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正打算往前走,卻因軟香散渾身無力,意外踩空,一個踉蹌跌向段少胤。段少胤聽聞不對勁,不假思索地轉過身來,張開雙臂接住了她。冷如霜迴過神來,驚唿一聲,詫然地看著一雙大手隔著毛巾緊貼她白璧無瑕的處子之軀。冷如霜心中既赧又窘,板起麵孔,“我說了不許迴頭!”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擔心你出事。”段少胤本想收手,可對方嬌軀重心壓在他胸膛,玉體搖搖欲墜,突如抽身隻怕要摔倒。


    冷如霜玉手無力地按在段少胤肩上,檀口微張,嗔道:“你還不轉過頭去,莫非想讓我羞憤而死?”段少胤經她提醒,驀地閉目,移過臉龐。冷如霜瞧他乖順,想起若非他出手相救,隻怕自己貞節不保,頓時怒氣全消。良久,她柔聲道:“扶我過去木櫃旁拿衣服,這次你可不許再看了。”


    段少胤怔了一怔,應聲道:“明白。”


    冷如霜換上褚紅色的齊腰襦裙,薄如蟬翼的雪白披帛纏在手肘,垂懸而下。她斜倚在金絲楠木貴妃榻上,錦榻乃單翹頭,尾部上卷,圍欄由巧匠刻出遊龍戲鳳浮雕,椅足形似月牙弧曲線。


    榻上鋪上羊毛軟墊,軟皮靠枕,冷如霜微側嬌軀,晶瑩白皙的足踝,輕踩方形紫檀木腳墊板。她甫出浴房出來,猶若出水芙蓉,身上泛著淡淡槴子花香,頭上愜意地挽了個蓬鬆的墮馬髻,俏臉不施脂粉,淡雅梳妝,清新脫俗。


    段少胤飽餐秀色,一時看得出神,握在手裏的涼糕懸在半空,模樣滑稽。冷如霜察覺到他灼灼視線,美眸一閃,段少胤大感尷尬,心虛地低下頭來。


    冷如霜輕啜香茗,片晌之後,她將黑釉茶盞放下,秀眸微抬,意味深長地問,“段公子不覺欠冷如霜一個解釋嗎?”她的語氣聽來雖平靜,眼神銳利無比,似是興師問罪。她繃起俏臉,玉容漸寒,“你為何會出現在浴房裏?”


    段少胤本想編個謊言,轉念一想,說謊容易圓謊難,索性老實交代道:“我注意到那丫鬟行蹤可疑,一時沒多想便跟上去。”


    冷如霜美目深注,薄唇輕抿,“你可看到了甚麽?”


    段少胤心中一凜,大感頭疼,他知道冷如霜想問自己是否見到其裸身之姿,畢竟貞節對女子甚為重要。段少胤皺下眉頭,唉,是否要騙她呢?雖說善意的謊言,但能瞞過她嗎?百思千轉後,他頹然一歎,“冷姑娘想聽到何種答案?”


    冷如霜柳眉深鎖,目光緊攫,冷然道:“我僅想知道真相。”


    段少胤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無奈地說,“若想知道真相,那便不必問了。”


    冷如霜嬌軀劇震,眸中閃過森寒的怒意,惡狠狠道:“原來銀冠侯老前輩所收義子竟是個梁上君子,為人不齒,真令他老人家感到不值。”


    “此事因我而起,與我義父無關,不必牽扯到他。”段少胤挺起胸膛。


    “怎會無關?”冷如霜板起臉孔,輕叱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銀冠侯老前輩是你義父,兼之師父,當然要對你的品性負責。”


    段少胤為之氣結,無名火湧起,倏地起身,低喝道:“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別人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卻遭冷嘲熱諷,未免可笑。”


    “此事你不對在先,怎能惱羞成怒?”冷如霜不悅。


    “我救了你是我不對,我若不出手救你,我明早便可以離開,犯不著在此處受你晦氣。”此話一出,段少胤大感不妥,雖說冷如霜有失公允,但他並非毫無過錯,當初他早先將丫鬟製住,後續便無他事。段少胤微一閉眼,暗自運起水鏡訣中的“明鏡高懸”,頓時靈台一片清明,得失置之腦後,半晌之後,他一字字地說,“我無意窺見姑娘嬌軀,我不否認,我是否道歉?”


    “你可知女人的名譽比性命還重要?”冷如霜質問。


    段少胤深吸一口氣,淡然道:“對你來說貞節勝過性命,但對我來說活下去比任何事都重要,倘若你要我挖去雙眼,亦或以死謝罪,恕我拒絕!”


    冷如霜垂下螓首,眼眶泛淚,抿唇道:“為何你不能留給我半分顏麵?”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從未想羞辱你。”段少胤輕歎一口氣,“倘若冷姑娘信得過我,今晚之事不會有第三人知曉,反之,明早我便離去。”


    “你確定不會有人知道?”冷如霜怯怯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若違此誓,我願遭受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之刑。”段少胤不禁苦笑,此言規範乃君子,但他可不是甚麽正人君子。不過,事關重大,即便他不立下毒誓,他也不想毀人清白。


    冷如霜默然良久,頷首道,“好,既然你立下誓言,我便相信你。”段少胤眼見事有轉機,鬆下一口氣,“多謝冷姑娘不計前嫌。”坦白說,他真要負氣走人,到時還真不知要如何跟義父交代。更別提他若是一走了之,難保躲在暗處的賊人不會趁虛而入,那便真後悔莫及了。


    段少胤坐迴短榻,正要倒茶之際,冷如霜忽地雙手高舉合袖,身子微傾,朝他長揖一禮,恭敬道:“冷如霜謝過段公子救命之恩。”


    段少胤大感愕然,皺眉說,“冷姑娘此舉何意?”冷如霜玉容解凍,恬然一笑,解釋道:“請恕冷如霜略施心計,方才我僅想知道你是否故意為之,倘若不是,那便為無心之過。段公子救了冷如霜一事,千真萬確,當然得好生道謝。”


    段少胤聞言大喜,欣然地說,“冷姑娘不必多禮,這不過分內之事。”冷如霜抬起美眸,忽地神色一黯,囁嚅道,“言雖如此,但我終是女人家,男女授受不親,段公子日後行事務必謹慎。”


    段少胤心叫厲害,冷如霜先釋出善意,旋又叮嚀告誡。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點頭道,“冷姑娘所言甚是,我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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