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在此處?”話音甫落,冷如霜驚覺不對勁,她記得自己明明鎖上門閂。冷如霜柳眉輕蹙,杏眸一閃,慍怒地問,“是誰派你來的?”


    “大小姐不愧為明理人,我不過請大小姐去個地方罷了。”丫鬟語氣輕描淡寫,雙目卻猶如蛇蠍射出狠毒之光,似是警告對方勿輕舉妄動。丫鬟繼續說,“倘若大小姐配合,明早你仍是冷香舫的主人。”段少胤聞言大驚,言下之意,倘若冷如霜不肯乖乖就範,隻怕再迴不到冷香舫。


    冷如霜輕蔑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既是請帖,為何不說出邀約之人?”


    “我家主子隻想同衾共枕,一夜夫妻,各分東西。”


    “住嘴!”冷如霜大叱,“滾迴去告訴你家主子,多行不義必自斃。”


    “哼,給你三分顏色便開起染坊了,我本好言相勸,你既逼我動手,那休怪我不顧昔日主仆之情了!”丫鬟惱怒道。


    “莫非我會怕你?”冷如霜沉下麵色,一字字地說。自從幼時被擄走,她勤修苦練飛刀,便是為了日後自保。如今她武功稱不上絕世高手,對付地痞無賴,已是綽綽有餘。


    “自不量力。”丫鬟冷笑。冷如霜被她一激,心中著實不悅,她深知江湖險惡,不敢輕敵。她運氣丹田,立掌如刀,欲一掌劈去,身子忽地一軟,傾斜前墜。所幸她人在裝滿熱水的大木桶裏,嘩啦一聲,僅是跌入水裏。


    冷如霜狼狽至極,好不容易從水裏爬起來,途中嗆了幾口水。陡然間,她察覺自身真氣逐漸殆盡,僅剩一成不到。她杏眼圓瞠,雙肩顫抖,驚惶地問,“你對我做了甚麽?”


    “你未免太天真了,我怎可能毫無準備?我在你平常沐浴時使用的寧神焚香裏摻了軟香散,如今你內力驟失,已然無勝算。”丫鬟嘴角上揚,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狡黠笑容。


    軟香散?段少胤恍然大悟,原來這名丫鬟方才在浴房外躊躇不前,便是在等軟香散發揮功效,他聞到的甜膩味道正是軟香散餘香。他大皺眉頭,此女處心積慮,謹慎行事,必是行家,唆使她的人來頭肯定不小。


    冷如霜一聽是軟香散,登時發怔,她略懂醫經,多少明白此物特性。一旦中了軟香散,表麵上看似無事,但若是催促內力,軟香散便會立刻發作,致使此人暫失大半真氣,渾身乏力。


    段少胤搖頭苦笑,銀冠侯多次告誡他,行走江湖,最忌諱輕敵。他暗忖這丫鬟若夠果決,眼下應要立即點冷如霜的穴道,絕不能讓其有機可趁。


    冷如霜所想與段少胤相同,她佯裝懦弱害怕,餘光瞥向一旁木櫃。木盆裏有換洗的羅裳,內層藏有紫檀木針匣,按下機關便可發射毒針。


    冷如霜暗忖道,眼前丫鬟認為她受軟香散所製,防備必有所鬆懈。她目的既是要擄走她,必不會痛下殺手。盤算至此,冷如霜已有對策,她故作氣憤,“今日栽在你手裏了,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丫鬟眯起細眼,陰惻惻地笑道:“你的演技委實迫真,換作平常人早已信了,但你忘了我曾是你丫鬟,我知道你有一隻紫檀木針匣,我不會給你半分機會。”


    冷如霜心中大訝,跟來冷香舫的丫鬟是府中揀挑,三個月換一批,原因便是不讓她們掌握自身秘密,如今卻仍被識破。按照丫鬟方才所述,對方僅奪她清白,若不抵抗興許能活命。但是,未出嫁女子遭人玷汙,此事傳出去,這比死難受。


    片晌之後,丫鬟似是不耐煩了,她一手持著短刀,一手五指並攏為掌,小心翼翼地往前靠去。冷如霜櫻唇緊抿,麵色蒼白,秀眸緊攫丫鬟,好似仍在盤算甚麽。


    說那時遲這時快,段少胤縱身一躍,震臂疾揮,腳不沾地,人未至刀已出。他借下壓之勢運足勁力,突如一劈,寒氣大盛,凜冽刀氣破空襲去。丫鬟左肩遭削,一時失聲大叫,鮮血湧現,疼得她踉蹌一跌,不偏不倚撞倒了屏風。


    段少胤雙足觸地,落至兩女中央。他腰杆筆直,虎背拱開,看上去偉岸高大,宛若屹立不搖的巨岩。霎時間,冷如霜忘了掩胸遮股,美目緊緊地凝視他的背影,內心湧起莫名的安全感,鬆下一口氣。


    肩傷令丫鬟痛苦不堪,但她仍迅速迴神,鯉魚打挺,高舉短刀,試圖反抗。但見段少胤龍行虎步,往前一跨,鏡花刀順勢一蕩,氣勢磅礡,猶若千軍萬馬馳騁。段少胤沉聲道:“我隻想問幕後主使,你若掙紮後果自負。”


    丫鬟心中一凜,麵色鐵青,她深知段少胤絕非虛張聲勢。眼見大勢已去,丫鬟取出懷裏一顆藥丸,猛地一吞,麵色頓時猙獰,雙目瞠大。


    壞了,她想自盡!段少胤身形倏起,猿臂疾伸,可惜為時已晚,丫鬟咽下最後一口氣,雙手墜地,香消玉殞。


    段少胤驚詫,暗忖此女不惜犧牲自己,如此忠心耿耿,對方究竟對她有何大恩?倏忽間,他轉念一想,或許這名丫鬟自殺,不過是擔心把真相說出來後,等待她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無論如何,事已至此,懊悔無用,段少胤倏然起身。便在這時,他忽聞後方冷如霜失聲大喊,“不許迴頭!”頃刻間,段少胤想起她一絲不掛,連忙別過頭去,“我在門口等你。”


    “等等!”冷如霜瞿然一驚,麵有難色,“我、我現在使不上力。”


    “我去喚其他人過來。”


    冷如霜驚魂甫定,惴惴不安,抿唇道:“不了,如今我誰也不信。”她麵紅過耳,猶豫半晌後,赧然道:“你保持這個姿勢,緩緩退至我身旁,將毛巾拿給我。”


    “好。”段少胤答道。


    段少胤依冷如霜所述,正眼平行麵對門口,取下毛巾往後方遞給她。冷如霜費了不少力氣從木桶裏走出來,伸手接過毛巾,擦拭身上水漬,旋即裹巾。毛巾不大,僅能遮住胸脯和腰,白嫩如筍的大腿仍露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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