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憐的名聲一直都不好。


    原先在涿縣,他就是馳名州郡的酒蒙子,與簡雍合稱雍憐二仙。


    後來討伐黃巾,入了洛陽,他又跟宦官張讓、安平王劉續等人廝混在一起,諂言媚上,極盡狗腿子之能事。


    另外,他還娶了同姓的安平郡主劉雯,更是讓士大夫們不齒。


    劉憐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老子娶妻關你們屁事?再說從中山靖王那輩算起,這特麽都多少代了?別說五服,十五服都出了!


    昨天,從尚書台傳出消息:劉憐的爵位又升了!從鄉候晉升為縣候,原因是他要自掏腰包,去冀州河間為皇帝老爹修陵墓!


    滿朝公卿嘩然!


    這特麽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麽?真真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盧子幹這兩個弟子:劉玄德偉光正直,弘毅寬厚,雄姿傑出;這個劉德然與其兄一比,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盧植也被自己這個學生的操作弄懵了:之前劉憐離經叛道,要娶劉雯,他都是強忍著內心的不適,捏著鼻子認下的,這迴說啥他也忍不了了!


    劉憐本來打算歇兩天再走,沒想到被盧植叫到府上一頓痛罵,並責令他跪在府門外反省,不經允許不準起身。


    洛陽城內來看熱鬧的極多。眾人對著跪在地上的劉憐指指點點,嘲笑聲不絕於耳。


    劉憐跪的雙膝生疼,內心極度後悔!


    昨天出宮之後,他就應該直接跑路,不該在城內逗留。這下可好,被盧師留住責罰,還不知該如何收場。


    至於名聲什麽的,劉憐什麽時候在乎過這些?


    要爭霸天下的是兄長劉備,他自己要名聲作甚?


    相反此時劉備的好名聲,一半是靠他襯托出來的!


    直到天黑,盧植才把劉憐喚進盧府。看著這個臭名昭著的弟子,盧植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兄劉玄德還在河內前線鏖戰,你在洛陽胡來,對得起他嗎?”


    劉憐這時候根本不敢還嘴,隻說昨日頭腦發昏,沒注意才說錯了話,現在悔之晚矣。


    盧植又罵了他一通,直言讓他趕緊離開洛陽,迴老家躲一陣再說。


    這個不用他提醒,劉憐早就打定主意,這次離開起碼三五年之內不會再迴來。他跪在地上叩謝老師,然後辭別離開。


    迴到自己的住處,魏延與楊帆已經不見蹤影。正在他奇怪間,簡雍笑道:“今天消息傳出來,他倆嫌你名聲太臭,不願意跟在你左右,結伴迴北軍大營去了。”


    “嘿,倆大頭兵懂什麽!”劉憐也被氣笑了:“我這是自汙,自汙懂麽!”


    “我懂有個啥用,關鍵他倆不懂。特別是那個魏文長,執拗得很。號稱已經及冠,明顯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從哪弄了個字。”


    劉憐無語至極,自己這迴,勁兒好像真使大了。


    當天晚上,他收拾好行囊,把宅子交給隨簡雍而來的一個管家看顧,然後帶著媳婦和簡雍,動身前往北軍大營。


    在魏延、楊帆倆人的傳播下,那百十號人也都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麽,看劉憐的眼神都有些輕蔑。


    劉憐也不在乎:什麽黃忠、魏延、文聘,目前就是三個無名小卒,我跟你們計較什麽!


    第二天,關羽帶著所有人出發前往河內戰場。一行人在孟津渡河,然後沿黃河一路向東,急行六天終於趕到漢軍大營。


    漢軍大營紮在沁水南岸,背靠河內城;張牛角引大軍駐紮在射犬,兩軍隔河對峙。


    聽聞劉憐、關羽等人趕到,劉備親自出大營迎接,幾兄弟在大營門口客套一番,隨即返迴中軍大帳。


    這時候的劉備,可謂是兵多將廣,人才濟濟。帥帳內文武左右分開,起碼十來號人。


    武將有關羽、張飛、士仁、牽招、樂進、樂就等,以及新加入的黃忠。文聘、魏延資曆淺薄,沒資格入帳議事,還得再磨練一番。


    文吏這邊,簡雍、樂隱、樂詳、史路、李嚴,除此之外,還有曾在大將軍府上對峙過得陳紀。


    劉憐一進帳,就看見了坐在文吏之首的陳紀,不由疑惑地看向劉備。


    劉備臉色也有些無奈,給他介紹道:“陳紀陳元方,乃是大將軍派來的紀事參軍,輔助咱們破賊的。”


    輔助?恐怕是來添堵的吧。


    劉憐心中暗罵,看陳紀的眼神都有些狠辣。


    陳紀絲毫不怵,與他對視:自己出身潁川陳家,又是大將軍的人,老爹陳寔天下名士,你劉德然動我一下試試!


    見劉憐還有些不服氣,陳紀眼珠一轉,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滿麵笑容地起身對著劉憐拱手道:“見過涿縣候!”


    “縣候?”劉備奇道:“德然你又升爵了?”


    劉憐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狠狠瞪了陳紀一眼,然後使勁朝劉備示意,讓他趕緊揭過這茬。


    劉備何等剔透之人,頓時明白這中間恐怕有所隱情,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宣揚,於是拉著眾人坐下,並安排宴席給他們接風。


    同屬文吏,劉憐的案幾正好挨著陳紀。


    趁著倒酒的功夫,陳紀湊過來小聲譏諷道:“涿縣候,阿諛奉承之人紀見過不少,諂媚到您這份上的,還是頭一次聽聞。昨日收到洛陽傳來的消息,紀還有些不敢置信,今日見了足下,才知道此事不假!”


    “嘖嘖嘖!”說完,他又坐正感歎了一句:“真是開了眼了!”


    劉憐這幾日被罵得多了,早就有了免疫力,自起身與兄長劉備等人飲酒,不去理會他。


    陳紀看著劉氏兄弟與大家其樂融融的樣子,突然有所明悟:這廝不會是故意的吧!


    劉玄德在明,劉德然在暗;劉玄德收美名,劉德然收罵名;劉玄德行正道,劉德然行詭道。兩兄弟一正一反,相輔相成,麵子裏子都有所保障。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打量帳內的眾人,結合這幾日在營中的所見所聞,內心不斷堅定自己的想法。


    這兩兄弟,怕是在下一盤大旗!


    酒宴散去,帳內隻剩下涿郡的一幹元老。劉憐把在洛陽發生的事情告訴眾人,惹得他們一陣無語。


    “德然你這……”張飛也被這消息刺激得不知說什麽好:“唉!”


    劉備看著劉憐,歎息道:“你這樣敗壞自己的名聲,恐怕會被天下人看不起。”


    “無妨。”劉憐笑道:“隻要兄長站得穩就行。憐的名聲壞了,有些事兒更好處理!”


    他在帳中掃了一圈道:“憐有詔令在身,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此去幽州山高路遠,哪位哥哥願意護送弟弟一程?”


    話音剛落,簡雍與士仁就站了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簡雍笑道:“雍憐二仙自然要一路同行!”


    “此間戰事吃緊,雲長、翼德在這兒有大用,就讓仁陪你迴去吧。”


    劉備想了一下,同意了三人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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