!”


    結果,陽虎傾心輔佐趙鞅,幾乎使其成為春秋時的霸主。


    在穿越者記憶當中,一個臣子叫裴寂。


    在隋煬帝時代,那是有名的奸臣。為了拍隋煬帝的馬屁,他可是不惜被天下人唾棄,一邊搜刮老百姓的財富,一邊強硬的征召強壯的勞動力,隻為了討好隋煬帝,當時的老百姓們普遍都對他強烈不滿,他在民間的名聲也是非常的糟糕。


    可裴寂跟了唐太宗以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特別的耿直,不斷的勸誡,簡直是忠誠。


    為何如此?


    臣子是什麽現狀,很多時刻是由皇帝決定的。


    皇帝喜歡諂媚的奸臣,臣子們就是變為奸臣;


    皇帝們喜歡忠臣,臣子們就是變為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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