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雖說是告了假,姐妹倆卻倍感空虛,倒是柳絮想到關鍵事:“我們下午去把墓碑定下來,要寫上她的生辰與死辰,這樣也算有始有終。”


    柳葉悶悶地應了一聲,倒在榻上,臉埋進去,聲音甕甕的。


    姐妹倆的雙親去世後,與親戚的走動就少了,如今妹妹找到又失去,姐妹倆當真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往後餘生隻有彼此,隻有侯府,隻有大小姐了。


    柳絮見妹妹走不出來,故意轉移話題道:“我們還要幫大小姐給小主子繡小衣裳,鞋襪。”


    “是啊,雖說告假,還不如當值,省得東想西想。”柳葉這麽說著,卻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念道:“那一下捅下去,多疼啊……”


    柳絮的鼻子也瞬間發酸,她別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都過去了。”


    屋外,林通端著茶水和點心,遲疑地拍開門,見姐妹二人都眼睛紅紅,聲音都放輕許多:“都累了餓了吧,先吃點墊巴墊巴,小廚房在備飯菜了。”


    他目光落在柳葉身上,看到她從榻上匆忙坐起來,喉嚨滾了滾,結巴道:“別,別難過。”


    柳絮難得還能開出玩笑:“林通,你這是勸我還是勸我妹妹?”


    “都一樣。”林通遞上托盤,又說道:“大小姐讓我帶你們二人出去走走,順便把墓碑定下來,後麵擇個好日子立碑。”


    說句不應該的話,林通今天尤其高興,柳杏棺木上的子孫釘是他釘下去的,這就有種莫名的參與感,仿佛真和她們成了一家人。


    最讓他難忘的是最後姐妹二人牽著紅繩,他親手敲下最後一顆釘,真的令他心潮澎湃。


    柳絮看柳葉神魂不在,她接過食物,道聲多謝,林通隻好轉身離開。


    柳葉沒什麽胃口,盯著托盤看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剛才是林通來了?”


    柳絮敲了她一記,打趣道:“人是衝著關切你來的,你倒好,連個正眼也沒有給人家。”


    柳葉眼神一閃,說道:“不是剛才想著妹妹的事嘛,他是不是說到立碑的事,咱們下午就去一趟吧,早日定下來。”


    “真喜歡上林通了?”柳絮歎息一聲:“往後真的隻有你我,你若是中意,不如讓大小姐和姑爺把事情定下來,你若成家,我也安心。”


    “姐!”柳葉臊得滿臉通紅。


    “你以為大小姐和姑爺就沒有看出來嗎?你和林通有多久沒有拌嘴了?”柳葉也就直截了當道:“以往你們二人互相看不順眼,他叫你一口一個母大蟲。”


    “你自己想想,他有多久沒有這麽叫過你,人一旦生了喜歡,就不舍得口出狂言。”


    柳葉嘟嘟嘴巴,她心中有數,隻是不好意思罷了。


    “你若是心中膈應,恐怕是在乎林通癡迷過方芸娘,可你想想,他也隻是為色所迷,隻保留在嘴皮子上,被拒絕後也沒有做過什麽,況且,你為何在乎?”


    “若是不喜歡何必在乎,心中有刺?他現在將方芸娘視為過去時,你又何必執著。”


    “這次李凡生與陸東成暗戳戳地行陰損之事,林通沒有為財所迷,迴來就向兩位主子坦誠,那可是一千兩,他要靠多長時間才能賺到一千兩,可見此人品行過關。”


    “這倒是。”柳葉附和著,嘴角也不自禁地挑起來,然後不自然地迅速壓下去。


    “成家立業並非男人獨屬,我們女子若能尋到心上人,早日成家也是件好事。”柳絮見她動搖,趕緊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可以,請大小姐替你們二人做主。”


    “哪有女子主動的?”柳葉一聽不幹了:“那我豈不是上趕子?”


    柳絮歎息一聲,平時不是不肯服輸,現在倒計較上了,再想到今日下葬的柳杏,她耐著性子說道:“你可想好了,如今柳家就剩下你我,我們把日子過好了才算真的好。”


    柳葉支支吾吾,柳絮知道她什麽心思,將一塊糕點塞進她的嘴裏。


    “吃吧,這可是你心上人拿來的。”


    柳葉想要反駁,奈何嘴巴抽不出空,隻能哼唧兩聲拉倒。


    另一邊,蕭天洛和祝久兒也吃起了點心,祝久兒現在不宜飲茶,蕭天洛就給她製造了果飲,健康又能解饞解渴,現在溫度日漸上升,常溫剛好。


    趁著祝久兒進食的空當,蕭天洛取出紙筆,開始落筆。


    祝久兒吃得差不多就上前,看著蕭天洛寫出來的內容,顰眉道:“這是香水的方子?”


    “正是。”蕭天洛說道:“到時候讓林通親筆抄一抄再交出去。”


    “和正常的方子相比有何不同?”


    “比例,這比例就像女人的胖瘦,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就得講究一個剛剛好,若是失去比例,就不美了。”蕭天洛嬉皮笑臉道:“這陸東成不懷好意,我得迴份大禮。”


    “這配方出來,我保證香水的味道在,但是嘛……”蕭天洛還是留了一點,賣賣關子。


    祝久兒抿抿嘴,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關子要捂到最後一刻揭曉才有意思。


    夜深人靜,宮中卻並不太平,大皇子宮裏不時傳出哀淒聲,而守在大皇子宮裏的眾位侍衛眼風不變,這樣的場景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比起剛開始時,這宮裏各位主子發作的次數已經少了許多,而且動靜也小些了。


    那大皇子妃是僅次於大皇子的受害人,在自己的寢宮裏苦苦掙紮,床板上都是她抓出來的手指印,她嘴裏塞著軟布,一邊哼哼,一邊流著眼淚。


    心裏是把蓮姬祖上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大皇子妃本來就瞧不起蓮姬,又防著她勾走大皇子,她現在隻恨自己沒拒絕那鼻煙壺。


    現在全宮淪陷,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不圖大皇子能有何建樹,隻求全宮上下能齊齊戒了這玩意,好重新挺直腰杆子站在父皇麵前,莫叫人看不起!


    而大皇子宮雖圍得跟鐵桶一般,但四周仍有查探之人,聽得裏麵的些許動靜,便轉身離去,消息早在後宮裏滿天飛。


    另一邊,幾道黑色的身影則跟著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真是前有螳螂,後有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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