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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文玩這行是因為崔承喜歡,不管是初期雕著自己玩兒的還是後來打響了名氣拿來掙錢的,每一個製作過程崔承都認真對待,成品出爐的快樂和滿足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這一次,崔承比往常還要用心,給秦士森做東西,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地拿出最好的手藝來,傾盡心血。

    崔承這三天哪兒都沒去,隻要睜著眼,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在幹活兒。他心情好,手也順,一刀不跑,一刀不偏,基本上沒有出錯的地方,很快就把小核桃雕刻完成了。最後落款的時候,崔承沒有跟秦士森商量,放棄用自己的名字,而是幫他直接刻了一個小篆體的“秦”。上羊毛氈打磨拋光後,黃花梨油光泛亮,黑棕色的紋路清晰完美,兩隻小核桃放在一起,仿佛鏡子中成的像,肉眼很難看出區別。

    江頤說得對,崔承對秦士森確實有好感,隻是練書法的時候經書抄多了,人也變得通透不少。算起來,秦士森比崔承小不了幾歲,按常理來說應該到年齡娶妻生子了,他連秦士森現在有沒有家室都不知道,對更深入的關係不抱太大希望。

    其實崔承的想法很簡單,不管秦士森是不是同道中人,起碼可以先做做朋友,其他的,一切隨緣吧。

    一對兒核桃一根沉香一頓飯,你欠我我欠你的,自然就該有來有往。誰知道崔承聯係秦士森,第二天來的卻不是秦士森本人,而是李未名。

    李未名現在來玩木居已經輕車熟路,他遵照秦士森吩咐,給崔承拿了一張銀行卡,“最近老板挺忙的,所以叫我來取核桃順便聊表謝意。現金不方便,這裏頭有十五萬,是核桃和沉香的錢,密碼654***。”

    崔承摸了摸鼻子,雖然十五萬買十來克奇楠小料加這對核桃綽綽有餘,但他沒有謙讓,自然地接過卡,“問都不問就把錢給了,真是出手闊綽,你們老板肯定有位不管賬的好家屬。”

    “家屬?”李未名本來打算走了,聽了崔承的話又頓了頓,疑惑地問,“什麽家屬?”

    “噢,我們老板好像還沒結婚呢。”李未名恍然,見秦士森老同學次數多了,發現外形過於霸氣的崔承其實待人脾氣特別好,也敢和他說說老板的八卦開開玩笑了,“可能連女朋友都沒有……因為他要處理很多事情,工作都忙不過來了,身邊除了老張,就沒見過別人。”

    歡欣雀躍談不上,但崔承此刻的心情肯定是相當愉快的。等李未名離開,崔承幾乎是立刻給秦士森打了電話。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秦士森聲線並不高昂,透過電波比真實的音色還要冷漠,“喂,崔承。”

    然而崔承還沉浸在秦士森單身的好消息裏,根本沒發覺他的刻意疏離。

    ——為什麽從秦士森嘴裏叫出來他的名字會比較好聽?崔承無聲地笑了笑,“你們公司的人來過了,沉香是友情贈送,沒打算收費。”

    可能是煙抽多了,崔承的聲音比他的還要粗獷,雖然音量不高,卻嘶啞渾厚得讓秦士森貼著聽筒的耳朵陣陣發麻,他把手機拿遠了點兒,“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能白占你便宜。如果是為這事兒,就不用再推辭了。”

    “那好吧。什麽時候再來一趟,這幾天剛下來的花茶給你留著。”

    秦士森說,“有時間再去吧。”

    寒暄幾句後,秦士森掛斷了電話。他瞟了一眼擱在桌上震動不停的另一支手機,號碼沒有存,雖然顯示的這一串數字秦士森是認得的,但他聽之任之,繼續看手裏的文件。

    嗡嗡嗡嗡的聲音終於消停了,可不到兩分鍾,又震了起來,依舊是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秦士森把文件放下,與懶懶窩在沙發裏的老張對視一眼,把手機拿起來按了接聽鍵,“你好。”

    羅素素早幾天就帶著孩子從c市來了,大搖大擺地住進了冀遠海家,比當年鬧著要他離婚還折騰,天天以淚洗麵,“倒是讓我見見羅彬啊!他到底是死是活?我爸媽在家都要哭瞎了眼了!……要是爸媽有個好歹的,我幹脆拉著兒子一起跳河死了得了!”

    大老婆舊小三兒新情人幾個女人輪番上陣,哄完這個討好那個,冀遠海再多情也不勝其煩,然而他又對喜歡的女人沒轍,隻能耐著性子三番五次找秦士森。

    上次打草驚蛇,使得秦士森更加小心,最近他出門總跟著一票打手,住所周圍警戒更嚴,想硬把秦士森弄過來不大可能,一定會鬧出大動靜。冀遠海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秦士森的勢力已經強到如此地步,他早已給自己打造出了一個穩固的黑色王國。

    他們這代人裏,現在恐怕隻有徐五這個斷子絕孫的能真正甩手享福了。秦士森現在全權代表徐案,以他們幾人利弊相依的關係,大張旗鼓地幹起來隻能是讓有的人坐擁漁翁之利。

    在羅素素哭天搶地地催促下,冀遠海找了秦士森好幾迴,永遠都是助理秘書老張說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橫不能讓他親自來見個晚輩。秦士森一出聲兒,冀遠海憋了一肚子火兒也不好撒,他有求於人,隻能在心裏頭直罵娘,咬牙切齒地擺腔調譏諷道,“我的好侄兒,總統都沒這麽忙,你可真是日理萬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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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四爺。”秦士森說話越發不緊不慢,“對不起,剛說想給您迴個電話呢,這不,您又打來了。”

    “我這要是十萬火急的事兒,等你,早涼了。”冀遠海哼了一聲兒,“廢話咱們也別多說,羅彬是不是在你那兒呢?”

    “噢,羅彬……”秦士森頓了頓,裝作吃驚的說,“您怎麽認得他?”

    “嗨,他是我的小舅子。”

    秦士森笑笑,“您不是跟我開玩笑麽,冀連還有這麽一個舅舅呢?我可記得四娘不姓羅啊。”

    “親小舅子,真不是開玩笑。我知道他犯了大事兒,這迴算我欠你個人情,留他條命吧。”裝什麽傻充什麽愣?秦士森的話冀遠海一句都不信,他能不清楚羅彬是誰嗎?

    秦士森沉吟不語,直到冀遠海在那頭又叫了他一聲,他才頗為為難地冷聲說道,“如果是別人,還好一些,可他弄的是瘋驢。您是知道的,瘋驢跟了五爺恨不得三十年了,都要到金盆洗手的年紀,卻飛來橫禍。五爺素來講情義,如果知道死了個老夥計,哪能受得了?我也難辭其咎。況且,瘋驢的家人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以他冀四爺在a市的身份地位,低三下四地還落個沒辦成怎麽行,冀遠海悶了口氣,徐五哪裏會真的為了一個手下人怎麽著?他也明白現在這個世道一條人命幹係甚大,但他更相信秦士森的手段完全不需要知會徐五,依然能把這事兒幹幹淨淨地擺平。

    冀四爺歎了口氣,“人都沒了,說什麽也活不過來了不是,補償什麽的都好談,你四爺不是小氣的人,饒他賤命一條,該怎麽賠怎麽賠。我知道羅彬肯定在你手裏,咱們現在先見一麵,讓他姐姐放個心,別的萬事好商量。”

    “道兒上的規矩您是知道的,在我這兒破了以後誰還敢跟五爺?”秦士森無奈地說,“不過既然您開口了,那先見見吧。”

    冀遠海見秦士森退了一步,於是答應把位於市中心的一家店給秦士森,他知道自己不放血,人是要不迴來的。那裏地段雖然繁華,但管控嚴格,三五不時來檢查的,他的“正經”生意並不好做,先扔出去一段時間也好。

    敢給他冀四爺臉色看的人,除了心愛的女人,要麽早已入土,要麽還沒出生,冀遠海又想,嘴裏的肉,就算爛了也應該是他呸呸吐了,不能讓人搶走吃了去。

    下午,冀遠海帶人來領羅彬。

    被關在倉庫裏十幾天,羅彬每天隻喝水吃饅頭,瘦了不說,癮犯了的時候更是沒毒可吸。撕心裂肺的難受讓他把倉庫的牆壁和地板撓了個遍,指甲劈開了,十個手指頭尖兒上是黑色的泥、暗紅的凝固的血,渾身散發著惡臭。

    人不人鬼不鬼的小舅子隻剩下半條命,冀遠海一想到羅素素接下來會如何發難便氣得不行,但隻要羅彬活著的要求是他提的,給個店出去,也是他自己提的。

    後生可畏啊,照現在的趨勢,再不治治秦士森,遲早怕是要騎到自己頭上去了。

    可惜冀遠海目前還沒抓到秦士森什麽重要把柄。

    徐五在國外壓根兒不管事,秦士森常去的濟慈療養院他又不敢隨便查,那裏有荷槍實彈的警衛,住裏兒的人是他們這個層次踮腳伸手都絕對招惹不起的,那麽,最近能稍微引起注意的就隻有……

    冀四爺終於不再用那種眾人皆淫的眼神盯著秦士森的完美的側臉看了,他暗自陰狠地瞟了有禮相送的秦士森一眼,語氣卻如常,“聽說你有個挺有名氣的木雕師朋友?正想請尊像鎮鎮宅,趕明兒也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秦士森下意識地摸了摸早晨李未名送來的那對兒新核桃,“誰?”

    “身手挺好那個。”冀四爺站在車旁笑了笑。

    秦士森拳頭握緊又立即鬆開,他眼中寒光一閃,“您可能弄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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